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到家裏的時候,許安樂和許絲雨已經到了,然而,家裏還多了一個人。
那就是張元。
這是邢邵第一次見到張元。
看到張元的第一眼,邢邵對他的印象並不是很好。
身材肥碩,臉上有些橫肉,不超過一米七八的身高在這種體重的加持下視覺上更矮了。
邢邵的父親之前就是個胖子,所以張元留給他的第一印象並不好。
“你回來了,”許安樂從廚房出來的時候手裏端著飯菜,臉上表情有些不自然,顯然對於許絲雨擅自把張元帶來的這個行為十分不滿,“下午去醫院看得怎麽樣?”
邢邵搖了搖頭,他和許安樂挨著坐在餐桌旁,對麵就是張元:
“醫生說沒什麽,就是休息得不太好。”
“哥,你看你,每次都給邢部長布置大量的工作才會讓他這樣。”
許絲雨是最後一個從廚房出來的,手裏端了個餐盤,上麵放著四碗米飯。
“張元,這是邢部長,我哥的朋友。”
從邢邵進門開始,張元就一直都沒有和邢邵打招呼,還是現在,許絲雨介紹完,他才衝著邢邵點了點頭,一句話也沒有說。
真是個沒禮貌的家夥!
邢邵這樣想。
他低著頭隻顧著幹飯,許安樂坐在他旁邊就一個勁兒地歎氣,許絲雨還想讓張元說點兒什麽,但張元就隻是憨憨地笑著,三棍子打不出個悶屁。
這頓飯格外沉悶,等吃到一半的時候,還是邢邵先張了口:
“今晚張元是要住下嗎?”
“嗯?”
許安樂還從來都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他有些吃驚地先看向邢邵,而後視線緩緩移到對麵的張元身上,嘴裏的東西都還沒有完全咀嚼,一臉的不可置信。
顯然,許絲雨也沒有這個想過:
“這肯定不……”
“都這麽晚了,走夜路也不安全,哥的房子這麽大,多我一個睡覺的人應該不過分吧?”
可沒想到,張元倒是毫不客氣地順著許安樂的話說了下來!
一聽這個樣子,許安樂恨不能直接給自己扇兩個大嘴巴子——
他為什麽要問這個問題!
吞咽的時候都被米飯嗆了兩下,許安樂自己給自己拍著胸口:
“你和小雨都還隻是談朋友,住下來不太好吧?”
許安樂委婉地拒絕,但張元就像是聽不懂人話一樣:
“遲早小雨也是要和我結婚的,我們提前體驗一下同居生活。”
說的好像這是許絲雨的房子,許安樂才是外來人一樣。
張元說完,還朝著許絲雨擠眉弄眼:
“你說是吧,小雨。”
但許絲雨臉上的表情也瞬間奇怪起來,雖然她喜歡張元,可以說是到了上頭的地步,但此時此刻聽著這個話,心裏怎麽都不得勁兒:
“張元,我們都還沒訂婚,同居不太好。”
畢竟從小到大受許安樂這個保守派哥哥的影響,許絲雨在生理和心理上都不太能接受張元的提議。
張元臉上明顯閃過一絲不悅,不過這種表情也沒有持續太久,他嘴角的笑容逐漸被撫平,但語氣還是盡量輕柔:
“那我們不住一個房間,你睡床,我睡沙發,怎麽樣?”
人怎麽可以不要臉成這個樣子!
許安樂被氣得手都開始抖了,他的確還沒有見過這麽上趕著住在別人家的人!
“張元,你和我們小雨都不一定能成,現在住下來,成何體統?就算是小雨的父母也不會同意的。”
“哥,你這話就不對了,”張元改口倒是挺快,“我和小雨隻是時間問題,再說了……”
突然,他調轉話頭,用筷子指著邢邵:
“他一個外人都能住在這兒,我遲早和小雨都是一家人,怎麽反而不能了。”
這話直接給許安樂幹沉默了,他甚至開始認真思考張元的這個問題——
大概是因為……
自己一直將邢邵當成自己人?
而且邢邵對小雨完全沒有那樣的心思,許安樂相信就算許絲雨**出現在邢邵麵前,邢邵都隻會覺得她擋住了邢邵看電視。
就像是此時,所有人都在餐桌上就這個話題吵得熱火朝天,隻有邢邵坐在最靠邊的位置,一邊安心幹飯,一邊看著電視。
“邢邵……”
許安樂叫了他一聲。
後者緩緩回頭:
“怎麽了?”
