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金月的訂婚典禮過後,喬知非不可思議地接下了一個劇本角色——客串古裝大戲《周後史》中的京城紅樓裏的第一美人。

起因說起來也有些玄幻。

周川是幹導演的,那天訂婚典禮快結束的時候有同行來找他搭話,說現在正在為一部戲的選角犯愁,兩人就這樣聊上了。

角也不是主角,隻是一個隻有幾句台詞的小角色,但是因為導演要求高,一直沒找到合適的,不是美得沒什麽靈氣,就是後天人工的,太僵硬。

聊到後來,周川直接指著路過的喬知非說:“她怎麽樣?”

那導演眼睛一亮,拍手:“就是你了!”

第二天是周川的生日聚會,他們夫婦也不辦什麽party,就約了一些朋友在家裏聚會。

喬知非也在受邀之列。

所有人一起坐客廳閑聊,提起這個話題,喬知非無奈:“這是為難我,我又不是專業的,到時候站那兒也太傻了吧。”

周川說:“別慌,他要的就是一個花瓶,你負責美就行了。”

其他人也湊上來想要說服她:“多好的一曝光機會,就當為自己形象經營打廣告了,而且還是不用付廣告費的那種。”

主要還是幫朋友忙,喬知非沒辦法,最後隻能答應了。

這次拍攝也就兩天時間,隻不過拍攝地不在海市,好在這兩個月她已經快要習慣這種到處飛的日常,所以這對她來說也沒什麽。

周川生日那天樓鈞並沒有在場。

喬知非聽說,樓建行進了ICU。

喬知非很清楚,她和樓鈞雖然在周邊人眼裏已經很親密了,但實際上他們真是什麽關係也沒有,連靠近都還需要想個理由的那種。

所以她也實在是不好意思打電話給樓鈞詢問情況。

不過她出發落地拍攝地的當天晚上,樓建行脫離危險,樓氏股票回升的新聞出現在了首頁推送上。

喬知非想了想,還是給樓鈞發了個消息。

“注意休息。”

喬知非發出去在想這個應該不怎麽過分吧?畢竟就算是普通朋友遇到這種事,也會簡單問候一下的。

喬知非從範璿等人那兒得知樓鈞和樓家的大致情況,他成年後就沒在樓家主宅過過夜,但現在他父親重病,他需要顧慮到的方方麵麵應該很多。

消息剛發過去不到一分鍾,樓鈞直接把電話打過來了。

喬知非愣了愣才接起來:“現在不忙?”

隔著聽筒,樓鈞的聲音聽起來不太真切,他那邊很安靜,也不知道在什麽地方。

他說:“現在不忙,也沒什麽可以忙的。”說完轉了話題,聲音帶著淡淡的笑意,“聽說你決定進軍演藝圈了?”

喬知非尷尬:“沒有,一花瓶角色,我就是去湊個人頭。”

樓鈞失笑,稱:“那你可要盡心了,給那些真正的娛樂圈花瓶留條生路。”

喬知非是個不愛在電話裏跟人瞎扯的人,但是那天,她覺得自己想要多說些什麽,無論什麽都可以。

她想了想說:“嗯……樓鈞,給你講個故事吧,怎麽樣?”

從前有個小女生,爸爸失蹤了,媽媽帶著小女生流落荒島。

一個雨夜,媽媽生病了,周圍很黑。

不遠處的森林裏就有野獸,大海旁都是暗礁。

……

喬知非問樓鈞:“你猜最後小女生怎麽樣了?”

“她一定活下來了對吧?”樓鈞說。

“對啊,她熬過了那個黑夜,用荒島上的草藥治好了媽媽。後來她一個人在荒島上遇上過狼群,也碰到過凶獸。她劃分出獨屬於自己的區域,和麋鹿、山羊成了朋友。與狼群共舞的危險依然時時存在,但是她始終告訴自己,她在等待第二天黎明的到來,所以她得學會讓自己在任何情況下都能站起來,並且獲得樂趣。”

樓鈞背靠在昏暗的走廊裏,房間裏微弱的亮光照射出來,將他的眼神映得極致溫柔。

喬知非稍稍有些尷尬,她實在不適合給人灌雞湯,但是她想說,“就算處在黑暗裏,那是因為你自己就是光源”這句話在某些時刻是很管用的。

能有舒靜那樣的下屬,岑長東那夥兄弟,範璿那樣的摯友……人生在失去的同時,也會有得到。

她知道樓鈞懂的道理比她多得多,甚至在懷疑自己會不會顯得過於多管閑事。

樓鈞問她:“故事結局呢?”

