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眠第一次見到陳默的時候，其實是在山下的神卦宗弟子選拔。

她們這一批弟子都是被親自挑選的，但是因為資質不算太好，因此並沒有去主宗學習，而是在山下受其他人的教導。

陳默也是其中的一個。

那個時候的陳默並不是書中世界陳家的大公子，而是一位家境普通的少年，青澀的臉龐上有著對世俗的憤懣，故而總是被其他人說，這個人並不好管教。

“你在做什麽？”

蘇眠剛溫習完知識，便看到陳默正蹲在小溪旁，觀察著流動的溪水和上麵飄落的落葉。

聽到蘇眠的聲音，陳默並沒有很驚訝。畢竟這位被稱為“山下第一人”的蘇眠，他對於她的名字和聲音再熟悉不過了。

但盡管如此，陳默還是不自主出聲回答者。

“在看流水。”

蘇眠“哦”了一聲，幹脆蹲在陳默的身旁，陪著他觀察著汩汩流水，因為學業太過於刻苦，教的命理算卦知識又太過於深奧，蘇眠不由地感覺到十分困倦，她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問著：“看這個做什麽？你在感悟什麽嗎？”

“嗯。”意外的是，陳默並沒有出言譏諷，反而是十分平靜地回答：“流水晝夜不分地流動著，最終通過一條條溪流匯成大海，原本以為各種情況意外被分開的水流，也會在最終完成匯合。”

“好複雜，可以再說明白點嗎？”因為困倦，蘇眠的大腦已經停止轉動。

陳默也在這時，突然轉過頭看向昏昏沉沉的蘇眠。夕陽透過枝葉的罅隙灑落在陳默臉上，給人一種若即若離的感覺。

他看著蘇眠，一字一頓道：“我的意思是，總會有重逢的那一天。”

“於是你就這麽想起來了？”

陳言那會剛灰溜溜地逃走，江皎皎又帶著那些記者離開後，蘇眠眨著眼睛看向陳默：“我本來還想著你永遠記不起來呢？沒想到你這人這麽快就想起來了？”

“難道你早知道我們會這樣？”蘇眠又想到那天夕陽西下，她半夢半醒的時候聽見陳默說出口的話語。

“嗯。”陳默點點頭，將蘇眠摟在懷裏：“師父在找我入門的時候就為我測了一卦，我知道自己將來會背負著什麽，所以…。”

“所以你才給我說，關於溪流的隱喻。”

“對。”

陳默歎了一口氣：“我得知之前的事情後，很好奇很驚訝，同時也很慶幸。因為你還在這裏，還在我的身邊。”

“嗯。”蘇眠縮在陳默的懷裏，點了點頭。

…

江皎皎被第二世界的蘇眠放走的時候，遠在山下的陳默立刻感覺到了山上的不同尋常。

同樣感受到的還有萬俟凇，他立刻出現在藏書閣門口，雙目通紅：“蘇眠，江皎皎呢？”

蘇眠微微一笑，看著萬俟凇：“當然，回到她想要去的地方了。”

“你知不知道，皎皎她…”萬俟凇已經徹底顧不上自己身為大師兄的身份了，向前一步和蘇眠近距離麵對麵，怒吼：“你怎麽忍心讓她前往沒有我們的世界…？”

“萬俟凇！”陳默一把拉開即將暴走的萬俟凇，站在兩人之間皺著眉問道：“發生什麽事情了？”

“你的小女朋友把江皎皎放走了。”萬俟凇還喘著氣，似乎還沒有從剛才的震怒中回過神，陳默很明智愣了一下，隨後看向蘇眠：“小眠，你…”

“對。”蘇眠對上陳默的眼睛，眼眶有些濕潤：“難道不該這麽做嗎？皎皎是我的好朋友，她盡管不記得了，但是她不應該有不知情的權利。”

“嗯。”陳默伸出手，抹去了蘇眠的眼淚：“你做得很對。”

“萬俟凇，你太自私了。”

萬俟凇翕動著嘴唇，不知道又該說什麽，最終他慨歎一聲，揮動袖子轉身離去，背影孤單而蒼涼。

“她真的走了？”萬俟凇走後，陳默看向蘇眠的身後，蘇眠則大大方方指著那邊：“當然，我能藏得住嗎？”

“希望她順利回到第一世界。”蘇眠喃喃自語：“盡管那是一個大家都不在的世界。”

“會的。”陳默抱緊了蘇眠。

…

“蘇眠！蘇眠！起床了！你還不醒來？你今天不是要被師父抽查嗎？”

“蘇眠昨天是不是又在和江皎皎瘋玩了？我就知道，她們倆見麵後，肯定很快就湊到一起去了。”

“哎呀，早知道不讓他們倆見麵了！”

嘰嘰喳喳的聲音在蘇眠耳邊響起，蘇眠習慣性嘟囔了一聲：“陳默，幾點了？”

“陳默？你是說咱們神卦宗新來的師弟？他來了三天了還沒有說一句話，我們都差點忘記這個人了。。”弟子話音未落，便看到蘇眠立刻下床往門口跑去。

“蘇眠你幹嘛去啊？”

“你還沒穿好衣服呢？”

“欸？？蘇眠姐你跑這麽快幹什麽？那邊是小溪！你走錯方向了！”

神卦山此刻剛剛入春，山上還存著些許沒有消散的寒意，蘇眠這才發覺自己衣著單薄就跑出來了，她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小心點，別著涼了。”

身上被蓋上一件大衣，蘇眠感受到了熟悉的舉動，鼻頭一酸，果不其然看見了此時還略顯青澀的陳默，看到他眼裏的神色後。

蘇眠終於露出了笑容。

“你也一起來到這裏了。”不是疑問句，是肯定句。

“是。”陳默微微頷首：“我醒來後發現自己回到了剛來這裏的三天後，我不能一下子性情大變，也不能貿然去找你，於是我隻能等你醒來的那一天。”

“但是我很高興，我們都回來了。”

江皎皎剛走到蘇眠身後便看到這一幕，她腳步一怔，試探喊出：“小眠？你怎麽在這？”

“皎皎？”蘇眠的眼眶又紅了，她跑到江皎皎身前，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你也在啊。”

江皎皎不知道蘇眠怎麽突然性情大變，但她也沒有過多詢問。畢竟她自己也夢見了一個太過於稀奇的夢境。

不過好在，夢醒了，大家也在。

“嗯，我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