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白芷和沈藍進去,許然亭也要跟著進去,卻被舒墨攔下:“大人還不留步?”

“留什麽步咱們趕緊進去看看玩的什麽花樣。”許然亭說著推開他,又要往裏衝。

“嗯?”舒墨挑了挑眉。

許然亭心口一跳,忽然知道自己要看到什麽了,臉泛紅,扶額道:“他們不會、不會那什麽吧?”

“大人說呢?”舒墨氣定神閑。

許然亭拘謹地搓了搓手,臉扭向一邊,嘴嘟囔道:“本府怎麽知道。”頓了頓又說,“這也太猴急了吧。”

“是啊,這沈藍急火攻心都快死了,還有心情和白夫人雲雨。難道大人能進去欣賞活春宮嗎?”

“……”

許然亭又一次意識到自己被騙了,他磨了磨牙,一字一頓:“舒、墨、道、長!”

舒墨狀似無辜,從他身邊慢慢走過去,等到許然亭醞釀完畢抬起頭,以能殺人的目光剜向他的時候,舒墨已經閃身進入了沈藍的休息處。

“啊啊啊啊……”許然亭也跟著衝了進去。

白芷將沈藍扶坐在**,這個三十幾歲的男人在燈火下格外耐看,睡著的他少了幾分城府,多了幾分親和力。

白芷用水打濕手帕替他擦了擦臉,眼神複雜地看著他。許然亭和舒墨則在遠處打量兩人,某個時刻,許然亭終於發現,白芷的眼睛異於常人,眼眶格外大,眼珠漆黑,呈梭子形,眼白泛黃發亮。那樣的眼睛但凡看一眼便讓人難以忘記。

“她……她……”許然亭呆愣地轉過臉,麵向舒墨,張口結舌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舒墨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很快大夫就來了,白芷的眸子恢複正常,笑靨如花地接見了那大夫,大夫開了一些藥,隻說靜養就好,白芷似乎鬆了一口氣:“差點嚇死奴家了,奴家還以為好端端和人鬥茶還把人鬥死了。既然是這樣,奴家可就先走了。”

“嘿你這個小娘們,我們老板差點被你害死,你拍拍屁股就想走了?”邊上的小廝不依不饒。

白芷走到他麵前,指尖挑起他的下巴左右端詳:“不然呢,小祖宗?”

明目張膽的撩撥讓沒見過世麵的小廝一時間下不來台,白芷輕笑一聲:“告訴你家老板,賭不得就不要賭,省得老娘我贏了錢還要給他墊藥費。”

白芷說完,也不理那小廝,氣定神閑地離開了。接下來幾天,天色忽然大變,到處都在下雨,從臨安過來的沈藍本就帶病,現在更是臥床不起,一日日消沉下去。

原定的行程被擱置下來,仆從們輾轉將他送到了附近的醫館休養。沈藍並不擔心自己的熱病,他隻是反反複複思索自己為什麽會輸,沏茶的流程他已經爛熟於心,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出現失誤,衝泡出如此劣等的茶湯。

養病第五天,腦袋發暈渾身發軟的沈藍不顧仆從勸阻,披了一件披風帶著一把竹傘偷偷出了門。此時青石板街道上全是深深淺淺的積水,沈藍身著一襲紫色柔光錦緞織就的錦袍,外披一身玄色披風,手執二十四骨灰荷油紙傘,竟頗有一番風度。

頂上的蒼穹和地上的積水都陰沉得有壓抑感,沈藍的氣勢比這天氣更陰冷幾分。

皂靴踏在地上,雨水一下一下打在沈藍的鞋上,他仿佛感覺不到濕冷,很快來到了煙花柳巷中。那間裝飾富麗堂皇的潘樓是平康坊數一數二的紅館,而其中的頭牌便是那天讓他輸得鼻血直流的白芷姑娘。

沈藍是一個正直的人,在那樣喧鬧俗氣的地方顯得格外怪異,他停在門口不知道該不該進去,身邊車馬喧囂人聲鼎沸,接客的姑娘環肥燕瘦淡妝濃抹,他站了好一會兒,仿佛一輩子都沒見過這麽多女人。

“小郎君,來快活呀。”有人用香帕拂了拂他的臉,沈藍一驚,原來是一個塗得滿臉粉白的女人。

發現沈藍不為所動,正在招攬客人的老鴇珍娘走了出來,嫌棄地讓那姑娘進去,自己露出一個誇張的笑臉:“小郎君,快快進來,我們這兒什麽樣的姑娘都有,任您挑任您選保證您來了一次還想來第二次……”

沈藍道:“真的什麽樣的姑娘都有?”