喬知非:“沒有結局,因為生活還在繼續。”

樓鈞一隻手插在褲兜裏,另一隻手拿著手機,拇指輕輕滑過手機屏幕,他輕輕說:“故事很好,我很喜歡那個小女生。”

喬知非愣了愣,過了會兒才說:“我也喜歡。”

因為人隻有先喜歡自己,才會擁有真正去喜歡另一個人的能力。

房間裏傳來兩聲咳嗽,人醒了。

樓鈞收了手機,推開房門走進去。

“爸。”樓鈞出聲。

病**的老人已經七十多歲了,大病一場後整個人的氣勢遠不如前。

老人掙紮著想坐起來,樓鈞幫他把床搖起來。

老人看了一眼自己眼前的人,喘了口氣說:“你還知道回來?”

樓鈞不動聲色:“自從您病了,樓氏的股價受到了很大影響,大哥忙著管理公司的事,特地囑咐我回來看看您。”

樓建行歎了口氣:“從我住院開始,你那三個哥哥估計沒少在公司周旋。幾年前我就跟你說,讓你回家來,你就是不聽。我快五十歲的時候才和你媽生了你,你長得像她,脾氣也隨了她。”

樓鈞淡淡道:“她走了這麽多年了,你還記得她的脾氣?”

“怎麽不記得?”

樓建行像是陷入回憶裏,出神了半天才說:“你媽媽那時候很年輕,跟著你外公外婆在澳洲長大,倔強又爛漫,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忘得了她。”

房間的光線是昏黃的,看不清樓鈞的表情。

他不太想聽樓建行憶往昔,說:“我叫醫生來。”

“我沒糊塗!”樓建行的聲音一下子高了兩度,猛咳了兩聲,“我知道你恨我!恨到連樓家一步也不願意回。你是不是非要等我死了,才肯聽我的話?”

樓鈞緩緩勾了勾嘴角。

他回頭立在床邊,笑容自嘲且殘忍,聲音卻很平穩:“爸,你現在應該慶幸的有兩件事。

“一件是你另外三個兒子這麽多年沒直接把我弄死,第二件是我出生在樓家現在還能長成一個正常人站在你麵前。你知道的,樓氏是死是活跟我沒有半點關係,但你那些兒子要是再咬著我不放,我就不知道會不會讓整個樓氏去給我媽陪葬了。”

樓建行瞪著眼睛:“你別忘了你始終姓樓,是我樓建行的兒子!”

“哦,我以為‘私生子’這三個字是你人生的汙點呢。”樓鈞抵了抵後槽牙笑,“不過,你應該清楚,從當年你能為了利益辜負我媽,讓樓宇他媽登堂入室導致我媽抑鬱自殺開始,你就不配提她了。”

樓建行喘了兩口粗氣,臉色紫紅。

樓鈞按了按床頭的呼叫鈴,說:“你別激動,你現在要是撒手人寰,樓氏還不得立馬狗咬狗。你好好休息,我過兩天再來看你。”

樓鈞衝著門口推門進來的醫生點點頭,頭也不回地走了。

樓家的老宅建造得很華麗,但是常年肅穆陰沉。

空氣讓人窒息。

樓鈞開著車出了大鐵門,給舒靜打電話:“把後麵兩天的行程推了。”

“怎麽,你爸情況不好?”

“還不錯,沒被氣死,我打算給自己放兩天假。”

勞模樓鈞這麽多年終於說出了要給自己放假這種話,舒靜又驚又好奇,按說他跟他爸關係水火不容又不是一天兩天,放以前,他能麵無表情再連續工作三天都不帶變臉色的。

“你要去哪兒?需要我給你訂機票嗎?”

樓鈞笑了聲:“我自己訂就行了,我得去某荒島找個人,隻有單程機票。”

舒靜完全沒聽懂他在說什麽,一臉蒙地看了看已經掛斷的手機,問身邊的工作人員:“你知道國內有什麽單程機票的旅遊荒島嗎?”

被問的人:“……”

喬知非第一次體驗所謂的劇組生活,她去見了那天和周川聊天的導演,說是一切準備就緒,第二天定妝之後直接開拍就行。

不過喬知非沒想到會在影視城見到靳瑤。

靳瑤是在另外一個劇組,但是兩個劇組下榻的是同一家酒店。

喬知非在酒店門口見到被一大群人簇擁著進來的靳瑤時,有些意外。門口不知道是粉絲還是路人什麽的,隔得老遠就被保鏢凶神惡煞地驅趕。

喬知非站得有點遠,身邊有人小聲嘀咕:

“這誰啊,排場這麽大?”

“靳瑤你不知道?就是前一段時間還因為在劇組耍大牌,扇助理耳光上了熱搜頭條那個女明星。”

“出了這種事,還能演戲呢?”

“誰知道,說不定人家有背景,你看出了事這才多久,人家照樣照常複出拍戲,一來就接的是大導演、大製作的電影。”

……

喬知非一直注視著那邊,突然發現靳瑤身邊跟了個頗有些眼熟的人,想了一下才想起來那個人是那天跟在樓宇身邊的一個助理。

看來靳瑤能這麽快複出,樓宇應該在當中出力不少。

靳瑤被簇擁著往這邊過來,顯然也發現了喬知非。

她突然停下來,往這邊看了一眼,然後才抬腳走過來,神情實在談不上友好,問:“是你?你怎麽在這兒?”

