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半白去了廚房要到一杯熱水,也沒回住所,就在一棵樹下一邊喝水,一邊閉目休息。

陽光透過樹葉撒下的光芒像是碎金一樣照耀在身形單薄如少年的男人身上,那張蒼白的臉白到透明,看起來像是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謫仙。

賀從安找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幕,他站在原地,微微的恍惚了一下。

陳半白看起來很愜意,但是隻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身體到底有多虛弱有多沉重,在靈魂受損的情況下強行使用耗費精神力的技能,這對他糟糕的狀態來說簡直是雪上加霜。

他沒有睜眼看,但是他感受到了賀從安的氣息。

賀從安回過神,道:“我來了。”

陳半白睜開了眼睛,並未和賀從安周旋,直擊重點:“半白既然對小姐有大用,何必做無謂的試探浪費時間?若半白沒有那能耐,小姐這些安排恐怕也收效甚微。”

“不如,我們做一個交易。”陳半白微微抬眼,陽光刺目他卻沒有絲毫躲避的與賀從安對視。

“你想做什麽交易?”賀從安被陳半白看得有些不自在,有些惱怒卻又好像沒辦法真的發起火來,隻能色厲內荏地道:“你是我買的奴隸,你的生殺大權在我手上,你的人你的全部都是我的,你能拿什麽和我做交易?”

都說司徒雪的眼睛比狐狸精還狐狸精,賀從安此時卻覺得,能惑人的未必是妖,廟堂燭火也能搖曳人心。

“我的命。”陳半白道:“若是小姐查一查應該很輕鬆能查到我患有重度抑鬱症,我隨時有勇氣結束自己的生命……我的意思是了,我對活下來並沒有太強烈的欲/望,但是我可以保證我會活到為你完成任務的那一天。”

賀從安沒聽說過抑鬱症,但是他聽明白了陳半白是在拿「繼續活著」來跟他做交易。

“你以為我在乎你的死活?”

縱然是打著空手套白狼的心思,陳半白也很鎮定:“小姐不在乎我的死活,但是在乎我能不能幫你達成目的。”

賀修筠能意識到的,陳半白也能看出來。賀從安若不是對某個目的十分在意,那個晚上就不會來親自找他,後麵也不會是那個表現。

雖然他不知道賀從安到底想要什麽,但是這不妨礙他拿這個當做自己的籌碼。

“小姐,猶豫不決是成大事者的阻礙。”陳半白沒心情小心和賀從安拉扯,他看了眼停在百米外駐守的人,聲音低了下來,用了激將法:“難道你男扮女裝後,連性子也變成女子那樣了嘛?”

把賀從安比作女子,對賀從安來說簡直就是死穴。

賀從安臉上所有的怒意消散,眼神卻變得凶狠了起來。

像是一隻被激怒的小豹子。

幾個呼吸間,賀從安做好了決定:“我不認為你有資格和我做交易,但是我可以給你一次機會。”

“之前你做不好我不會要你命,但是若是交易,你完不成任務,我會讓你比死還難過。”

陳半白聞言也沒有絲毫的猶豫:“好。”

賀從安見陳半白這樣,認為陳半白定然所求甚大,問:“你想要什麽?”

“我要一個足夠清靜的住所,任何人不要來打擾我。”

賀從安聽完後,滿腦子問號,就這?

陳半白看出了對方的疑惑,輕聲道:“小姐,我社恐,不愛見人,不喜與人打交道。”

賀從安的神情變得越發古怪。

就這?

