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薑漁靠在馬車車身上睡著了,楚遇掀開簾子的一角,對著外麵喋喋不休一直叭叭個沒停的羅九斥道:“閉嘴。”
羅九正襟危坐,立刻閉嘴。
他剛想要悄悄的朝著裏頭看一眼,但剛轉過頭來,還沒看清馬車裏是個什麽場景,那簾子就被放了下去。
楚遇不鹹不淡的聲音從裏頭傳出,“放慢點速度,太顛了。”
“是。”
羅七立刻照做。
羅九摸了摸鼻子,臉上的笑容也有幾分蔫壞蔫壞的。
其實不難想,肯定是薑漁睡著了,所以他家主子不讓他說話,還嫌馬車太顛簸,生怕把薑漁吵醒啊這是......
薑漁這一覺睡的很香。
明明馬車上即便是墊了墊棉,也不定有寬大的床榻好睡,甚至因為空間狹窄的原因,手腳都不能太放肆的拉伸,但偏偏就是這種小空間裏,卻有莫大的安全感。
那一晚上困擾她的噩夢,這一覺竟然再沒有夢到。
醒來的時候,薑漁伸了個懶腰,無比愜意的打了個嗬欠。
再睜眼時,卻見麵前的楚遇就靠在她身邊,低著頭看向她。
薑漁一愣,再一看時才反應過來,她竟然一直都睡在楚遇的腿上!
薑漁臉一熱,趕緊起身。
“你......”
她想要說為啥不讓自己睡在馬車上,分明有靠墊的,明明靠墊就可以充當枕頭的。
但轉念一想,明明她睡之前都是靠在馬車車框上,但等她回過神來時,就已經靠在了楚遇腿上,想來是自己睡著後沒有意識,朝他身邊倒下去的吧?
想到這兒薑漁有些心虛,剩下的話便不敢問了。
恰恰這時,外頭的羅七羅九同時喊了一聲,“主子,已經到了。”
到了?
這麽快?
那她豈不是可以見到哥哥了?
薑漁有些驚喜,立刻從馬車上跳了下來,左右張望了一下後,隻見他們來到了一個驛站附近,四周顯得很荒涼,隻有雜草和野花,倒是沒看到什麽人煙。
薑國柱前來押運糧食,但具體什麽時候到,又在哪裏碰頭,薑漁並不是很清楚。
還得問問楚遇啊。
想到自己沒良心的率先下了馬車,都沒跟楚遇打個招呼,薑漁摸了摸鼻子,想要挽救一把,於是這回她便主動的掀起了簾子,訕訕笑道:“殿下,您下來不?”
楚遇看了薑漁一眼,如何不知這個小丫頭肯定是因為不知道薑國柱什麽時候能來,才轉過頭主動請他下馬車。
要不然,隻怕早早就往前奔了,根本就不會等他......
雖然薑國柱是薑漁的哥哥,但此時楚遇的心中也難免有幾分吃味。
於是他挑挑眉,低聲說了句:“我腿麻了。”
這小語氣小表情,還有幾分可憐兮兮的是怎麽回事?
薑漁一愣,想也沒想的伸出了手,“那我拉你一把?”
說來他腿被壓麻了,也是因為自己,所以薑漁也有幾分不太好意思。
看著伸到他麵前的手,纖細白 皙,光滑如玉,楚遇眼眸深深,莞爾笑了一下,當即伸出手去,和薑漁的手握在一起。
順勢被她牽著走向馬車的那一刻,楚遇心中的想法卻是:小丫頭心軟,也就隻有在他示弱的時候才能得到她毫無防備的靠近,那麽......為了距離再近一點,他是不是得裝個病,受個傷什麽的?
若是讓羅九聽到楚遇此刻內心的想法,隻怕是會忍不住翻個白眼,大罵他家主子是個表麵正經,實際上卻是一肚子壞水的狼啊!
薑漁倒是沒想這麽多,在看著楚遇站在地麵上後,她還好心的問了句:“怎麽樣,好點沒?腿麻的時候休息一下就好了,你現在再動動,估計就不會麻木了。”
“好多了,就是現在頭有點兒暈。”
“你難受的不是腿嗎?怎麽頭又暈了?”
“不知道,估計是感染了風寒吧。”
“那怎麽辦?”薑漁想了想,“要不要我給你紮紮針?疏通經絡,對於風寒起不到太大的作用,但總能緩解幾分。”
說著,薑漁手腕一轉,就想要把藏於袖中的銀針給拿出來。
楚遇一愣,萬萬沒想到會得到個這樣的回答,頓時搖搖頭,“沒事沒事,我好多了,待會兒進了驛站喝杯熱茶也就無礙。”
“那好吧。”
薑漁著急見哥哥,便也就沒有堅持,隻道:“若你還有什麽不舒服的,一定要說出來哦。”
楚遇點點頭。
兩人走在前,兩個暗衛走在後。
他們的對話,自然是一字不漏的落入了羅七和羅九兩人的耳中,一向沉默寡言的羅七倒是沒說什麽,但......
羅九卻很不給麵子的撲哧一下笑出了聲來,毫不客氣的嘲笑他家主子:“咱家殿下這撩撥姑娘家的手段,實在是差了幾分啊......”
羅九笑得樂不可支。
雖然嘲笑的意味十足,但他到底沒敢說的那麽大聲,就連走在前頭的薑漁都沒有聽到。但即便如此,內功不俗的楚遇卻是聽了進去。
他頭都沒回,但腳下一動,地上的一個小石子就朝著羅九砸了過去。
羅九一時不察,被砸中了腦袋,不算很疼,但羅九卻立刻噤了聲,哪怕是自己一個人悶悶的笑,也不敢再發出半點的聲音了。
開玩笑,他會被打死的!
到達這個驛站之後,薑漁左右看了兩眼,見到了要押運而去的糧食,卻沒看到有薑國柱的影子。
楚遇安慰她:“莫急莫急,他們從邊城而來,怎麽著都會比我們慢一些。先坐著喝杯茶,靜靜等著便是。”
薑漁點點頭,也跟著在楚遇身邊坐下。
說來她性子一向很好,不急不躁的,所以等待對薑漁來說,也算不得什麽。
就怎麽坐了半個時辰,一壺茶沒了,兩盤點心也沒了,薑漁坐得屁股都疼了,卻終於聽到了外麵傳來的消息。
“來了。”
這兩個字落下的同時,就能聽到外頭傳來的馬蹄聲,其中一人聲音最為洪亮,爽朗中似乎還帶著幾分笑意。
“趕了這麽久的路,可算是到了,兄弟們下馬,我請大家喝酒啊!”
這是自家兄長的聲音。
薑漁有些激動。
隻聽一眾人呼應,“好好!”
然後便是下馬之後的長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