喬知非挑眉,自己得罪她了?

“有點工作。”喬知非說。

靳瑤的經紀人跟上來,她顯然是認識喬知非的,催促靳瑤:“我們該走了,等一下還安排了兩個采訪呢。”

經紀人一邊拉著臉色不太好的靳瑤往裏麵走,一邊說:“收收脾氣,大庭廣眾之下對人甩什麽臉色?你別忘了,現在和樓鈞有關的任何事情可都跟你沒有關係。”

喬知非現在和範璿那夥人走得很近,不少人揣測她和樓鈞關係也不一般,這在圈子裏並不是什麽秘密。

靳瑤臉色一僵,又緩緩壓了下去。

拍定妝照那天,喬知非起了個大早。

化妝師認識喬知非,坐在片場一邊給她化妝一邊驚歎:“我給不少一線女星都化過妝,很少能見到皮膚底子有你這麽好的。”

喬知非笑:“自身的保養也是我們工作當中的一部分。”

化妝師點頭:“也是,女生在時尚行業因為外形條件也很容易被噴。”

這個角色的妝容比較複雜,總共化了快一個小時。

過了好久,化妝師終於說:“化好了。換衣服吧。”

喬知非如釋重負地站起來。

劇組人員很多很雜,喬知非扮演的角色不是很重要,更不是什麽知名明星。在這樣的環境當中,並沒有多少人注意到她。

直到她全套造型做完,從換衣間出來的時候站在她麵前的幾個人驚歎:“這也太驚豔了吧,又妖又魅。”

喬知非看著鏡子裏的人都覺得驚詫。

看過不少國內外的時尚秀,什麽樣獵奇和誇張的造型她都見過,當然她一直也在學習當中,剛從大學出來的時候還在時尚雜誌做過實習編輯,自身也在不斷地尋求突破。

她卻是第一次嚐試這樣純古風的造型和妝容。

她塑造的角色不是普通的古代閨閣少女的端莊溫柔,她的造型整體偏“妖”,眉尾處描一股折線性上翹彎眉,棕紅色眼影掃在眼尾,眉眼間極具神韻。

花鈿輕點額頭,繁複的紗裙上身,擔得起京城紅樓第一美人。

一個小時後,美人原本正享受著萬人膜拜的盛大場景,演得正入佳境時,無意中掃到了監視器後麵的某個身影,臉上閃過瞬間的不自在。

她好歹算個來救場的,導演態度極好,說:“知非啊,你這會兒的表情還需要再傳神一點,你演的角色是後世的傳說,本來就是被神話了的一個形象,放開一些。”

喬知非隻能尷尬地點點頭,還發現樓鈞右手握拳抵在唇邊掩蓋笑意的動作。

他怎麽會來這兒?

喬知非屬於做一件事就會要求做到極致的人,她重新投入工作,後麵還有吊威亞跳樓的拍攝。她按照導演的要求,一點點地理解角色,把角色完美地呈現出來。

收工的時候,她感覺全身上下的每一塊骨頭都不是自己的。

樓鈞沒走,一直待在片場。

喬知非好不容易找著空閑找到他的時候,他正和製片方還有導演聊關於一些投資方麵的事情。

導演先看到她,笑著說:“辛苦啦。”

樓鈞就在這個時候轉身。

導演說:“你們聊,我們就先走了。”

喬知非還沒有卸妝,發現樓鈞一直看著自己多少有些不自在,扯扯嘴角說:“我這個樣子很奇怪?”

樓鈞笑了聲:“不奇怪。”

喬知非不太相信地撇嘴,說:“你的表情可不是這麽說的。”

樓鈞搖頭:“真不奇怪。起碼在我看來,你這個角色一定不單單是‘花瓶’兩個字就能概括的。果然喬大設計師,從不讓人失望。”

“好吧,勉強接受你的吹捧了。”喬知非說。

說完還是覺得奇怪,她問他:“你怎麽會來這兒?”

按理說這個時候樓鈞應該是最忙的,她轉念想到什麽,有些尷尬:“來找靳瑤?不過聽說他們組今天的拍攝地沒在這邊。”

樓鈞意外地揚了揚眉,似乎沒想到靳瑤也在。

他說:“我不找她。”

樓鈞往前走了兩步,站在喬知非麵前,兩人離得很近。

他低著頭看她,順手撥了撥她頭上的珠釵,問:“想知道我為什麽來這兒嗎?”

