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宜美見到許安樂的時候莫名感到心安。
他給人的感覺很舒服,沒有邢嵐的壓迫,看上去就很可靠。
本來不安的心緩緩平穩下來,淩宜美緊了緊衣服:
“請問……邢邵在單位嗎?我找他有點兒事兒。”
“他已經回家了,如果你要去他家的話,我送你。”
連連點頭,淩宜美拉住了許安樂的袖子:
“謝謝。”
許安樂本就是一個熱心的人,晚上沒有什麽要緊事兒,開著車就送淩宜美去了邢邵家樓下。
看著這個陌生的小區,淩宜美有些忐忑地下車時,許安樂好心提醒道:
“六樓。”
“好,謝謝。”
淩宜美臉上的笑容並不自然,甚至說話的時候還有些僵硬。
但現在自己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走在破舊的走廊裏,搭成電梯的時候,淩宜美顫顫巍巍地按下了按鍵。
如果見到邢邵,他不相信我怎麽辦?
如果邢邵和邢嵐是一夥兒的怎麽辦?
一時間,太多太多的不確定湧入淩宜美的腦海。
但根本不給她想清楚的機會,電梯的門就再次打開。
麵前有兩戶門。
電梯正對的,就是邢邵的家門。
淩宜美舔了舔唇,她來到門口,躊躇半天之後,突然外麵傳來一聲驚雷,女人嚇了一跳。
“啊——”
叫聲驚亮了樓道裏的燈,也吵到了旁邊的老太太。
老太太推開門將垃圾放到門邊,在聽到淩宜美的叫聲之後抬起頭,模糊的視線看不清淩宜美的項目,但她依稀感覺到這是個女人:
“你是來找小邢的嗎?”
淩宜美驚魂未定地看著老人,而後者笑著指了指邢邵的房門:
“進去吧,他在家。”
說完,老人就回房間了。
等老人進去之後,淩宜美才敲響了邢邵的房門。
過了一會兒,房門被打開了一條縫,淩宜美看著裏麵那張熟悉又冷漠的臉,鄭重地咽了口唾沫:
“邢邵,我是淩宜美,邢嵐的妻子。”
邢邵倒是比想象中的還要冷漠,他隻是點了點頭,並沒有第一時間打開門:
“怎麽了?”
他有些警惕地左右張望了一番,確定沒有看到邢嵐之後又補充了一句:
“我哥呢?”
淩宜美打了個噴嚏:
“能讓我先進去說嗎?拜托,很緊急,和邢嵐有關。”
邢邵的戒心不小,他其實並不是很想開門,但淩宜美看上去實在可憐,這又是自己的嫂子,邢邵沉吟半晌,最後打開了門:
“進來吧。”
淩宜美落座之後發了一會兒的呆,不知道在想什麽,一直到邢邵也狐疑地在她對麵坐下,淩宜美緩緩從口袋裏拿出了手機和一張銀行卡,推到了男人麵前:
“我老公出軌了,這是他的手機,我之前見過他和小三的聊天的記錄,不過都被刪除了,現在我在準備離婚,需要這些東西,我相信你有辦法,邢邵。”
但顯然,邢邵並不打算接這個活兒,他的眼神中帶著明顯的懷疑,似乎此時此刻的淩宜美要比出軌的邢嵐更可疑:
“淩宜美,你應該知道,我算是你老公的表弟,明麵上還要叫你一聲嫂子,你不怕我把你找我這件事情告訴給他?”
邢邵不想在這件事情上浪費太多時間,他起身,打開了門,做了個“請”的手勢:
“而且不是有關部門委托,我們物證中心也不會貿然進行手機數據的修複和提取,一頓飽和頓頓飽我還是分得清的,這是違法行為,請吧。”
可淩宜美很清楚——
她不能走。
她如果走了,很有可能在路上遇到邢嵐。
到時候,自己真的就活不了了!
“邢邵!”
她驚叫一聲,而後將自己的外套解開。
裏麵不著片縷,淩宜美全是傷痕的胴體讓邢邵微微睜大了眼睛。
一個女人,身上怎麽會有這麽多的傷疤?
“邢……邢邵,求你……救救我,我……我如果再不離婚,可能會像那個小三兒一樣,也被他殺了!”
一愣,邢邵朝著女人的方向腳步怔愣地走了兩下,而後緩緩將她的衣服重新裹上:
“什麽意思?鬧出人命你為什麽不報警?”
“因為……”
“咚!咚!咚!”
淩宜美的話還沒說完,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就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邢邵指了指沙發讓她坐下,而後轉身去開門。
隻是,半個身子擋住了打開的門縫,在看到來人的時候,邢邵還是有些吃驚:
“二哥?”
淩宜美趁著男人開門的功夫,連忙藏到了邢邵的臥室——
邢嵐,果然來了!
他肯定是來殺了自己的!
