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邵盯著手機一陣一陣地發愣,他從來都沒有想過下午那一段記憶居然是自己的臆想。

甚至有那麽一瞬,邢邵都認為或許是自己迷迷糊糊的時候不小心將聊天記錄刪除了也不一定?

不死心,他重重咽了口唾沫,眉頭微皺,看著許安樂不確定地問:

“你確定在中午食堂吃飯的時候沒有給我打電話?”

沒想到邢邵居然會問這種問題,許安樂都愣住了,他停止了手下幹活的動作,一本正經地抹了抹邢邵的額頭:

“你發燒了吧?”

邢邵不耐煩地拍掉許安樂的手:

“到底有沒有?”

“我今天都沒有去食堂,中午是和張部長、李部長在外麵餐廳吃的。”

“……”

所有想要質問的話在這一瞬間全都卡在了喉嚨裏,邢邵舔了舔唇,滿臉的不置信——

怎麽可能……

他明明聽到的!

在一陣冗長的鼻息之後,邢邵半晌都沒有說話,倒是許絲雨的腳步聲從外麵響起,不一會兒她就出現在兩人身後:

“哥,邢部長,淩宜美的手機找到了。”

“在哪兒?!”

本來以為這個案件都已經結束,沒想到這種時候又重新被翻了出來!

許安樂先問了句。

“在邢部長的家裏,”許絲雨說完,看著邢邵怔愣的背影,等後者扭過頭來望向自己的時候,她補充道,“在邢部長家**抱枕套裏,看上去像是被故意藏在裏麵的。”

嘴唇被咬得發白,邢邵帶著試探的目光:

“有從裏麵發現什麽嗎?”

許絲雨搖搖頭:

“先把物證提取了,還沒有鑒定。不過看起來邢部長又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辦法回家。”

許絲雨這句話說得沒錯,因為第二天當老陳來到鑒定中心的時候,看到邢邵的第一句話就是:

“抱歉啊,小邵,你的家我們又要封閉幾天。”

當時,邢邵正在辦公室,他將桌麵上的手機緩緩按下了息屏鍵,勾唇點頭:

“我明白,以你們的需要為準,案件有什麽緊張嗎,我哥哥和嫂子的死因……確定了嗎?”

老陳聳聳肩:

“從法醫鑒定結果來看,沒有什麽明顯外傷,但你也應該能夠想象,淩宜美的手機被藏在那麽一個隱秘的地方,讓人不得不懷疑手機是不是被打開了類似錄音或者錄像的功能,為了保留案發現場的最後證據……”

老陳的猜測不無道理,畢竟他們之前也遇到過這樣的案子。

“手機取出來的時候都沒電了。”

老陳補充道。

“但畢竟過了那麽多天,這一切都說不準,還是要等看了手機才知道。”

邢邵回想起自己那天是看過邢嵐交過來的手機的,當時淩宜美的折疊手機還是滿電,不過過了這麽多天,說不定也會沒電。

伸出手,邢邵迫不及待想要知道那部手機裏到底寫了什麽東西。

“這次不用取證了,”但沒想到被老陳拒絕,“有淩宜美的指紋,手機倒是能夠順利解開,我們這邊就能夠做基本的取證工作。”

被拒絕,邢邵的臉上閃過一絲的不自在,但這個表情並沒有持續太久,隻是會意地點點頭:

“方野備用機那邊追查到的線索還有需要幫忙的嗎?”

邢邵換了個話題,畢竟剛才兩個人如果再說下去都有些劍拔弩張的味道了。

“你別說,這個你還真別說。”

老陳將手中黑色的皮質筆記本一拍,然後扔到桌子上:

“根據和方野交易的那些人,我們目前已經鎖定了方野的上家,這幾天正在蹲守,真是一項十分辛苦的工作啊!”

邢邵附和地應了一聲,但他的視線始終在老陳身上帶著審視地打量——

老陳就像是一隻過於奸詐的老鷹,既能夠洞察一切,又能夠將自己的真實目的全部隱藏起來,還有著不容小覷的實力。

邢邵很擔心自己的什麽舉動就會讓老陳發現自己的所作所為,更不喜歡這個男人將懷疑的目標換成自己——

畢竟,他隻是想要為哥哥洗清嫌疑,摸清真相,對其他的,真的一點兒想法都沒有。

“那我先走了,你們忙。”

老陳和邢邵寒暄了兩句之後就離開了,邢邵注意到他出去之後和許絲雨又打了個招呼,後者帶著老陳去了許安樂的辦公室,三個人倒是很久都沒有再出來。

收回目光,邢邵重新盯著桌子上自己放著的手機——

那是哥哥的手機。

一開始,邢邵將自己的手機換成這款老式手機,就是為了渾水摸魚,讓自己能夠大明大方將哥哥的手機拿出來,隨時都能檢索其中的內容。

這部手機被邢邵拿到之後就沒有再聯網,所以時間一直停留在2018年。

哥哥的備用機後麵都用來記錄淩宜美的發病過程。

一開始,淩宜美也隻是以為自己精力不好,沒有什麽力氣,還吃了些補氣血的藥。

但後來,哥哥發現這都是因為淩宜美的病症加重了,甚至有一段時間淩宜美根本無法動彈,每天都隻能在**躺著睡覺,像是睡夢人一樣。

再往後,哥哥請來醫生,給淩宜美重新開了藥,但重度抑鬱的人在吃藥之後雖然症狀會轉輕大,但自殺的概率會增大——

原因很簡單,重度抑鬱的人是沒有力氣和精神去自殺的,而當他們吃了藥,病症好轉之後,聽起來雖然有些荒謬,但事實卻是他們好轉,所以有了力氣去自殺。

淩宜美嚐試過幾次,不過都被哥哥和好心鄰居給解救了下來。

再往後,淩宜美的下頜骨綜合症莫名其妙好轉,但旋即哥哥發現,她開始出現幻覺和幻聽。

再往後,這部手機就沒有再記錄了。

但隻是這麽簡單的時間線都讓邢邵感到一陣後怕——

因為此刻,他感覺自己好像就在複刻淩宜美的所作所為。

拉開辦公室的抽屜,看著躺在裏麵的藥品,他將藥盒拿在手上把玩了兩下,正反兩麵反反複複地看著,最後直接扔到了垃圾桶。

“邢部長,今天是這個月度的案例複盤會,您要參加嗎?”

正在這時,助理來了。

邢邵一點頭,又往垃圾桶裏扔了些果皮將藥盒遮蓋住,而後提著垃圾袋一起走了出來:

“你們在辦公室等我。”

來到茶水間,將垃圾扔了,邢邵來到第四會議室,推開門時才發現這裏一個人都沒有,甚至連投影和電腦都沒有打開,完全沒有要開會的模樣。

瞬間,他整個人都抖了抖——

難道說……

自己又出現了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