這突如其來的靠近,讓喬知非怔了怔。

“為什麽?”她抬頭。

樓鈞俯身在她耳邊輕聲說:“昨天晚上我聽了個故事。今天突發奇想開了一艘快艇路過某個荒島,突然間想上岸看看能不能遇見一個小女生,我想,或許她會願意跟著我回家也說不定。”

喬知非驚詫地看了他一眼。

樓鈞看著她的眼睛,停頓了一瞬接著說:“我的世界很複雜,裏麵的豺狼虎豹說不定比島上的還要凶殘,不知道小女生有沒有那個膽子?”

喬知非的驚訝很快不見,眼裏逐漸染上笑意。

她青蔥的指尖摸了摸樓鈞胸前的紐扣,抬眼說:“有是有,不過那個女生現在可剛當上京城第一美女,無數公子書生都拜倒在她的盛世美顏之下,你呢?見到她什麽感覺?”

樓鈞的手輕捏著她的下巴,看著她的臉輕聲說:“很美。”

喬知非笑出聲,一手推了推他越來越靠近的臉,閃躲說:“別,雖然我也承認我現在很美,但是長時間帶妝太損害肌膚,而且口紅太濃,不適合接吻。”

樓鈞挑挑眉。

喬知非踮了踮腳,又突然猝不及防拉著樓鈞的脖子往下,吻在他的唇上,然後促狹道:“不過,如果你不介意等會出門被人圍觀的話。”

“不介意。”樓鈞迅速說完,攬著喬知非的腰往懷裏一帶,看了她一眼,低頭碾上她的嘴唇。

他用了很重的力道,像是故意報複她剛剛的所作所為。

樓鈞同樣在劇組下榻的酒店訂了房間,就在喬知非隔壁。

喬知非摸著嘴唇坐在**出神。

樓鈞特地飛來這裏,和她確立了關係?應該算是確定了關係吧?喬知非想。

喬知非怎麽想都覺得這事有些不可思議。

“咚咚咚!”

門外有敲門聲。

喬知非打開房門看到了站在外麵的樓鈞,他穿著白色睡袍,頭發濕漉漉的,顯然是剛洗過澡。

“有吹風機嗎?我房間的壞掉了。”他再自然不過地說。

“有,先進來。”

喬知非回頭去抽屜裏給他翻吹風機,站起來的時候發現他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到了她後麵。隔得太近了,她稍稍垂眼,能清晰地看見他岔開的領口下明顯的肌肉輪廓。

她臉色發紅。

“在看什麽?”樓鈞明知故問。

“呃……沒什麽。”喬知非推推他,深吸了口氣把手裏的東西遞給他。

樓鈞眼裏帶著不太明顯的笑意,發現她是真的很愛在這種事情上臉紅,工作上那麽強勢的人,咄咄逼人寸步不肯退讓,之前關係不明確時還能你來我往地調侃幾句,真要來真的了,在這種事上說兩句就開始臉紅。

關鍵是她膚色白,掩都掩飾不住。

樓鈞也不想顯得太過分,轉移她注意力,說:“等會兒下去吃點東西怎麽樣?”

“這麽晚吃東西?”喬知非顯得很不可思議,“我四點以後除了特殊情況都不會進食。”

樓鈞掃了掃她看起來已經很瘦的身體說:“飲食要合理安排,節食很傷胃,回頭介紹個營養師給你,跟著他搭配的來。”

樓鈞的身材管理做得也很到位,喬知非雖然自律性極高,但方式方法上有時候也會顯得很極端。

所以她笑著說:“那好啊,畢竟你是專業的。”

她最後還是沒有硬過樓鈞,跟著他去了酒店的餐廳。

剛跨進門口,喬知非腳步一頓。

“怎麽了?”樓鈞問。

喬知非無奈地指了指飲品區那邊的吧台位置說:“靳瑤……和你三哥。”

樓鈞跟著她看了一眼,回頭:“所以?”

所以?喬知非翻了個白眼,不會覺得怪異又尷尬嗎?

她原本以為就隻有靳瑤的,誰知道樓宇不知道什麽時候也跑來這裏湊熱鬧。

喬知非去看樓鈞,想說這樓宇不會是知道樓鈞的行程,特地跟過來的吧?

她正遲疑的時候,樓鈞突然牽起了她的手。

他帶著她找到靠窗的位置坐下。

“吃什麽?”他問。

“你點。”

喬知非本來還在想他們可能不會撞上,結果坐下不到一分鍾,樓宇就帶著靳瑤從那邊過來了。

喬知非蹙了蹙眉,樓宇笑容滿分,如果忽略靳瑤臉上複雜的神情的話。

靳瑤站在桌子邊,對著樓鈞說:“四哥。”

樓鈞靠在椅背上,淡淡地笑了笑,點頭。

樓宇伸手環住靳瑤的肩膀,說:“瑤瑤,你很快就需要跟著我改口了,再喊四哥不合適。”

靳瑤一瞬間把嘴唇咬得毫無血色。

她像是根本就沒有聽見樓宇說了什麽,反而看著喬知非說:“你們倆怎麽會在一起?”

