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慢慢的,薑漁也就接受了別人對她的笑容和善意。
畢竟低頭不見抬頭見,大家都是一個村裏的鄉鄰,和諧友好的相處,本身就是一件令人舒服的事情。
薑漁原本就不太記仇,尤其在別人對她客氣禮貌時,她也同樣客氣禮貌。
隻不過漸漸的,這種客氣就變了味道。
因為越往前走,越到的鄉親越多,總有幾個會一臉熟絡的和薑漁打招呼,隨意寒暄幾句後,她們就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薑漁呀,聽說你是大夫,可以幫我瞧看一下,我那大兒媳懷的是帶把的,還是不帶把的呀?”
“大牛他媳婦兒,我最近腰背不舒服,老是疼,你幫我抓副藥喝喝唄?”
......
諸如此類的話不斷的圍繞著薑漁,且每個人話語最後,都是以一句“哎呀,反正我們都是一個村兒的,幫幫這點小忙怎麽了?”作為結束。
那個態度和語氣,義憤填膺,理所應當。
就好像薑漁若是不幫她們的這一點點‘小忙’,就是她的錯,就是她小氣,一點都不助人為樂。
若是換做平時,她可能不會理睬這些人,但是今日,薑漁沒忍住,直接回了一句:“不好意思,我給人看病都要收錢,不管是誰都一視同仁,如果大家想要找我看病,請準備銀錢再來。”
說完,她從這些婦人的圍堵中擠了出去。
身後,全都是對她的罵聲和鄙夷:“你瞧瞧,就沒見過這樣的婆娘,大家都是一個村兒的,竟然還說要我們準備銀錢再來!真是好大的架子!”
“就是就是,這麽點小忙都不幫,也確實夠小氣的!心這麽狠,難怪當初她自己的婆婆,都被她送進了大牢裏!”
“嘖嘖......”
一眾此起彼伏的罵聲自她身後傳來,薑漁臉上沒多大表情,甚至隱隱約約還帶著一抹笑意。
笑意很淡,摻雜著幾分譏諷的意味。
薑漁沒回頭,脊背挺得筆直,不卑不亢,也從容不迫。
說她心狠也好,說她小氣也罷,她又不是聖人,沒有這個精力應付所有人。
不管是找她看病的也好,找她救命的也好,總之別人對她如何,她也就對別人如何。
敬人者,人恒敬之。
別人不尊重她,她也不會給誰好臉。
隻不過,先前她還真的以為,興許是村子裏的男丁們都被招去了一半,所以剩下的婦人們想著要團結友好,才對她一改之前的態度,又客氣又熱情。
哪知......這一切都是假象啊假象。
搖搖頭,再不把這邊發生的事情放在心上,薑漁坐上了牛車,忍著一路的顛簸,以及滿心歡喜的朝著犀牛鎮而去。
集市裏還是一如既往的熱鬧。
不過今日的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對於這番熱鬧,她並不放在心上。
穿過集市,薑漁一路朝著前方的城外走去。
隻不過城外的路有三條岔路,她對這裏並不是很熟,因此並不知道陸大牛修建護城牆的地點,究竟是哪一條路。
正在她猶豫時,邊上有個年邁的老嫗挎著籃子走了過來,薑漁眼前一亮,立刻上前問路:“老人家,您知道修建城牆的地方,是往哪條路走嗎?”
“中間那條岔路傳過去,走到盡頭再左轉就是了。”
老嫗雖然上了年紀,頭發也花白,但是腿腳耳朵都還靈敏,因此沒有多大的難度,薑漁就成功的問到了路線。
心中欣喜不已,薑漁便鞠躬答謝:“老人家多謝。”
說完,薑漁便挎著籃子急匆匆的朝前方走去。
既然是城外,想必從這裏一路走過去,這個路程也不會短,所以薑漁想要在天黑前回去,就必須得腳步快些。
而且......她要是早一點到,也就能和陸大牛多待一會兒了。
如此一想,她便更為迫切。
但哪知薑漁才剛剛轉身往前走了幾步,身後就傳來了一聲噗通聲,像是有什麽東西掉地,或者是那老人家摔倒了?
薑漁立刻回頭一看,哪知這一看之下,她呆呆的愣在了原地。
隻見剛剛為她指路的老嫗,此時此刻正跪在地上,重重的給她磕了一個響頭。
是實打實的磕,頭磕在地上的石頭上,還發出了一聲悶響!
什麽情況?
薑漁心中被嚇了一大跳,當即一個箭步衝上前,想要將那老嫗給扶起來:“老人家,您是哪裏不舒服嗎?快快起來......”
老嫗這才抬起了頭。
但是一張布滿了皺紋的臉,此刻盡是水痕。
薑漁被嚇的不輕。
原本是她求人問路,但怎麽這老嫗見到她,反而一臉激動,又驚又喜甚至給她跪地磕頭呢?
正當薑漁一臉不解時,老嫗開口了:“恩人姑娘,你還記得我嗎?”
“嗯?”
薑漁是覺得老嫗有幾分眼熟,但一時沒想起來,直到那一句熟悉的恩人姑娘,薑漁這才恍然大悟。
麵前的這位老人家,不就是先前家中二郎得了肺癆,命不久矣之時遇見她,她開了方子還留了幾兩銀錢的那位嗎?
“婆婆,原來是您啊,您家二郎的身體如今怎麽樣了?”
“多謝恩人姑娘的救命之恩,我家二郎現在已經好多了,喝了你開的藥才一個月,就沒有咳血了,到現在啊,已經不再臥床,時不時還能走動兩圈呢!”
提起這個,老嫗就又開心又激動,對於薑漁也是無比的感激。
看著麵前這張充滿了生機的臉,薑漁也是打從心底的開心。
這就是治病救人的意義所在。
她莞爾一笑,回道:“那便好,藥堅持吃,不能斷,估計再過兩個月,他的身體基本就能痊愈。”
“好好好!”對於薑漁的話,老嫗那叫一個深信不疑。
既然她說了兩個月痊愈,那麽一定可以!
又說了兩句話後,薑漁便辭行,“婆婆,我還得繼續趕路,下次若是有時間,我再過去給二郎瞧瞧。”
“多謝姑娘!”
老嫗又要跪地磕頭,被薑漁眼疾手快的給攔住了:“婆婆,您莫要折煞我了,當初也是我和您有緣分,才誤打誤撞之下救了二郎一命,您無需記掛在心!”
想到這,薑漁想起二郎是個心心念念要考功名的書生,便又鼓勵般的補充道:“要真想報答,那就讓二郎考取一個好功名,這就是報答我啦!”
老嫗含著淚點點頭。
薑漁這才微微一笑,挎著自己的小籃子,腳步歡快,心情歡快的朝著修建城牆的地方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