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史府,劫後餘生的何之棟坐在靠椅上,手邊一杯清茶,背後兩個捶背的奴婢,還有幾顆時不時遞到嘴邊的剝好皮的葡萄。他眯著眼,麵色紅潤,一副享受的表情。

下人匆匆來報,說臨安府尹許然亭和獵妖閣閣主舒墨上門拜訪,何之棟眉頭一皺:“那乳臭未幹的府尹來幹什麽?”

想了想,他揮手屏退兩個奴婢,理理常服,站起來,笑容可掬。可巧許然亭就進來了,對何之棟行禮道:“何大人好雅興啊,本府老遠便看見大人身邊那兩個侍婢,嘖嘖,真是雪膚花貌,溫柔可人,看來何大人根本沒受什麽綁架案的影響嘛。”

何之棟臉一黑,對她之前宣判自己被分屍的事情還耿耿於懷:“許大人這是什麽意思,難道你認為老夫會拿自己被綁架的事情開玩笑?”

“豈敢豈敢。”許然亭皮笑肉不笑,看見有空位子,自顧自坐下來。舒墨也跨進門,他剛才故意落後,查探周圍的氣息。

何之棟顯然對溫文爾雅的舒墨更有好感,笑著迎過來:“什麽風把舒閣主也吹來了?”

舒墨微微一笑:“何大人客氣了,我隻是向聖上討旨,協助許大人破案,所以隨他來問些關於人頭湯案的問題。”

“原來如此。”何之棟點點頭,回到座位上,舒墨也坐下來,與許然亭相視一笑。何之棟瞟了眼,不知道為什麽,他恍惚覺得兩人的笑容裏有曖昧的味道。

喝了口茶,他淡淡道:“不知二位要問老夫什麽問題?”

“也沒什麽,”許然亭笑笑,“本府煩請大人把被綁架那日的詳細經過說一說。”

何之棟挑了挑眉:“可老夫這一趟稀裏糊塗的,記不太清楚了……”

許然亭也不催,看見有葡萄,徑自連皮一起扔進嘴裏,“吧唧吧唧”嚼著:“沒關係,也許下次大人想起來時已經被妖物吃了,畢竟本府也不知道為何那妖物單單綁了你。”她笑眯眯道,“何大人盡管慢慢想。”

何之棟被噎住,臉紅一陣白一陣。許然亭渾然不覺,依然吃得津津有味。

舒墨笑道:“大人,你看見什麽吃的都管不住口,萬一那東西有毒,豈不是死得太冤了?”

許然亭白他一眼:“你不懂,本府百毒不侵。”

“哦?”舒墨微眯眼,似乎對她的回答很感興趣。

許然亭吃著吃著才覺得不對勁,轉頭,發現舒墨饒有興趣地看著她:“你看我幹什麽?

舒墨微微一笑:“沒什麽。”

或許是太信任他,如今的許然亭總是時不時蹦出一些沒頭沒尾的話。舒墨支著下巴,探索未知的興趣更濃厚了。

何之棟十分鬱悶,半晌,突然“哦哦”地叫起來:“老夫想起來了,雖然老夫醒的時間不長,但是能聞到一股濃鬱的胭脂香味。”

許然亭當即“啪”的一聲拍響桌子,吐了兩粒葡萄籽:“本府就說嘛,大人要是仔細回憶總能想起什麽。”許然亭湊近何之棟,神秘兮兮道,“那大人可記得,那胭脂的香味源於何處?”

“想來不是綁架老夫的人,”何之棟糾結道,“約莫是個女人住的地方,所以才有股無法消散的胭脂味。”

許然亭撇撇嘴:“可惜了,本府對胭脂沒什麽研究,這可怎麽辦?”

舒墨用扇子敲了敲她的頭:“大人,參與此事的人身份必定非同凡響,用的胭脂自然也是上乘的。”

許然亭“哎喲”一聲摸了摸自己的頭:“你為什麽打本府!”

