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玲心頭一個“咯噔”,連忙跪地,“奴婢不敢!”

她心頭有些惶惶,又有幾分疑惑不解。

自己哪句話說錯了?這些話不都是自家小姐平時說的嗎?小姐怎麽突然開始對蕭絕那賤狗那麽好了?

蕭雲棠還想借著徐箐兒的身份搞事情,為了不早穿幫,她替自己的反常舉動找了個借口。

“隻要蕭絕在我手裏,蕭雲棠就肯定會自投羅網。蕭絕死了,我拿什麽當誘餌?”

巧玲一聽,頓時打消心頭疑慮,笑著恭維,“還是小姐聰明,是奴婢想的太狹隘了,奴婢這就讓人去請大夫。”

大夫很快趕來,看到蕭絕肩胛骨上的兩個大鐵鉤,也不由倒抽一口涼氣。

“有些疼,你忍著點兒。”

蕭絕搖頭,“沒事,大夫你動手吧。”

蕭雲棠隔著屏風,聽到蕭絕隱忍克製的悶哼,看著一盆盆血水被抬出來,雙拳忍不住攥緊。

那些傷害過她家人的人,她一個也不會放過!

過了許久,大夫終於處理好蕭絕身上的傷口,走了出來。

蕭雲棠立刻上前詢問,“大夫,我哥哥情況如何?”

大夫歎了口氣,“傷勢是沒大礙了,可那兩個大鐵鉤傷了身體根基,他以後可能再不能習武了。而且他還身中蠱毒,蠱蟲正在蠶食他的五髒六腑,若不快點解決,恐怕他也活不了幾日了。”

“不能治嗎?”

“蠱毒之法,隻能找下蠱之人才能解決。甭說老夫,隻怕你把全京城的大夫請來,也無能為力。”

蕭雲棠眉心擰緊,讓人把大夫送出府,旋即用手掌推了推臉頰,擠出一抹笑意,走進屋裏。

看到蕭絕渾身都被包紮得嚴嚴實實,她“噗嗤”笑出聲。

“哈哈哈,哥哥,你好像一個木乃伊啊!”

“木……乃伊?”

蕭絕顯然沒聽說過這個詞。

蕭雲棠連比帶劃地跟他解釋了一番,蕭絕聽懂之後,也跟著笑了起來。

隻是蕭雲棠笑著笑著,笑意卻一點點地消失。

她想故作輕鬆,可看著傷痕累累的蕭絕,卻發現自己根本就做不到。

“哥哥,你受苦了。”

以蕭絕的身手,要抓住他談何容易?

若不是因為他們姐弟,他又如何會乖乖就擒,變成如今這幅樣子?

蕭絕垂眸,睫羽遮掩住漆黑深邃的眼眸,“公主這麽說,真是折煞屬下了。”

他暗暗攥拳,隻恨自己勢單力薄,沒辦法在這亂局之中,護衛她跟太子殿下的周全。

聽到他一口一個“公主”,一口一個“屬下”的,蕭雲棠有些微惱。

“我拿你當哥哥,你拿我當主子。你是不是,從未將我當成你的家人?”

“怎麽會?”

蕭絕頓時著急起來,還扯動傷口,倒抽了一口涼氣。

他早就把公主跟太子,視作比自己生命更重要的人!

蕭雲棠語氣強硬地道:“那你以後就直接叫我名字。”

“我……”

“不叫就不給你吃飯,餓死你!”

她凶神惡煞地威脅,卻沒半點威懾力。

蕭絕一顆心像是被浸在蜜裏,嘴角情不自禁勾起一個微小的弧度,不忍反駁她,“好。”

蕭雲棠嘟囔,“這還差不多。”

非得她凶一點,才肯乖乖聽話。

“可是,太子殿下還在他們手裏。”蕭絕一想到這裏,眉心又一次擰緊。

永安帝說太子身染怪病,以替太子治病為由,將人幽禁起來,至今下落不明!

蕭雲棠語氣也沉了幾分,“你放心,我會找到他的。”

雖然不知道弟弟在哪兒,但暫時應該是安全的。

朝野上下有不少父皇的舊臣,永安帝還得靠弟弟來穩住人心。

所以如今最緊要的,還是先給蕭絕解蠱再說。

她從徐箐兒給的小瓷瓶裏,倒出一顆解藥,喂進蕭絕嘴裏。

“這解藥你先服下,我會盡快找出祛除你體內蠱蟲的辦法。”

玄門沒沒落之前分支龐雜,有能掐會算勘破天機的玄士一脈,亦有妙手回春救死扶傷的玄醫一脈。

隻可惜到她這一代,就剩她師父幻術這一脈了。

她可幻化萬物,卻沒辦法治病救人,要想解蠱,還是得去找罪魁禍首才行。

正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道聲音,“小姐,該用晚膳了。”

巧玲帶著下人端上來一大桌的山珍美味,竟比禦膳房做的還要精致。

徐箐兒的老爹徐賀,是戶部尚書,主管的就是整個朝廷的的開支跟收入。

從徐箐兒一個小姐的吃穿用度,就可見徐家有多富得流油。

蕭雲棠看著這些飯菜,卻有些難以下咽。

戰報上說,她父皇之所以會戰死沙場,是因為他鋌而走險,落入敵人圈套,被北齊武皇帶兵圍剿。

可有戰士冒險傳遞消息回來,她父皇之所以會鋌而走險,是因為前線幾十萬大軍糧草短缺,後續的支援遲遲不到。

而天天在朝堂哭窮的戶部尚書,家裏卻處處透著奢靡無度!

隻可惜她現在勢單力薄,要想撼動徐家這棵大樹,還得從長計議。

強忍下心頭恨意,蕭雲棠麵無表情地抓起筷子,剛要叫蕭絕一起吃飯。

巧玲卻在這時隨手丟了個髒兮兮的破碗在地上,一臉嫌棄地對蕭絕道,“賤狗,這是你的飯,快吃吧。”

碗裏裝著幾根餿臭的骨頭,甚至爬滿了蛆蟲,看起來令人作嘔。

蕭絕抬起頭,眼神冰冷地盯著她,那眼神看得她不舒服極了。

“還敢瞪我?別以為小姐好心給你治傷,你就可以得寸進尺了。別忘了,你是條賤狗,當狗就要有當狗的樣子!”

巧玲一腳踢在蕭絕的膝彎處,揪住他的頭發就往地上按,“快吃啊,怎麽不吃啊?吃!”

“唔!”蕭絕痛苦地悶哼一聲。

他身上的傷才剛包紮好,一折騰,猩紅的血跡便滲了出來。

“啪——”

蕭雲棠將筷子猛地拍在桌上,身體控製不住地顫抖,“夠了!”

巧玲不知道自家小姐突然拍桌是什麽意思,又被那眼神看得頭皮發麻,心頭惴惴。

平常小姐不是最喜歡看這一出嗎?自己折磨得越狠,小姐笑得越開心。

今天怎麽卻是這種表情?

蕭雲棠扯起嘴角,冷笑著問她,“巧玲,你跟著我多久了?”

巧玲忙道:“回小姐,八年了。”

“八年了,也不短了,看在你忠心耿耿的份上,要不賞賜你點什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