“你說句話啊……”
許安樂用下巴指了指張元,邢邵連一個眼神都沒有分給張元,還是自顧自吃著碗裏的東西:
“都說了不讓你住,別死乞白賴在這兒帶著,否則這碗飯都讓你吃不完,信不信?”
邢邵一口氣說了這麽多,許安樂點了點頭,好像有了底氣。
張元索性將筷子放下,肥碩的身體占據了所有的椅子,額頭上全都是汗:
“小雨,你也不讓我住在這兒?”
他的語氣裏帶了些威脅的意味,總感覺下一句就要說“那我們分手吧”。
許絲雨有些局促地將筷子放下,偷瞄了一眼許安樂:
“我還是覺得……我們還沒有訂婚,今晚……”
“這又不是許絲雨的房子,再廢話把你倆一塊趕出去。”
許安樂:!!!!
許絲雨:!!!!
邢邵突然張口,一張口就是王炸。
這倒是很符合邢邵的性格,給他惹毛了,他就會變得毛茸茸的——
真的炸毛!
張元也沒想到會有這麽一個硬茬,立刻站起來指著邢邵的鼻子:
“你又是個什麽東西?我好歹還是許絲雨的男朋友,你呢?”
邢邵緩緩起身,這種身高上的優勢很快就讓他在張元的身上投下了一道陰影:
“我是許安樂的男朋友,行了吧?你還要叫我一聲姐夫,好了,趕緊給我滾!”
許絲雨:……
許安樂:……
這話一出,兩兄妹直接給幹沉默了。
許安樂萬萬沒想到,這麽多年了,自己的性取向怎麽還變了。
不對,更準確地來說,怎麽性別還變了。
就連張元一時間都沒有反應過來是什麽意思,下一秒,他就直接被邢邵連推帶踹地給趕了出去。
關上門之後,許絲雨從椅子上站起來,她有些怔愣地看著邢邵,緊張地捏著衣角:
“抱歉啊,邢部長,我不知道你和我哥是那種關係……我……我還是有點兒接受不了,但是我不會反對的,你人其實挺好的……”
許安樂本來還在想要怎麽給邢邵說他不是那種人,也想感謝他的解圍,但許絲雨突然張口,許安樂直接從椅子上跳起來了:
“不是啊,小雨,我不是這樣的!”
“沒事的,哥,我不會告訴爸媽的。”
“什麽告訴不告訴的!我真不是!”
兩個兄妹又開始就這個話題吵吵起來,邢邵坐在旁邊吃著飯,卻感覺整個人精神都緊繃起來,心裏抓耳撓腮的,好像有一隻猴子上躥下跳——
下午回家之前,他就已經吃了藥。
而此時,整個人都對聲音格外敏感,聽到吵吵鬧鬧的聲音刑邵就很想尖叫。
不……
停下來……
快點停下來……
“啪!”
猛地將筷子摔在碗上,邢邵轉頭看著兩個姓許的。
他們也立刻噤聲,不敢說話。
許絲雨縮了縮脖子,畢竟今晚的一切都是因為她開始的:
“怎麽了,姐夫?”
“別胡叫,小雨!”
“別吵了,我困了,去睡了。”
邢邵感覺自己的身體有些奇怪,但讓他來說到底是哪裏奇怪,又說不上實實在在的東西。
其實他在回家之前就已經吃過藥了,精神頭倒是感覺比之前好了很多,但整個人有時候又悶悶的,好像被沉入到了水底之中,徹底與世隔絕。
但有時候心又是莫名煩躁,火急火燎,帶著一種強烈的……
想要從樓上跳下去的衝動!
站在臥室窗前,邢邵從上向下看著,他的手剛觸碰到玻璃上,身後似乎就有人靠近,將一隻冰冷的大手蓋在他的手背上:
“如果要找尋真相,就要站在凶手或者死者的角度,對吧,邢邵?”
“……”
“所以,你要試一試……”
看著麵前的窗戶被打開,邢邵耳邊那個熟悉的聲音消失了——
邢嵐,你在這裏?
他的頭從窗戶探了出去,向下看的時候瞧見地下有一個坐著輪椅的老人,和幾個嬉戲打鬧的孩子。
輪椅老人則突然抬起頭朝著他看過來,邢邵這才看清那人的臉——
是自己家隔壁的老太太??!!
她什麽時候搬家到這裏了?
“奶奶,你什麽時候來的?”
口中喃喃念著,邢邵跟著將手也從窗戶伸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