樓宇表情不變,還能跟著問:“對啊老四,家裏的用人昨天還說你回了一趟家,今天怎麽會出現在這兒?”

“我來陪女朋友工作。”

喬知非原本正低著頭喝水,聞言差點被嗆著。樓鈞斜了她一眼,似乎在質疑她心虛什麽。

喬知非一想也是啊,樓鈞也沒說錯。

靳瑤的手抖了抖,看著樓鈞的眼裏都是不可思議。

她狠狠咬了咬下唇,說:“四哥,我有事和你說,我們談談。”

“有什麽事當麵說吧。”

“四哥。”靳瑤眼圈立馬就紅了。

樓宇拍了拍靳瑤的肩膀:“瑤瑤你別激動。”轉頭就對著樓鈞說,“老四,你就和瑤瑤談談。”

喬知非:“……”

她很想問樓鈞,你這個三哥是不是腦子有病?

靳瑤站著不走,喬知非示意樓鈞不如答應之後,樓鈞才終於站了起來。

樓鈞和靳瑤走出餐廳,樓宇突然在喬知非麵前坐下。

說起來,喬知非所見過的樓家人當中,最不喜歡的應該就是樓宇。樓大那個人一看城府就很深,但是起碼他明麵上處處周全。樓二更像是個草包,沒什麽腦子。唯獨樓宇,這個人表麵永遠謙和,但是總讓人覺得不寒而栗。

“喬小姐,你真的和老四在一起了?”樓宇推了推眼鏡笑著問她。

喬知非點點頭:“怎麽了?”

“倒也沒什麽,老四那個人永遠讓人看不透他在想什麽。瑤瑤那麽愛他,這麽多年他都沒有點頭回應過,看來喬小姐很特別。”

喬知非似笑非笑:“那樓宇先生到底是心疼靳瑤,還是想看明白樓鈞呢?”

樓宇說:“當然是心疼瑤瑤,我很愛她,愛了有十來年了吧。”

喬知非不置可否。

她見過各種形形色色的人,還真的沒有和樓宇這類人打過交道。

一個口口聲聲說著愛的人,眼裏冰冷得沒有任何愛的痕跡,那種虛偽顯而易見,十來年的愛慕聽起來更像是一種窺視和占有欲。

喬知非有一種設想,樓宇娶靳瑤,不單單是因為靳家的背景,而他所謂的喜歡靳瑤,極有可能也是因為靳瑤喜歡樓鈞。

她越看眼前的人越覺得心底發冷,無意與他過多交談,隻是說:“既然那麽愛她,還能眼睜睜看著她接近別人,樓宇先生的愛真偉大。”

樓宇笑了兩聲,盯著喬知非說:“你諷刺人的樣子真可愛,難怪連樓鈞都會看上你。”

喬知非喝了一口桌上的水,壓下反胃感。

她淡笑:“謝謝誇獎。”

“怎麽可能?你怎麽會喜歡喬知非?”靳瑤的表情瞬間顯得有些猙獰。

眼前這個靠在牆上的男人,她愛了很多很多年。這個男人在十年間很縱容她,縱容到隻要不觸及底線要什麽給什麽,她再嬌縱蠻橫,他也能讓人把所有爛攤子收拾清楚。

當然,這裏麵不包含一點愛。

她以為她得不到的,這個世界上是沒有人可以得到的。

但是,現在偏偏出現了一個喬知非。

她嫉妒得簡直要發瘋!

樓鈞看著她的表情像是看著一個普通朋友,眼裏並沒有因為她的激動出現丁點波瀾,這也正是讓她最不甘的地方。

她抓著樓鈞的衣服,試圖確認:“四哥,這不是真的對吧?一定是有別的原因,是因為我要嫁給樓宇對嗎?四哥,我可以不嫁的,我可以不遵循我爸媽的意願,也可以不要任何東西,我隻要你。”

她曾經以為既然得不到樓鈞的心,那她就要地位和權力。

但是當她知道樓鈞也是可以愛上別人的時候,她才發現她受不了,無法接受,也不能接受。

樓鈞眯著眼睛看了她一眼。

他說:“靳瑤,送你出國之前你就做過決定了,人要學會為自己的行為負責。而且,我很早以前就說過,我幫你和感情沒有任何關係。”

靳瑤一下子安靜下來,默默放了手。

沒錯,是她自己選擇的。

她知道選擇樓宇,是因為兩個家族相互需要。

也知道做出決定的時候,她要放棄的是什麽,是樓鈞因為情分給她的庇護,是曾經無所顧忌的嬌縱和天真,甚至是婚後放棄自己的演藝生涯。從此,為了她的家族、她自己,甚至是她老公,她必須站到樓鈞的對立麵。

她需要扮演的,是一個豪門準媳婦的形象。

她通通都知道,畢竟她隻有在樓鈞麵前才是那個永遠長不大的女生,但是娛樂圈是什麽地方?她其實早就長大了。

隻是,那種不甘依然深深紮在心裏。

喬知非究竟憑什麽?