舒墨又敲了一下她的頭:“像個木魚。”

邊上的何之棟看不過眼:“喀喀……老夫現在可是大難不死,二位應該多關心一下老夫的身心健康狀況吧?”

許然亭白了舒墨一眼,對何之棟笑道:“那是自然,其實本府已經有對策了,待會兒回去便讓人去把臨安胭脂鋪裏的胭脂都買來給大人聞一聞,大人還記得那胭脂的香味吧?”

“你把老夫當狗呢?”何之棟鼻孔冒煙,大袖一拂,“聞不出。”

許然亭就是討厭他這副非要耽誤事情的性子:“大人是想當狗呢還是當死人?死到臨頭還要在乎薄麵皮,本府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何之棟嘴唇哆嗦,心知不能再耍小性子,拉下來的老臉終於還是被揉回正常模樣:“哼,你有本事就把那些胭脂買來,聞就聞,誰怕誰?”

“喲?”許然亭擼起袖子就要幹架,被舒墨一把拽過來,拖著往門外走。

“既然何大人願意配合查案,我和大人會再來拜訪的。”走到門口,舒墨用扇子淩空畫了一圈,何之棟左右看不出端倪,舒墨轉頭笑道,“這是我為大人加持的結界,若是還有妖物想靠近大人,我會來救大人的。”

看著美男子舒墨的笑容,何之棟的心情稍稍好了一些,捋了捋胡須,笑道:“那就有勞舒閣主了。”視線觸及氣鼓鼓的許然亭,臉色又沉下去,“閣主有空可以常來寒舍坐坐,隻是別帶什麽米蟲過來了。”

“你你你說誰是米蟲?!”許然亭咆哮。

何之棟嘿嘿一笑:“誰偷吃老夫的葡萄誰就是米蟲。”

“你才是米蟲,”許然亭在舒墨的臂彎裏掙紮,“你全家都是米蟲!”

舒墨搖搖頭,拍了拍她的腦袋:“乖,我們回府再吃。”

沒過兩天,許然亭就吩咐人悄悄地把名貴的胭脂買來了,依次擺在何之棟麵前。許然亭手拿一條黑巾,從背後蒙住何之棟的眼睛。

何之棟胡須動了動:“許大人,你這是幹什麽?”

“當人看不見的時候,嗅覺會更加靈敏。”許然亭狡黠地笑了笑。在她麵前的長桌上,擺著婁橋胭脂鋪到敷春胭脂鋪等處買的大大小小十幾個香粉盒子,菱形的圓形的方形的,裝著女人們為了讓臉看起來更白更勻淨,撲在臉上的胡粉。

接著,下人又把一堆滋潤麵頰的脂膏拿來了,羊髓膏、杏仁膏、白附子膏、防風膏……雖然蓋子沒有開,香氣已經逸出。

“好一場胭脂盛宴。”許然亭享受一般聞了聞,接著,從袖口取出了一個圓形盒子,想要將其混入胭脂堆裏。

舒墨揚了揚眉:“大人,你在幹什麽?”

“噓——”許然亭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神秘兮兮地道,“這當然也是胭脂,還是名貴胭脂呢。”

何之棟“哼”一聲:“許大人,老夫現在不僅嗅覺靈敏,聽覺也很靈敏。”

這聲“哼”唬得許然亭手一抖,那裝牛糞的盒子也滾落在地。許然亭懊惱地跺了跺腳,她按著何之棟的肩膀,把他推到胭脂堆前:“是是是,大人你放心,本府絕對不誆你。聞吧,使勁聞。”

然後她把婁橋胭脂鋪的胡粉蓋子一開,香甜的氣息撲鼻而來,何之棟陶醉地聞了聞。

“是這一盒嗎?”許然亭並不抱什麽希望,已經做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

何之棟鼻子動了動:“好像是。”

“啊?”許然亭難以置信,“莫不是本府走狗屎運了?”邊上的舒墨接著把敷春胭脂鋪的胡粉遞到何之棟鼻子前:“大人,這一盒又怎麽樣?”

