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刀?
那是個什麽玩意兒?
邊上的人齊齊愣住,對這個詞匯分外不解。
而知縣卻跺跺腳,罵道:“都傻掉了?還不趕緊照做?”
雖然他也不知道所謂的手術刀是個什麽東西,不過這種關頭哪裏還能讓他想那麽多?
他不想問過程,隻知道結果能夠保住他的夫人,或者夫人孩子一起保住,那就真的謝天謝地!
被知縣大人這麽一吼,邊上的下人們也反應了過來,立刻照做。
從犀牛縣去到犀牛鎮,騎著騾子趕過去,來回倒也不會很遠。
就是苦了鐵匠鋪的老李頭,三更半夜被好幾個人使勁兒敲門,嚇得他心髒砰砰跳,還以為遇到了打劫的。
待聽聞麵前這幾個是縣老爺府裏的下人,他才放下了心,將門打開了。
下人們自然不敢耽擱,直接說要取手術刀。
老李頭愣了一愣,問:“是不是個姑娘要的?”
下人們連連點頭。
於是老李頭便把薑漁在他那裏打造的,一係列包好的成品手術用具全都遞給了這下人。
下人來回奔波的時間,前後共折騰了二十分鍾,而這二十多分鍾的時間裏,薑漁讓人連夜去醫館買了麻沸散,然後給已經接近昏迷的知縣夫人灌了下去。
麻沸散的作用開始生效後,手術刀終於被送到她手裏。
薑漁關上門,不許任何人打擾,然後......
她要剖腹取子。
在這種時代進行剖腹產手術,無疑是極為危險的。
手術的成功率極低,麵臨麻醉、術後感染、輸血難的種種風險。
但是沒辦法啊,她要是不試一試,知縣夫人這一回,真的就要命喪黃泉。
但凡有一絲絲的希望,也總得一試。
如果失敗,她也束手無策無力回天。
但如果成功,那救的就是三條人命。
知縣夫人,孩子,還有可以得到重新審案機會的薑國柱。
薑漁深吸一口氣,看了一眼因為麻沸散,而失去了所有知覺的知縣夫人,她將知縣夫人肚子上的衣裳直接剪開,然後鋒利的手術刀,劃向了肚皮。
在先前的等待時間裏,她已經給知縣夫人做了暫時性的止血,並且讓她嘴裏含了一小塊人參。除此外也進行過手術部位的清洗和消毒,是以現在可以直接進入手術。
手術第一步,切開皮肌,腹外斜肌、腹內斜肌、腹橫肌及其筋膜。
這個過程是極為複雜,且需要耐心的。
在現代,這樣的一台剖腹產手術,主刀醫生和助手,一次手術最少有五個人,沒什麽難度,甚至熟練的醫生半個小時就可以搞定一切。
但是現在,隻有薑漁一人。
在古代,民間有這樣一種說法:“兒奔生,母奔死,閻王爺處隔層紙。”
僅僅這一句話就已經表明,古代女人生孩子的艱辛和不易,尤其是遇上胎位不正的孕婦,一旦難產,大多數都是母子雙亡。
手術進行到一半的時候,薑漁汗如雨下。
而門外,見屋內一點兒動靜都沒有,沒有生孩子時的慘叫,也沒有嬰孩的啼哭,有個丫鬟便偷偷從紙窗外往裏瞧看,哪知這一看之下,她頓時連連後退,嚇得麵白如紙。
“怎麽了?”
知縣大人也急得心上如同螞蟻在咬,因此這丫鬟的大膽行為,也在他的默許之中。如今見丫鬟嚇成這樣,他立刻上前詢問:“快說,怎麽了?”
“她她她......”丫鬟她了個半天,好不容易才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她切開了夫人的肚子,好嚇人啊啊啊! ”
這一句話說完,丫鬟兩眼一閉,成功的暈了過去。
聽到這番話的知縣大人也沒好到哪裏去,他登時愣住,一臉驚愕。
切開肚子?
這這......
這是哪門子的接生法?
邊上有個上了年紀的婆婆聞言,便試探性的問道:“老爺,我看那丫頭就不像是大夫,說不定是在借機報複,要不要......我去將那丫頭給揪出來?”
知縣大人想了想,還是擺擺手道:“不必,且等等。”
眼下,就算薑漁不行,那又有誰可以呢?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暫且讓她試一試,畢竟這是最後的法子了......
屋外的動靜,薑漁全都聽了個清楚。
但是此刻,她的精神高度集中,沒有分出半點心思去管,隻認認真真的進行這一項手術。
好不容易將孩子從產婦肚中取出,孩子臉早已經憋得青紫,連起碼的哭聲都沒有。
薑漁的心瞬間就涼了半截。
她咬咬牙,將孩子提起來,不顧手裏的血汙,拍打孩子的後背,打了三下,一聲響亮的啼哭從屋內傳出。
那一瞬間,不亞於天籟。
知縣大人腿一軟,受習慣了被別人跪拜,這回,他倒是差一點就跪了下去,激動的老淚縱橫,不知道該說什麽好,隻抖著手,欣喜的無以複加。
接生的穩婆眼珠子一轉,正想推開屋門走進去,哪知這時,門內的薑漁疲憊中透著清冷的語調清晰傳出——
“在我開門之前,誰都不能進來。”
孩子是安全出生了沒錯,但是知縣夫人的肚皮還沒有縫合,除此外她還要消毒,還要清洗,不能見風,否則容易帶進細菌和灰塵。
現在的知縣大人對薑漁,那是百分百的信任,因此他立刻喝道:“沒聽到?還不給我退下!”
穩婆手一頓,嘁了一聲,側過臉對著屋內的薑漁小聲罵道:“不就讓你這丫頭瞎貓碰上死耗子,運氣好給接生成了嗎,擺什麽譜,哼!”
薑漁權當什麽都沒有聽見。
孩子依舊在哭,她顧不得那麽多,隻能將孩子放到一邊,用棉布先包裹著,然後動手開始縫針。
光裏裏外外縫針這一項,她就折騰了一個多小時。
等一切全都完成後,她終於鬆了一口氣,洗幹淨手,抱著清洗過的孩子推開門,走了出去。
知縣大人立刻迎了上去,開口問的第一句話是:“孩子是男是女?”
薑漁掀開繈褓的一側,淡笑道:“恭喜大人,喜得千金。”
那一瞬間,很明顯的能夠看到,知縣大人的眼裏閃過一抹失望,但他很快便調整過來,對著薑漁又問:“那我夫人呢?可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