殿內眾人都屏住呼吸,等著看裴硯知會不會真的被皇帝罷免,穗和這一聲喊出來,把大家都嚇了一跳。
霎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
裴景修驚詫地看著穗和,剛剛對裴硯知的不可思議,現在又轉移到穗和身上。
穗和有多膽小,他比誰都清楚,他不敢相信,剛剛那個大聲叫停皇帝的人會是穗和。
滿朝文武都不敢出聲,她是怎麽敢的?
小叔瘋了,她也瘋了嗎?
裴景修嫉妒得快要發瘋,心底升起陰暗的期盼,盼著小叔當真被陛下罷了官才好。
這樣,他就再也沒有能力和自己搶穗和。
皇後也看著穗和,雍容華貴的臉上沒有表現出太多的情緒,隻是眼神裏有些晦暗不明的東西。
皇帝叫她來,其實是有任務的,一開始她不明白皇帝為什麽要給她那樣的任務,現在,她多少有點明白了。
裴硯知也正看向穗和。
自從進了大殿,他就一直目視前方,沒有看過別處,此時聽到穗和說話,他終是忍不住向她看過去。
穗和已經很虛弱,以至於跪在那裏身子都是搖晃的,可她在所有人都保持沉默的時候,不顧一切地叫停了皇帝。
他知道穗和外表柔弱,骨子裏其實很勇敢,隻是他沒想到,這女孩子竟敢在這種情況下出來維護他。
他不由得想起太後壽宴上,穗和也是這樣不顧一切挺身而出,當著所有賓客的麵為他發聲。
他看著她,幽深眼底流露出幾分柔情,化解了眼中的寒冰。
他想,便是為了她這顆赤誠之心,一世英名又算得了什麽?
皇帝沉默地盯著穗和,許久,許久,才壓抑著怒火開口:“你說,朕倒要聽聽你能狡辯些什麽。”
穗和喊出那句之後,心都快要從嗓子眼裏跳出來,現在的她已經不怕死,隻怕皇帝不給她說話的機會。
聽到皇帝讓她說話,她鬆了口氣,艱難俯身向皇帝磕了個頭,雙手撐著地麵穩住自己搖搖欲墜的身體,用盡全身的力氣,發出讓所有人都能聽清的聲音:
“首先,奴婢並非裴大人的丫頭,而是裴侍講的妾室,所以並不存在裴大人為了奴婢衝冠一怒的說法,就算陛下罷了裴大人的官,裴大人也不會和奴婢比翼雙飛。
陛下是聖主,是明君,請陛下不要聽信外界傳聞,誤會了奴婢和裴大人的關係。”
此言一出,眾人神色各異,唯獨裴景修內心狂喜。
雖然穗和是為了維護小叔,才公然承認是他的妾室,但無論如何,這身份算是徹底坐實了,從此後,他就是穗和名正言順的夫婿。
裴硯知自然明白穗和心中所想,也知道她這樣說是逼不得已,但他卻不希望穗和這樣做,不希望穗和為了自己,回到裴景修身邊委曲求全。
皇帝冷笑一聲,盯著穗和問道:“你是在指責朕偏聽偏信嗎?”
“奴婢不敢。”穗和說了前麵那些話後,膽子也大了起來,稍稍直起身子看向皇帝,繼續陳述自己的觀點:
“這件事從頭到尾都不是裴大人的錯,於公,是因為宋二公子觸犯了律條,裴大人才會將他捉拿歸案,於私,是宋二公子在眾目睽睽之下對奴婢行不軌之事,裴大人是奴婢的小叔,自然不能袖手旁觀,陛下聖明,奴婢鬥膽問一句,您認不認可奴婢以上所言?”
皇帝意識到什麽,不覺皺起了眉頭:“你想幹什麽,給朕下套嗎?”
穗和又道了聲不敢,向他解釋道:“奴婢以上所說的是這件事的起因,陛下認可了奴婢的話,奴婢才能接著往下講。”
皇帝看了看下麵的文武百官,不得不點頭道:“就算你說的有道理,也不能抵消裴硯知私自調兵之罪。”
“那好,那奴婢就接著往下說。”穗和又將身體挺直了些,接著道,“陛下認可裴大人捉拿宋二公子的行為,說明裴大人到這裏為止都沒有錯。
並且安國公也知道裴大人沒有錯,所以才不敢向陛下求情,反倒讓他的兒女和夫人去攬月閣對奴婢威逼利誘,想讓奴婢出麵勸裴大人放了宋二公子。
奴婢再請問陛下,安國公的行為是對還是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