賀從安到底是被陳半白那句話刺激到了,似是為了表現自己不像「女子」,學著自家三哥雷厲風行了起來,當即就把陳半白調離了原本的住處,送到了一個清靜的院子裏。

那個院子不僅偏,還有另外一個原因導致那片區域沒人敢隨便靠近,可以完美符合陳半白的要求。

陳半白來到了新住處,果然夠清靜,除了微弱的蟲鳴聲的樹葉的沙沙聲便稱得上是萬籟俱寂,而且這獨立的小院子裏什麽都配備了,小廚房,書房,主臥次臥……但是就是沒人。

有仆役輕手輕腳的送了一些食物和衣物過來,然後又一聲不吭的離開,最後整個院子裏隻剩下了陳半白一個人的呼吸聲。

安靜的過分,便顯得有些瘮人了。

陳半白一貫膽子大,臉皮厚,但是……他摸了摸自己有些發涼的後頸,沒有多看院子外濃墨夜色,立刻進了臥室裏。

這一整天他都沒有好好吃飯,但比起吃飯,陳半白疲憊至極更想好好睡一覺。

一挨床,陳半白就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但是在他徹底沉睡之前,半夢半醒中,有道黑影直接穿過了房門,佇立在了陳半白的床邊。

陳半白隱約察覺到了什麽卻沒有辦法掙開眼睛。

黑影俯視著陳半白,突然,它顯得很是驚慌還做出了要逃的姿態,可惜不過才挪動一步,它的身體就像一團泡沫一樣微微搖晃一下就消失了。

準確的來說是被另外一道從陳半白身上蔓延而出的影子吞噬掉了,幹幹淨淨,沒有留下絲毫的痕跡,就好像之前發生的一切都隻是幻覺。

而床榻上,原本睡得不安穩的陳半白鬆開了皺起的眉頭,僵硬的身體也放鬆了下來,呼吸變得平緩綿長。

第二天,陳半白早早醒來卻難得有神清氣爽的感覺。

可惜,他因為他不會燒這原始的灶台,他依舊沒有飯吃,最後隻能給自己做了一個簡單的蔬菜沙拉。

賀從安來的時候,陳半白正在麵無表情的吃生黃瓜片。

看起來真像是個不食人間煙火,隻喝露水的小仙男。

賀從安讓隨從停在院子外頭,自己則不客氣的坐在了陳半白的對麵。

他好奇問了句:“你隻吃生的?”

陳半白不想賀從安撥人過來便沒說自己不會生火的事情:“生的蔬果原汁原味,比那精心烹調過的更清新爽口,不過肉食不可生食。”

賀從安瞥了眼陳半白碗裏的東西,不太感興趣。

說的好聽,他還是更喜歡廚子弄的熟食,尤其是肉食,蔬菜,還是生的蔬菜,有什麽好吃的?

這隻是一個小插曲,賀從安此行是來和陳半白好好談談的。

交易做了,陳半白的要求他滿足了,現在便是讓陳半白幹活的時候了。

“公子,你需要半白做什麽?”陳半白也不免好奇,有什麽是賀從安手下的人做不了,非要去買個奴隸才能做好的事情。

聽到陳半白的稱呼賀從安瞥了一眼他,停頓了一會兒才道:“我需要你對付一個人。”

陳半白更好奇了:“什麽人?”

“司徒雪,和你一樣是奴隸出生,還是同一個拍賣行裏出來的。”賀從安一想到那個人臉色就不好了起來:“他搶了我未婚夫,我要你……”

說到這裏,賀從安又沉默了,似是不知道怎麽開口。

陳半白沒料到居然是這種事情,但是又覺得是這種事情很合理。

被搶了未婚夫,賀從安不直接把那人弄死,這說明司徒雪必有倚仗,這個倚仗沒有意外的話便是賀從安的未婚夫。陳半白想了想,試探道:“公子是希望我去勾引那司徒雪,引她失貞?”

賀從安:“??”

引誘司徒雪失貞?

他人傻了,這是他未曾設想過的道路。

賀從安震驚了好一會兒才道:“司徒雪,他是男人……”

“男人……”陳半白知道自己誤會了司徒雪的性別,問:“月城,男人和男人可以通婚嗎?”

“月城男風盛行,但是哪個朝代能讓男人和男人合法通婚?”

賀從安滿眼:你莫不是在開玩笑?

陳半白問:“那他豈不是絕無可能搶過你?”因為,賀從安明麵上是女人,做為未婚妻,怎麽會爭不過一個男人?

賀從安眼神有些複雜:“隻要司徒雪一句話,他就能退婚。現在也正是因為司徒雪一句話,他還未退婚。”

“司徒雪對他影響如此深,令他甚至可以不念幼時情誼把我的麵子扔到司徒雪的腳底下,我拿什麽和他掙?”