何之棟笑得更歡實:“對對對,這個也像是我聞到的!”

許然亭當即氣不打一處來,給了他兩腳:“對你個頭啊!怎麽兩盒都說像?”

“疼疼疼,”何之棟嚷嚷著把蒙著眼睛的黑巾取了下來,憤慨道,“老夫又不是女人,怎麽聞得出來這些香味的區別?”

見許然亭腦門冒煙,舒墨怕他們又打嘴仗,擋在兩人中間:“好了,不要吵。”轉過身,對何之棟道,“何大人,婁橋胭脂鋪和敷春胭脂鋪的胭脂味道相差很大,這也是臨安貴婦爭相購買的牌子,您仔細聞一聞,一定能分出其中的區別。”

“就是就是!你這麽不配合,本府很難不懷疑你其實在自編自演一場戲,真正的主謀就是你!”許然亭噘嘴,“你知道這些胭脂花了本府多少錢嗎?多少錢!”

舒墨咳了咳:“大人,買胭脂的錢是我付的。”

許然亭跳起來:“你閉嘴!”

“什麽?許大人,老夫好心在這裏配合你破案,你竟然說老夫自編自演?!”何之棟馬臉拉長,“不玩了不玩了,老夫不玩了。”

舒墨揉揉眉心,從袖口取出一個豆沙包一把塞進許然亭的嘴裏:“何大人,她說笑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許然亭瞪著眼,想說話卻被噎得發不出聲。

何之棟心情略略好了一點,坐下來,喝一口茶:“老夫沒有胡說嘛,那胭脂的確是各種味道混合在一起,這個味道和那個味道感覺都有一點點嘛。”

舒墨眉宇微蹙:“都有一點?”

許然亭好不容易啃了一口那豆沙包,正要說話,發現那豆沙包格外好吃,三兩下吃完了,才道:“什麽味道都有一點點?”

舒墨不等她再發問,拔出骨劍,挑起十幾個胭脂盒,輕輕一吹,盒子全部開了,他把骨劍橫著遞近何之棟:“這麽多胭脂混合起來的香味?”

何之棟被舒墨花式的表演晃了神,好一會兒,才縮回腦袋:“不是不是,比這些更濃鬱,卻沒有那麽雜。”

“這麽多胭脂味混合在一起?”許然亭挑眉,“難道就是胭脂鋪?”

舒墨劍一抖,胭脂盒全部落到桌子上,胡粉一點也沒灑。他把骨劍收回身體,搖搖頭:“未必,婁橋與敷春是死對頭,兩家的胭脂味混合在一起的胭脂鋪,目前我還沒發現。但是,有一個地方,這種情況是存在的。”

他的眼眸對上了許然亭的目光,許然亭猛地叫起來:“青樓!”

“大人的腦子還沒有壞。”舒墨微微一笑,“而且不是低等妓女的住所,因為關何大人的地方很安靜,所以那必然是擁有獨立宅院的花魁或是地位很高的青樓女子。”

許然亭托著腮:“話是這麽說,臨安大大小小那麽多青樓,每一個青樓都有自己的頭牌,我們這要找到什麽時候?本府、本府……”許然亭掐指算了算,“本府看起來隻能活六天了,再過六天,聖上一定會把本府的頭給砍了的。”

舒墨揉了揉她的腦袋:“也不知道大人的人頭是不是比何禦史的美味。”

許然亭與何之棟一陣惡心:“你這個禽獸!”