淩宜美的心裏很確定——
畢竟,他能那樣將自己手腳捆綁囚禁在臥室裏,現在發現自己逃跑了,肯定會不擇手段殺了自己!
淩宜美藏在臥室裏,屏住呼吸,靜靜聽著外麵的動靜。
但淩宜美聽不太清楚外麵兩個人到底在說什麽,邢邵的房間隔音做得還真是不錯。
她趴在門上,靜靜聽著,偶爾能聽到人走路的聲音,但一切都聽起來悶悶的。
“哢噠。”
突然,房門被打開,淩宜美嚇了一跳。
“小美,我終於找到你了……”
邢嵐就這麽站在門口,淩宜美嚇得連連後退。
“不……你別過來……不……”
“小美,我帶你回家。”
邢嵐步步緊逼,他朝著淩宜美一點點走進。
“不——”
可就在電光火石之間,或許是外麵的雨下得太大,順著窗戶流到了房間裏,淩宜美被逼到窗口,在邢嵐快要靠近的時候,她上半身彈出窗口,想要找個人幫忙。
但,就這麽腳下一滑,淩宜美掉了下去!
“小美!”
邢嵐腦子裏“嗡”的一下,他甚至衝到窗邊的時候都沒有反應過來,隻覺得這一切應該都是夢——
是夢!
一定是夢!
他一定是睡著了!
等醒來,這些就會結束,一切都會回歸正軌……
“小美……”
他的聲音有些顫抖,看著掉落在地上,身下一片紅色的淩宜美,邢嵐的嘴唇忍不住顫抖。
“哥,你殺了嫂子?”
但這時,邢邵出現在了身後。
邢邵的表情看上去很奇怪,臉冷得可怕,邢嵐靜靜地看著他,而後慌亂地抹掉了臉上的眼淚:
“快,快打120,邢邵,你嫂子……”
“你為什麽要殺了她?”
“什麽?”
邢邵的問題擲地有聲,他的臉色看起來很不好,眼神似乎在看著邢嵐,但又好像沒有。
“邢邵?”
邢嵐有些不確定地叫了一句邢邵的名字,但並沒有得到回答。
下一秒,猛然間,邢邵衝了上來!
他猛地將站在窗邊的邢嵐推了一把,惡狠狠地說:
“你為什麽要殺了媽媽?為什麽!你才應該是去死的那個!”
……
黑暗之中,老奶奶一個人坐在陽台上看星星,聽到隔壁好像有什麽東西掉下去了,她歪過頭一看,隻看到一個男人從房間裏匆匆走了出去。
老奶奶收回視線,重新看著星星,雙手合十——
希望今年,也能好好活下去啊!
————
邢邵被逮捕的時候,他在許安樂家裏看電視。
許安樂正在臥室,呆呆地坐著。
因為他很清楚接下來要發生什麽。
“你怎麽這麽看著我?”
老陳敲響許安樂家門前的一秒,邢邵注意到臥室中許安樂深沉的眼神,看玩笑問:
“又不是沒見過。”
許安樂後頭哽咽了一下,而後頷首笑了笑:
“想看看你,不行啊?那麽小氣!”
不一會兒,老陳帶著人就來了,邢邵一臉懵地坐在沙發上,可當手銬被銬在腕子上的時候,他不可置信地盯著老陳:
“老陳,你這是幹什麽!”
老陳舔了舔唇,他安慰地拍了拍邢邵的肩膀:
“邢邵,你的病該治了,這是為了你好。”
老陳的話說的沒錯,邢邵因為有精神類疾病,最後被送到了精神病院。
在藥物的治療下,他漸漸想起了那一天。
那個晚上,晚風中都帶著血腥味兒。
坐在治療師麵前,邢邵將遞過來的藥推了過去:
“我想去國外,申請安樂死。”
治療師有些愕然:
“你會痊愈的,邢邵,你要有這個信念。”
可邢邵搖了搖頭:
“我已經沒有什麽好牽掛的了,家裏就剩下我一個人,或許,我早就沒有家了。”
治療師還想在說什麽,但房間門被打開,許絲雨和許安樂兩個人提著水果走進來。
“氣色好了不少啊,邢邵。”
他一邊說,一邊從包裏翻找著什麽。
而許絲雨眼疾手快,先一步從許安樂的包裏拿出來了一張紙:
“邢邵,以後讓我們來當你的監護人吧!”
“什麽我們,”許安樂給了妹妹一個響栗,而後蹲在男人麵前,他沉了口氣,鄭重地說,“雖然這件事情隻是先被提上日程,之後會不會被批準還是另外一回事兒,但我和小雨商量了一下,我們都願意做你的家人。”
“……”
“那你呢,你願意嗎?”
許安樂看著邢邵。
外麵的陽光從窗戶照射進來,像是那天邢嵐帶著邢邵去看淩宜美時的場景——
他好像,又多了一個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