喬知非吃是沒吃下什麽東西,反而因為樓宇而導致心情不豫。

她自己一個人提前回了房間。

樓宇最後說的那幾句話始終在她的腦子裏回響。

他不動聲色,但是又以一種勝券在握的玩味神態說:“從很早之前我就知道,瑤瑤是個知道自己要什麽的女孩兒,她隻是自以為自己很喜歡老四。有時候,一個人的嫉妒心才是傷人的利器。”

他說:“好好和樓鈞在一起吧,或許你還能看到將來更精彩的戲碼。”

喬知非回想自己為什麽沒把盤子扣他臉上?

因為她站起來,冷笑了聲說:“你知道樓鈞和你的不同之處在哪兒嗎?就在於他有心理潔癖,不會與虎謀皮。你放心,我會好好看著的。”

樓鈞晚回來十分鍾,喬知非也沒問他和靳瑤談得怎麽樣,反而皺著眉提醒他說:“我總覺得你那個三哥心術不正。”

樓鈞伸手揉了揉她的後頸,笑了聲說:“你感覺的並沒有什麽錯,所有樓家人中,我這個三哥是演技最好、心思也最重的一個,老大都不及他。”

他說這話的時候像是說著毫不相關的陌生人。

喬知非想到岑長東之前說的那些,不敢想象他都經曆了些什麽,在什麽樣的環境當中長大的。

房間裏暖黃的燈光很容易讓人放鬆下來。

樓鈞觸及她擔憂的眼神時笑了笑,說:“你給我講了故事,不如我也給你講一個?”

從前有個小男孩住在一棟很大的城堡裏麵。

他有個惡毒的後母,還有一個金錢至上自稱國王的父親。

小男孩的母親懷上他的時候才知道男人已經結過婚了,第一任妻子早年病逝,有兩個兒子。小男孩的媽媽想,她很愛這個男人,所以她可以選擇原諒,甚至可以撫養另外兩個孩子長大成人。

可是她還在懷孕期間,男人就因為利益娶了另外一個女人,而這個女人還是他第一任妻子沒有去世之前,他婚內出軌的對象。

這個女人,生了男人的第三個孩子。

小男孩的媽媽生下小男孩不久後就因為抑鬱症自殺了。

這個父親傲慢、專橫,覺得他的兒子都應該成為跟他一樣的人,他放任他們兄弟自相殘殺,城堡裏每天晚上都在上演鉤心鬥角的戲碼。

好在小男孩很聰明,他活下來了,並且決心離開這個地方。

男孩長成了男人,成了別人眼中很成功的那種人。

曾經他恨之入骨的父親老了,找到他,開始懺悔,說自己這一輩子唯一深愛過的女人就是男孩的母親,並且想把自己打下的王國傳給他。

男孩的幾個兄弟本來互相牽製,但是他的出現打破了平衡,所以他們從敵對關係變成盟友,千方百計地想要滅掉他。

所以他開始和自己的幾個兄弟周旋,擊垮了他們中間本就薄弱的信任。

但是,這個時候老國王突然病危。

他發現這一切都變得沒有什麽意義,他不想要整個王國,不需要聽他父親懺悔,那座城堡在一夜間變成了囚籠,裏麵的人都隻是困獸。

包括他自己。

……

喬知非和樓鈞並排坐在床邊的地毯上。

她偏偏頭,能看見他英俊的側臉輪廓和墨黑的眼睛。

喬知非轉身,突然伸手抱住他的肩膀,摸了摸他的發根在他耳邊低聲說:“這麽多年,辛苦了。”

喬知非有些懂他,原生家庭的影響其實一直在他的身體裏。

他看似脫離了那個地方,但是手腳都戴著鐐銬。他很清楚一切都隻是困獸之鬥,隻有最後活下來的那一個才是贏家。

不,也不能稱之為贏家,那樣的勝敗無論什麽結局都是一種悲哀。

喬知非突然就有點心疼。

她跪在地上,雙手捧著他的臉,看著他說:“這個故事的後續是,王子曾經在島上遇到的那個小女生來找他了,現在就站在城堡的外麵,他們可以一起麵對不是嗎?”