舒墨尷尬笑笑:“隨口一說,隨口一說。”又瞧了瞧許然亭的臉,“大人放心,有我在,大人怎麽也能活到壽終正寢那一天。”

許然亭把臉湊過去,兩隻眼睛亮晶晶的:“壽終正寢怎麽能行?幹脆給本府一顆長生不老丹,這樣本府就可以青春永駐了。”

舒墨一把把她的臉推開:“做夢。”

打開折扇,他言歸正題:“顯而易見,這個妓女必不會待在不入流的青樓。”

許然亭與何之棟異口同聲:“哪裏顯而易見了?”

舒墨笑得諱莫如深:“在我心裏顯而易見。”

“嘁。”兩人翻了個白眼。

舒墨能夠日行千裏,拉著換好常服的許然亭與何之棟,一步就到了蔡河邊,許然亭一路上都百爪撓心,忍不住湊近舒墨道:“到底怎麽個顯而易見法?”

舒墨莞爾:“這件案子和奪嫡有關,那妖物隻是想恐嚇聖上,讓他重新調查趙愷,想必到時候還會捏造趙愷逼宮弑兄的證據,這樣趙惇就能順利當上太子。大人,能參與這種大案的妓女怎麽可能隻是普通女子。”

“原來如此!”許然亭誇張大叫,被舒墨一把捂住嘴:“大人不要激動。”

其實幕後主使舒墨也猜得出來,隻是那位幕後主使的能力在他之上,證據不足的話,很難把對方拉下台。

何之棟在前麵轉了兩圈沒有發現,被許然亭的叫聲驚住,回頭道:“二位在說什麽?”舒墨一本正經地道:“我們在討論永安巷裏哪個姑娘最美。”

何之棟老臉一紅:“傷風敗俗。”

舒墨與許然亭對視一眼,聳了聳肩,幾人又跨進永安巷中。

何之棟老臉的紅暈還沒有散去,一股迎麵而來的胭脂香熏得他有些飄飄然。他腆著大肚子就要朝裏麵邁。

“何大人。”許然亭也備了一把裝範兒利器——舒墨同款描金折扇,她拉住何大人神秘兮兮地道,“你最好還是別那麽張揚,這永安巷的青樓不比蔡河,蔡河那大多是風流的公子哥,但這永安巷可有一家飛燕館,來往都是達官貴族。要是讓人知道堂堂監察禦史大白天來逛窯子……”

何之棟臉色一變:“許大人言下之意是讓老夫把臉蒙起來?”

“也沒那麽誇張。”許然亭往手上噴了兩口口水,準備抓起一把泥糊在何之棟臉上,舒墨趕忙把她的魔爪按住:“大人,見好就收。”

何之棟一看這陣仗就知道許然亭在耍他,眼一瞪,胡子一吹,大步流星走了。

舒墨和許然亭跟在後麵,慢慢走,舒墨邊走邊打量許然亭。許然亭現在一身茶白色圓領袍,頭發高高束起,露出潔白的小耳朵。可惜差了點什麽,舒墨想,視線瞟到一邊的首飾攤,若是能在她耳朵上戴點什麽就好了。

“舒墨,你怎麽不走了?”

許然亭的聲音拉回舒墨的思緒,他才反應過來自己不知不覺頓住了腳步。

舒墨微微一笑,拉過她的手,拋下一錠銀子在首飾攤上,買下一支中意的發簪,給許然亭插上。

許然亭乖乖地等他插完,伸手碰了碰:“舒墨,你給我買這東西幹什麽,再耽誤下去何大人都沒影了。”

舒墨莞爾:“沒關係,我追得上他。”接著又把簪子取下來,收進袖口,他環著許然亭的腰,身形宛如鬼魅,一下子來到何之棟身後。

何之棟停在飛燕館前,笑眯眯的。許然亭揮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何大人,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麽?”

“是啊。”何之棟笑得好像彌勒佛一般,“想當初老夫有幸聽喬巧姑娘獨奏一曲《臨江仙》,至今久久不能忘懷。”

許然亭道:“何大人你醒醒,我們辦案呢。”

何之棟擦了一下嘴角流出來的口水,尷尬地說:“對了,老夫剛才說到哪裏了?”