“而且,我其實也不是真正的女人。”賀從安抿唇,嘴角微垮。

陳半白這才了解到了大概情況。

賀從安喜歡他未婚夫,但是他未婚夫喜歡一個叫司徒雪的男人,現在賀從安明顯不甘心。

“那公子希望我如何做?”

“我……”賀從安咬牙:“我希望你能把岑王從司徒雪手裏搶過來。”

這次輪到陳半白驚訝了。

賀從安明顯對那未婚夫岑王有意,但是他卻讓陳半白去針對岑王而不是司徒雪。

“為何不能是司徒雪?”鑒於賀從安的那點心思,陳半白覺得若是要分開兩個人,從司徒雪那裏下手或許更能讓賀從安接受。

賀從安今年16歲,雌雄莫辨的少年做了女裝打扮後顯得很嬌柔,他擰起秀氣的眉毛:“你若是去找司徒雪,那便是肉包子打狗!”

接著他給陳半白認真科普了一下司徒雪何許人也,還有司徒雪的彪悍戰績。

這個男女不忌的家夥,有時連情人的未婚妻或追求者也不放過!

賀從安也不明白這人究竟是怎麽做到的,的確,司徒雪長相絕佳,但是賀從安自認他與三哥外貌也是極好的,可是他和三哥也絕無如此大的魅力能引得那些人如此神魂顛倒。

說難聽些,就算是那些名伶名妓,也沒那個能耐能將這麽多天之驕子玩弄股掌之間。

陳半白聽賀從安的表述來看,那些人不僅是被司徒雪吸引而已,而是已經到了做舔狗的地步。

陳半白腦子裏蹦出一個詞:頂級海王。

直播間也嘖嘖稱奇:“想說,主播這是遇到對手了!”

【海王vs海王的巔峰對決】

【容我提醒大家,主播他翻車過(幸災樂禍)】

【主播翻車確實猝不及防,那個百裏淮我還以為被主播吃死了,嘶,說起來他為什麽非要殺主播呢?】

【這隻有等主播回去才能揭開謎底了。所以主播要在這裏待多久才能回去?這個世界可能是……(消聲)世界,在和平期,沒什麽意思。】

直播間的觀眾想看的,喜歡看的是刺激連連的內容,可以不血、腥暴力,但是必須險象環生,這樣才有意思,不然他們看什麽恐怖遊戲直播?

話雖如此,大部分的人卻沒走。

口嫌體正直,直播間的觀眾其實對自家小主播挺感興趣的,就算內容直播內容平淡也無所謂,就當是下飯節目了。

賀從安說完司徒雪後,對陳半白道:“司徒雪是個很驕傲自負的人,他引誘到的人,如果被你搶走,我不信他會毫不在意。”

“不僅岑王,司徒雪的其他擁戴者追隨者,你能搶走一個,就能在我這裏換一樣東西,或者你自己提一個要求,隻要不超出我的承受範圍之內,我必能滿足你。”

“甚至,我重新還你自由,讓你走出月城,也不是不行。”

為了報複和惡心司徒雪,賀從安顯然是已經做好了付出極大代價的準備。為了提升陳半白的積極性,他也沒有急需采用打壓命令的方式,而是改成了利誘。

他昨晚也反思過自己的行為是否太小家子氣,既然已經做了打算,何必再猶猶豫豫,躊躇不前,之前讓陳半白去做便是,若是陳半白不聽話,不中用,那他隨時可以把這人扔到屠宰場去自生自滅。

若是陳半白有那個能耐,那他助陳半白一把又如何?他自信陳半白要的,他給得起,包括自由。

陳半白此時腦子裏隻冒出一個想法——他是否表現的過於自信,以至於讓賀從安如此高看了他?

司徒雪這樣的頂級海王,還優先占領了戰場,且有著極大的優勢,他拿頭去跟對方搶?

陳半白覺得自己隻是一個母胎solo的普通單身狗,最多擅長交朋友了一點,肯定不能和海王相比,尤其是恐怖如斯的頂級海王。

他定是搶不過的。

作者有話說:

早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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