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深處,幽暗的牢房裏,不時傳出陣陣蛙鳴。

守夜的獄卒打了個哈欠,神色寫滿了不耐煩,“怎麽還在叫喚?大晚上的,就不知道消停消停?”

另一個獄卒勸道:“人家好歹是王爺之子,禦前紅人,你說話悠著點兒,小心禍從口出。”

“他都瘋成這樣了,難不成還能從這裏出去?”

譏笑聲還在嘴邊,就聽見一陣清脆空靈的銀鈴聲響起。

幾個獄卒突然眸孔瞪大,倒在地上。

一道窈窕身影穿過獄卒,徑直走了進去。

蕭景旭這段時間都快瘋了,他口不能言,有苦不能說,一開口就是蛙叫,隻能無能狂怒。

直到看到那道身影走了過來,他才終於眼前一亮,看到了希望。

“呱呱,呱呱呱!”

“蕭大人莫急,奴家這就為蕭大人取蠱。”

戴著銀鈴的纖纖素手在蕭景旭身上按了按,而後迅速繞到了他後脖頸。

女子拔出刀,劃開他脖子迅速一挑,一條扭曲的蠱蟲便被挑了出來。

她隨即打開一個小瓶,將鹽撒在蠱蟲上,隻眨眼,蠱蟲便化成一攤黑水。

“蕭大人,感覺如何?”

蕭景旭試探地張了張嘴,“我……我能說話了!”

他神色激動,欣喜異常。

隻要他重新開口說話,就不會再被人當做是癔症發作了!

“紅綃,是澤王殿下讓你來救我的嗎?”

話音未落,就見又一道戴著鬥篷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那人將鬥篷往後一摘,露出真實麵孔,“景旭,你受苦了。”

蕭景旭看到來人,立刻激動地上前見禮,“景旭參見殿下!”

蕭景澤立刻伸出手,親自將他扶了起來,“你我之間,不必多禮。”

蕭景旭不愧是禦撫司的人,上一秒還在高興,下一秒就意識到了不對。

他跟澤王的關係一直藏得很深,若不然被永安帝知道他並非隻忠心於他一人,後果不堪設想。

不到萬不得已,澤王絕不會深更半夜親自跑來天牢看他。

蕭景澤也不跟他拐彎抹角了,直截了當地道:“你很快就會被放出去了,燁王替你求的情。”

“什麽?”蕭景旭一直以為是澤王在外替他周轉斡旋,自己才能得以離開這裏。

沒想到,竟是死對頭替他求的情!

他突地反應過來,立刻單膝跪地,“我蕭景旭從未做過對不起殿下的事,請殿下明鑒!”

若是叫澤王誤以為他跟蕭景燁有什麽利益關聯,那他可就完了。

蕭景澤見此,跟紅綃對視一眼,這才假意著急地上前扶人。

“景旭你又跪下做什麽?我從未懷疑過你。此舉定時那燁王的離間之計,好叫你我二人離心!”

他當然相信蕭景旭不會投奔蕭景燁,畢竟榮皇後跟雍親王妃都出自榮家,同氣連枝。

蕭景旭想要得到世子之位,隻能依附自己。

但偶爾的試探,還是很有必要的。

蕭景澤歎息一聲,“是我無能,惹怒父皇,被關在府中反省。若不然,早就把你救出去了。景旭,你不會怪我吧?”

蕭景旭立刻表忠心,“殿下說笑了,景旭永遠唯殿下馬首是瞻!”

蕭景澤這才滿意地笑了。

紅綃這時開口道:“蕭大人所中蠱蟲,應該出自馮老之手。可他不是一直很聽話嗎?怎麽會對蕭大人下蠱呢?”

說起這個,蕭景旭便一肚子火。

那個老家夥,製作蠱人的時候,推三阻四,各種不情願。

要他將沈沐青跟蕭景瑞處理了,他卻把人給放跑了。

再後來,不僅人不見了,連徐家下麵的地牢也毀於一旦。

很顯然,他早已叛變!

“他應該投奔蕭雲棠了,下次見到他,不必猶豫,直接殺無赦!”

在天牢的這段時間,蕭景旭也不是全無收獲。

他想起從前的種種懷疑,又結合那日朝堂上自家妹妹的證詞,得出推論,蕭雲棠就是徐箐兒!

聖女遴選上是她,逼他還錢的也是她,聯合沈沐青跟蕭景瑞掏空徐家的還是她!

那策反馮不六,毀壞地宮的人,不出意外,也是她了!

等他出去,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殺掉蕭雲棠!

蕭景澤看到他雙眸裏的熊熊怒火,便知他出去之後,肯定會第一時間複仇,忙伸手按住他。

“現在還不是殺蕭雲棠的時候。聽聞西楚攝政王有意要跟大晏聯姻,父皇跟榮皇後有意讓蕭雲陽嫁過去。”

話語點到為止,但蕭景旭何其聰明,瞬間明白弦外之音。

若蕭雲陽嫁給西楚攝政王,那奪嫡之爭,再無懸念。

所以不管是誰嫁給西楚攝政王都好,那個人都不能是蕭雲陽。

“殿下準備讓蕭雲棠嫁給西楚攝政王?”蕭景旭看出了蕭景澤的打算。

蕭景澤笑了笑,“最近京城之中流言四起,都說西楚攝政王對蕭雲棠有意思。咱們若是能出一把力,你說西楚攝政王會不會惦記咱們幾分情分?”

加上蕭雲棠還是徐箐兒的時候,蕭景旭也算跟她打過不少交道了。

他加重語氣,好心提醒,“殿下,那丫頭不是善茬兒。你利用她,小心反過來被她利用。”

紅綃在一旁掩唇輕笑,“蕭大人也太看不起殿下了吧?她蕭雲棠再厲害,不過一個女人罷了。”

蕭景澤嘴角含笑,顯然也是這麽想的。

蕭景旭見狀,也不好再多說什麽。

蕭景澤又道:“此事自有紅綃操心,我另有要事,要交給你去辦。”

“請殿下吩咐。”

“我想拉攏靖國公府,為我所用。但我還在反省中,不方便出麵。此次長公主宴會,就由你出麵。”蕭景澤交代完畢之後,從紅綃手裏接過一個盒子,交到他手裏,“這是紅綃特意備下的厚禮,一定會得姑姑喜歡。”

蕭景旭打開,見裏麵竟是一盒香膏,霎時皺起眉頭,“靖國公跟姑姑的態度一向強硬,隻忠皇權,不參與黨派之爭,僅靠這個拉攏,怎麽可能?”

紅綃嬌俏一笑,手腕銀鈴作響,“拉攏長公主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讓長公主用這款香膏。徐家賭場倒閉之後,殿下失去大筆經濟來源,自然要另尋出路。而這款香膏,若能經長公主推廣,必能很快風靡京城!”

——

郡主府。

馮不六火急火燎地找到蕭雲棠,“郡主,你要的美容膏做好了!”

蕭雲棠立刻接過來打開聞了聞,淡淡的蓮香,沁人心脾,往臉上一抹,皮膚瞬間變得滑潤又水嫩。

果然如馮不六吹噓的一般,輕鬆擁有嬰兒般好肌膚!

“東西是好東西,就是叫美容膏,太俗氣了!”

馮不六挑眉看她,“那依你所言,叫什麽好?”

蕭雲棠苦思冥想,“黛顏霜,你覺得怎麽樣?”

馮不六:“……”

好像也不怎麽樣。

蕭雲棠卻已經愉快地決定了,“就叫黛顏霜了!搞兩罐,明天送給姑姑當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