“說到你有沒有聞到什麽熟悉的香氣。”

何之棟捋了捋胡須,眸光一沉:“就是飛燕館的香味,沒有錯,那種富貴胭脂的香味,隻此一家別無分店了。”

他就要往裏麵走,許然亭連忙攔住:“何大人且慢,你不會真的想公費逛青樓吧?”何之棟已經走到溫柔鄉跟前,就差一條腿邁過去,哪裏肯停。許然亭左右攔不住,幹脆放手,何之棟一著急,腳絆住門檻,臉朝地麵摔下去。

“哎喲”一聲。

許然亭連忙錯開一步:“舒墨,你看到了,人不是本府推的。”

舒墨把何之棟拉起來,微微一笑:“的確不是。”又取出一袋銀子,“既然來了,就進去走走吧。這次我請客。”

他扛著何之棟與許然亭走進飛燕館,老鴇迎過來:“原來是何大人、許大人還有舒道長啊,不知道三位想叫什麽樣的姑娘?老身這兒什麽樣的姑娘都有。”

舒墨先把一袋銀子給她,又取出一張銀票,上書“拾萬”字樣。

“我們三個人想聽喬小娘子撫琴,一個時辰就好,不知道您是否能讓喬小娘子接一下客?”

十萬兩看得老鴇的眼睛微微發直,但她覺得自己不能夠流露出太貪婪的神色,否則會讓人看低她的身價。

“喬巧最近身體不適,不願接客,不知道三位可不可以換一下人?”老鴇猶豫說,“飛燕館最近來了好幾位漂亮姑娘,姿色才藝都不輸喬巧的。”

舒墨答非所問:“這幾天喬巧病了沒有接客?”

老鴇眼睛還盯著那銀票:“是啊,怎麽了?”

許然亭插話道:“哎呀早知道是這樣本府就該把府上的千年人參取來給喬巧補身子。”

何之棟也不捂著嘴巴了,一拍大腿滿臉懊惱:“是啊,早知道老夫就宣張大夫給喬巧姑娘看病了,不知道她生了什麽病,現在還要不要緊?”

“不要緊不要緊,”老鴇連忙用絲帕擦了把額頭的汗,“三位大人也不要著急,這想給喬巧看病的太多了,臨安有名的大夫都來過。其實喬巧也沒什麽大事,就是臉過敏了。”

“臉過敏?那可不能大意啊。”許然亭拔高聲調,“你不知道這青樓裏的明爭暗鬥可多了,說不定是有人在喬巧的洗臉水洗澡水上做手腳,比如放燒得滾燙的油,在衣服上灑毒粉什麽的……”

老鴇嚇得臉色大變:“這麽要緊?”

舒墨又從袖口取出了一個豆沙包塞住許然亭的嘴,微微一笑:“沒有的事,其實最近天氣轉涼,張氏醫館的人都多了不少,喬巧姑娘可能是吹多了風,隻是可惜,既然見不到喬巧,這銀票看來也花不出去。”在老鴇灼灼的目光下,舒墨坦然地把銀票收了起來,笑道,“我們先走了,祝您生意興隆。”

“興隆,興隆。”老鴇欲哭無淚。

這會兒工夫,許然亭已經把豆沙包吃完,就要開口,被舒墨拖了出去,何之棟緊趕慢趕跟出來:“你們等等老夫!”

舒墨飛出一根骨繩,套住何之棟的雙手,三兩步便將兩人帶回了禦史府。

何之棟驚魂甫定:“閣主怎麽每次都這麽突然,老……老夫這心髒有點受不了。”

“何大人,久了你就習慣了。”許然亭靠在舒墨身邊,對舒墨寵溺一笑。

何之棟抖落一身雞皮疙瘩:“老夫怎麽覺得你們兩個怪怪的。”

許然亭一步跨三丈,離開舒墨的控製範圍:“好了快來說說此行的收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