她聽見樓鈞笑了,他埋在她的脖頸邊,呼吸很輕很淡,癢癢的。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抓過來就輕輕咬了咬她的指尖。

樓鈞記得眼前的人喝醉了那回,他曾經想過,她是否有一天會為了誰褪去這滿身的盔甲和強硬。

他現在知道,她永遠都不會。

她隻會身披鎧甲衝在前麵,為在乎的人擋下一切的困難和艱險。

他也知道,他不需要眼前這個人為誰有一絲一毫的妥協,她就這個樣子站在他身邊,已經足夠讓他為她心動。

喬知非因為他的動作,抖了一下,聽見他說:“萵苣姑娘嗎?可是王子沒有長長的頭發,也不打算讓小女生翻牆進來。”

喬知非:“……”

樓鈞翻身一仰,背靠著床沿。

喬知非往他那邊湊近了一點,看著他的臉說:“王子不打算讓她翻牆進去?可是小女生想見他怎麽辦?王子不想見她?”

樓鈞向著她的方向轉了一下頭,看著她:“他會贏。”

他會成為最後的勝利者,褪去黑暗,和她一起站在陽光下。

喬知非垂了垂眼睛,細密的睫毛擋住了眼中的情緒。

她知道樓鈞的意思。

男孩能長大成人,就證明他本來就不是什麽心慈手軟的人。他不想要繼承王國的想法是真的,因為他不屑。但是當他的兄弟為了爭權奪利不惜一切代價的時候,他反而寧願把這潭水攪渾,做最後的勝利者。

得到了,才有選擇權,這是所有掌權者一貫的思維。

包括喬知非自己,她要是站在他這樣的位置,也會和他做一樣的抉擇。

喬知非沉默了會兒,才看著他認真道:“如果這能讓他真正從那座城堡當中走出來,那我想,小女生會很支持他這麽做。”

哪怕明知道,他將要麵對的是怎樣的風暴。

樓鈞挑著眉伸手攬過她,在她唇上輕輕地親了一下。

無聲的親昵和一種不必言說的默契彌漫在兩人周圍,這是一個看起來很普通的夜晚,但是又顯得不那麽普通。

畢竟他們的心第一次真正靠得那麽近。

喬知非工作完回海市的時候並沒有和樓鈞一起,他要飛香港轉機去國外,因為舒靜打電話通知他,他的兩天假期已經超額。

喬知非當時還有點羞愧。

是她拉著樓鈞多停留了一天,畢竟機會難得,他們都不是有多少空閑時間的人。

而且對於身份的轉變,她需要時間去確認。

兩人一起去的機場。

樓鈞很自然地幫她準備了機票,幫她提行李。從酒店出發一直到登機前,她第一次覺得自己像個廢物一樣,什麽都不會地隻需要跟在他後麵轉。

“有人在看你。”喬知非排著隊戳了戳樓鈞的手臂。

他直接伸手攬在她腰上,往那邊看了一眼,勾著嘴角說:“不是在看我,是在看我們。”

兩人雖然已經極盡低調,但外表都是比較搶眼的人,戴著墨鏡站在人群裏,惹來注目是再普通不過的事情。

喬知非認命了。

雖然她不認為現在是曝光的好時機。

“現在覺得有真實一點了嗎?”樓鈞低著頭問她。

喬知非轉念明白他是在問兩人關係變化的事情,她摘下墨鏡,看著對方鏡片上清晰倒映出的自己的影子。

她笑:“當然,樓大男神如同管家般的貼身服務,想不真實都難。”

快要檢票了。

喬知非伸手鉤下他鼻梁上的墨鏡,對上他的眼睛,笑說:“雖然讓我有些措手不及,但是我知道自己應該會是還不錯的女朋友。至於你嘛,男朋友,接下來的時間請多關照了。”

她拍了拍他的肩,拿著行李準備過安檢口。

樓鈞突然伸手拽住她的胳膊。

“怎麽了?”她不明說以。

樓鈞看著她,兩秒後聳聳肩笑道:“沒什麽,路上小心,到了給我打電話。”

直到喬知非消失在安檢口的另一邊,樓鈞才無奈地輕笑。

雖然是個會自認自己還不錯的女朋友,但是剛確定關係就索要離別吻,還是在公共場合,好像也有些為難她。

而且他也不太想承認,他竟然有一天也會對一個人出現這種離別的不舍情緒。

喬知非回到海市的時候是晚上,她給樓鈞發了個消息,雖然知道他此時應該還在飛機上。

洗了個澡後,她在朋友圈看到蘇金月的旅行照,和裴俞生一起,看起來很甜蜜。

她給蘇金月發了個消息問狀況,蘇金月回得倒是挺快,說他們現在還在三亞,估計要一個星期後才會回來。

後來,蘇金月又發個賣萌的表情說:“辛苦啦,我知道工作室這段時間很忙。”

喬知非笑:“好好玩吧,我一個人可以處理。”

MIMORE和範璿的合作效果好得出奇。

周末的時候,俞州食品大亨的獨生女兒喬伊蓮在海市會友,順便舉辦了一場對外公開的生日舞會。一時間,燈光璀璨,群星閃耀。

全國各地不少有名望的家族的女兒紛紛前來。

喬知非是和範璿一起去的。

範璿說:“這種對外公開的聚會,說到底,也是給整個圈子的人提供一些交流合作的機會。當中摻雜的利益不在少數。”

