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聲音在大殿裏回**,皇帝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耳朵嗡嗡作響。
原本以為穩操勝券的局麵,正一步一步脫離他的掌控,事到如今,已經由不得他喊停。
隨著穗和的呼籲,其他幾位曾在安樂公主生辰宴上失去孩子的大臣,也紛紛走上前來,請求皇帝徹查此事,還他們家孩子一個公道。
以右都禦史為首的都察院官員,和以陸溪橋為首的大理寺官員,全都站出來發聲,希望皇帝能把皇後和寧王傳來承天殿當麵對質。
還有另外幾個皇子的支持者,也不失時機地落井下石,渾水摸魚,和其他官員一起聲討皇後和寧王,呼籲皇帝秉公處置,不可徇私。
剩下一些皇後黨派的官員,也不得不象征性地附和眾人的觀點,否則很容易就會暴露自己的站隊。
麵對滿朝文武出奇統一的意見,皇帝沒辦法再裝聾作啞,隻得讓人去傳召皇後和寧王蕭慎。
蕭慎被軟禁在宮外的寧王府,需要一些時間,皇後就在後宮,很快就被帶了過來。
長公主剛離開鳳棲宮時,皇後確實慌亂了一陣子,隻是經過這麽半天,她已經完全冷靜下來。
沈望野的雕像早就被李祿燒了,長公主從小佛堂搜出的雕像,肯定是在外麵做好帶進來的。
這麽短的時間,就算他們刻意做舊,也不可能和舊的一模一樣。
隻要讓她看出破綻,她就可以反咬一口,說長公主故意栽贓。
相應的,其他的事也就可以一並推到長公主頭上。
隻要她死咬住長公主不放,短時間內誰也不能定她的罪。
她隻需再拖個一兩天,局勢就會出現新的轉機。
到那時,她兒子就是新一任的君王,她就是新一任的太後。
到那時,她倒要看看,還有哪個不怕死的敢挑釁她,還有哪個不怕死的,敢不把她放在眼裏。
皇後打定主意,跟著傳旨的內侍進了大殿,正要向皇帝福身見禮,穗和突然起身衝她叫了一聲“娘娘”。
皇後先是看到一個白影子,等到看清她的臉,嚇得驚呼出聲:“啊啊啊……你,你,你怎麽會在這裏,你是人是鬼?”
“我當然是人。”穗和說,“娘娘嚇成這樣,是自己心裏有鬼吧?”
皇後驚魂未定地看著她,心撲通撲通直跳,片刻後才反應過來,恍然大悟道:“本宮想起來了,你是那個安姑娘,對吧?”
穗和搖頭:“我不是安姑娘,我是穗和,被娘娘投毒致死的穗和。”
皇後整個人都懵了,盯著她使勁看,一時覺得她是安姑娘,一時又覺得她確實是穗和。
慌亂間,她已經記不太清穗和與安姑娘到底哪裏不同,感覺兩人好像就是一個人。
穗和對她微微一笑:“我真的是穗和,娘娘不信的話,我可以給你看我的胎記。”
“不不不,我不看,胎記也有可能是假的。”皇後連連擺手,臉色發白,早就忘了要檢驗雕像的事。
“娘娘不信我?”穗和說,“我說幾件事,或許娘娘就相信了,娘娘還記不記得,當初我住在鳳棲宮時,娘娘為了讓陛下留宿,曾讓我幫你配製一種香料,那香料,和已經故的蘇答應身上散發的異香一模一樣。”
皇後驟然色變,想叫停已經來不及。
再看皇帝的臉色,也已經肉眼可見地陰沉下來。
底下的大臣們都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難怪皇後一把年紀,突然又重新得到了皇帝的寵愛,皇帝為了她,連宮裏最年輕貌美的嬪妃都冷落了。
原來是皇後使了手段,利用皇帝對蘇答應的思念之情,以奇香**了皇帝。
嘖嘖嘖!
身為一國之母,一把年紀還用這種上不得台麵的手段爭寵,實在有失體統。
皇帝身為男人,自然明白大臣們都在想什麽。
一想到自己竟被一個人老珠黃的女人耍得團團轉,頓覺顏麵盡失,惱羞成怒。
“皇後,你好大的膽子,虧得朕還一再地維護你,你居然算計到朕的頭上來了!”
皇後一下子慌了神,看看皇帝,再看看穗和,感覺皇帝的暴怒都沒有穗和詐屍來得可怕。
“你,你,你……”她指著穗和,震驚到說不出話。
穗和微微一笑:“看來娘娘還是不相信我,那娘娘還記不記得,你曾經給過國公夫人一包毒藥,想借國公夫人的手毒死我。
隻是陰差陽錯,那藥就被宋妙蓮用在了裴景修母親的身上,國公夫人與我認親後,為此悔恨難當,親口把這個秘密告訴了我。”
“天哪!還有這事?”
“難怪裴母的病劉院判都治不好,原來那毒藥出自皇後之手。”
殿中頓時響起議論之聲。
裴景修聽人提到母親,臉色也十分難看。
皇後的身子晃了晃,已經差不多相信眼前這姑娘就是穗和。
可是穗和不是已經死了嗎,大皇子親眼看著她下葬的,她怎麽會死而複生?
“你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她指著穗和顫聲問道。
“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穗和說,“當初喂我喝藥的是劉院判,娘娘何不將劉院判叫來問一問?”
“劉院判?”皇後目光躲閃,沒有立刻回答。
長公主趁機道:“對,皇嫂快說說,你到底把劉院判藏到哪裏去了,你是不是怕他把你供出來,所以殺人滅口了?”
“你胡說,我沒有,劉院判他被……”
皇後猛地打住話頭。
長公主卻不肯就此罷休,追問道:“他被怎樣了,你說呀!”
皇後整個人都不好了,李祿不在身旁,皇帝又在氣頭上,沒有一個人替她說話,也沒有人提醒她要冷靜。
她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一手按壓著胸口,急促地喘息,半晌才喊了一嗓子:“陛下,這是個圈套,這是他們做的局……”
“你若沒做過壞事,什麽圈套也套不住你。”長公主厲聲道,“別的我沒有證據,但你配製那迷惑皇兄的香料,可是從我的鋪子裏買的,我賬上可是有記錄的!
至於你給國公夫人的毒藥,你若不承認,我們現在就可以把國公夫人叫來當堂對質,到時候丟的還是你的臉麵。
但這些都是小事,你為了滅穗和的口,利用安樂公主的生辰宴,同時害死了幾位大臣家的孩子,這才是罪大惡極!”
長公主扳著她的肩,強行將她轉過去麵對跪在地上的幾個官員:“看看吧,因你一己之私無辜喪命的,就是他們的孩子!”
皇後猝不及防地對上了幾雙通紅的眼睛,嚇得“嗷”一嗓子,用力推開了長公主。
“蕭攬月,你放肆,本宮是國母,豈容你如此無禮!”
“德不配位,算什麽國母?”穗和伸手扶住長公主,大聲向皇後發出質問,“你的孩子是孩子,別人的孩子就不是孩子嗎,你為了自己的孩子,製造冤案,殘害忠良,害得多少人無辜慘死,家破人亡,你就是這樣母儀天下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