現場的陣仗特別大,紅毯從酒店外麵一直鋪到大廳門口,外麵還有專門的簽名牆,很多媒體蹲守在周圍拍照和采訪,僅僅是各界女性的服飾妝容的爭奇鬥豔就是一大看點。

喬知非這將近半年的時間裏話題度不斷。

她和範璿一同出現,閃光燈就沒停過。

喬知非原本是抱著來走個過場的想法,畢竟有些場合是想推都推不掉的。但是十分鍾後,她和範璿站在大廳裏,突然聽到外麵一陣喧鬧的聲音。

“什麽情況?”範璿皺眉。

剛好有個穿淡粉色小禮服的,和範璿見過的女孩子說:“估計是蕭淑蕾來了吧?”

喬知非和範璿對視了一眼。

喬知非問:“她怎麽會來?”

“也不奇怪,喬伊蓮和蕭淑蕾的塑料姐妹情傳了兩三年,這次聚會媒體關注度這麽高,她要是不來,估計又得有話題了。”

喬知非其實沒有見過蕭淑蕾本人,但不可能不知道她是誰。

國內的名媛一姐,出生於豪門世家,打進國外名媛圈子的第一人。據說她從十八歲開始活躍在社交名媛圈裏之後,一直都是最受人矚目的星星。

這源於她背後雄厚的家庭背景,以及大量曝光的普通人不敢想象的奢侈生活。

蕭淑蕾從大廳入口處進來,不少人上去打招呼。

蕭淑蕾的長相並不屬於讓人驚豔的那種好看,但僅僅是全身上下堆砌起來的大牌,就足夠吸引人眼球的了。

她看起來和喬伊蓮的關係很好,但也僅僅是看起來而已。

聚會到中途,範璿突然問喬知非:“你手機是不是關機了?”

喬知非拿出來看了一眼,發現手機沒電了。

“怎麽了?”她問。

範璿晃了晃自己手上的手機,似笑非笑地說:“某個人回來了,找不到你,所以電話就打我這兒來了。”

喬知非:“……”

自從上次分開,不管兩個人各自有多忙,每天都是有聯係的。

有時候聊聊工作,或者隻是道聲晚安。

但是樓鈞一直沒有告訴她,他今天回來。

喬知非原本還在想範璿居然沒有對此表現出驚訝,結果她說:“從金月訂婚那次我就知道,你倆遲早都得在一起。”

“為什麽?”

“樓鈞看你和別人不一樣,他就是那樣,決心要得到手的就一定會去爭取。”

喬知非笑了笑,沒有反駁。

她自己又何嚐不是那樣的人。

兩人離開的時候也沒有和其他人打招呼,出門之後,樓鈞和周川居然都在門外。

範璿上車前對樓鈞說:“抽個時間一起吃飯吧,你倆是確定關係了,怎麽也該把知非正式介紹一下吧。”

樓鈞說:“好。”

範璿他們先一步開車離開。

樓鈞替喬知非打開車門,撐在車門上看著她說:“你準備好要和他們一起吃飯了嗎?”

喬知非頗覺奇怪,笑問:“這有什麽好準備的?隨時都可以啊。你樓大男神聲名在外,我自認自己也不算太差吧?”

樓鈞等她坐好,係上安全帶。

“沒說這個。他們……可能會比較瘋,比如惡搞之類的。”

喬知非見過和樓鈞交好的那些朋友,還是兩人剛合作那會兒。在她的印象當中,都是些挺嚴謹,就算開玩笑也不會太瘋的那種人。

“理由?”

樓鈞聳肩:“為慶祝單身老男人終於脫單成功。”

喬知非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對上樓鈞的眼睛之後直接笑出聲。

她不敢相信他這麽多年居然真的一直單身。

樓鈞:“這麽好笑?那你不如談談自己這些年豐富的感情經曆?”

喬知非掰著手開始數:“高中兩個,大學的時候忙,談了一個,剛畢業的時候一個,去年九月……”

眼見樓鈞的臉色越來越黑,喬知非不知死活:“生氣了?你知道的,好看的人不談戀愛是對自己的不尊重。”

樓鈞斜了她一眼:“歪理還挺多。”

喬知非笑夠了,往椅背上靠了靠,歪著頭去看他的側臉。

車子穿過夜色正濃的都市,華燈閃爍的街道和高樓一一在眼前掠過,身邊的人專注地看著前方,從認識到現在的點滴逐漸浮現在眼前。

喬知非輕聲說:“逗你呢,我一直在等一個人。”

“等到了嗎?”

“我想我等到了,他現在就在我身邊。”

這一生遇到過的人何止千千萬,大多如朝露霧靄,去散無聲。唯你,是人潮如海當中的那條河流,生生不息。

樓鈞回頭深深看了她一眼說:“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