“那是自然。”

沈藍忽然把一堆金子塞進老鴇的手中:“這些都給你。今天晚上,讓白芷姑娘陪我。”

老鴇看著那金子,用牙齒咬了咬確定是真的,笑得牙齦都露了出來:“哎喲喂小郎君真是爽快,快快隨我來。”

老鴇一邊說一邊引路,一路上不停地誇沈藍有眼光。

白芷是他們三個月前從低價倒賣妓女的市場購買回來的,據說此女在還沒有接客之前就和人發生了關係,身價一下子跌了,原來的老鴇覺著她不值錢了就將她打發到市場上,卻讓如今的珍娘撿了個寶。

白芷是一個狐媚精明的人,帶著江湖兒女的豪氣,加之色藝雙絕善解人意,很快就成了潘樓的紅人,那些暗地裏妒忌她的人要麽死了要麽和她成了一派,如今整個潘樓就屬白芷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沈藍來到白芷所在的聽雨軒,迎麵看到的是門楣上的小楷——幽穀居士,枕琴聽雨臥禪房。

單憑擺設就顛覆了沈藍對青樓女子的認知。珍娘在門外吩咐了幾句,就知趣地離開了。雕花門無風自開,一襲白裙曳地的白芷正對鏡梳妝,她額前貼了一朵金箔做的牡丹花,烏發兩側綴著金釵流蘇,妝容清淡。

不等白芷開口,沈藍就衝了進去,劈頭蓋臉來一句:“我想來想去也不覺得我會輸,你到底用的什麽辦法贏了我?”

白芷轉過頭,忽然“撲哧”一聲笑了。

“你當真是個呆子,不辭辛苦追著本姑娘到這裏就是為了問一句這個?”

“不然呢?”

白芷放下還在試戴的簪花,站起身。

“其實我能贏你不靠別的,你用的湯水比我差罷了。”

沈藍氣結:“你……你竟然使詐!”

他伸出的食指在空氣中顫抖,白芷走過去,單手包住那手指讓它彎曲,柔柔一笑:“沈老板可不能這麽說,誰讓你自詡能贏我卻連自己的湯水被人加了點料都沒發現。”

許然亭猛然爆發出一陣笑聲:“舒墨,你看看沈老板,被白芷氣得臉都綠了!”

舒墨不置可否:“很多時候,兩個人就是因為在一起的經曆與旁人不同而開始互相糾纏的。”

說話間,眼前的景色又開始變幻。許然亭仔細擦亮眼睛,卻見一扇繡著龍鳳呈祥的絲織屏風後隱約露出兩條白花花的身體。

“啊……”許然亭下意識用手捂住眼睛,半晌,中指和無名指又微微張開一些,打算偷偷看看,沒想到眼前是一片黑色。舒墨大手覆蓋住他的小手,溫熱的氣息吐在他的頭發上:“大人,非禮勿視哦。”

許然亭不服:“那你在看什麽?!”

“我是大人,也是男人,和你不一樣。”

“……”許然亭默了兩秒,猛然咆哮,“你你你什麽意思!本府也是大人,本府更是男人!”

“嗯?”舒墨拖長尾音,似水的眸子含著笑。

許然亭抬頭,四目相交,不禁打了個寒戰。他忙不迭轉過頭去,嘴裏嘀咕:“看什麽看,你這人真奇怪!”

此刻,許然亭頭頂又傳來一聲輕笑,那笑聲沒由來的悅耳。舒墨緩緩挪開手,許然亭忙不迭擦亮眼睛一看,白芷和沈藍已經完事了。

白激動一陣。

許然亭感到十分鬱悶。半刻鍾之後,他終於理清楚了前因後果。那一天,沈藍仿佛中邪一般從醫館溜出來,花重金見白芷,又得知自己是被人耍才輸得流鼻血後,腦子一熱就對白芷展開了報複。

報複的結果顯而易見,他陷入了白芷姑娘的溫柔鄉中,無法自拔了。更令他沒想到的是,自己竟然荒唐到把用來采購新茶的錢全部投到了白芷身上。

在花完錢的那一晚,沈藍痛定思痛,認為自己不能再沒日沒夜地花錢如流水,終於打算回奢香茶鋪了——回去把家底拿出來替白芷贖身,然後娶她進門。

但是他並沒有發現,在他說出要走的那一刻,白芷的眼睛又變成了貓眼——許然亭回想了好一會兒,才能用一種動物的眼睛去準確地描繪那雙眼睛,那雙眼睛幽暗深邃,卻流轉著異常的光芒,隻看一眼就讓人難以忘記。

“白芷是貓妖?”許然亭不確定地道。

“嗯,還是一隻擁有千年道行的九命貓妖。”

許然亭嚇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虧他之前和白芷對視了那麽多次,卻沒發現這廝藏得那麽深。千年……那藏在知府衙門的花妖才有五百年道行就已經如此難纏,難怪那麽多道士都看不出白芷是妖,她隻需要收斂妖氣,那些修為遠不如她的道士自然什麽也瞧不出來了。

舒墨忽然道:“大人可曾聽說,臨安城的紅館死了許多人?都是些恩客。”

許然亭當然記得,這也是一樁讓他頭痛的案子。

“一些妖術低微的貓妖必須通過吸食男人的陽氣才能苟活於世,否則妖氣四溢,人形不保,她們就不得不離開人間了。”

“實在是太可惡了!本府回去一定讓道士們收了那些妖孽,不讓他們為禍人間!”

舒墨沉默了會兒,岔開話題:“大人,你覺得那隻殺死小廝旺財、王有德的妖物是白夫人嗎?”

“除了她還能有誰?!”許然亭咬牙切齒,“早知道是她了,隻是本府手底下的那些道士都不太好使。”

舒墨似乎歎了一聲:“隻是因為生了一些妄念才導致了如今的局麵,也有許多妖並沒有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

“那又如何?人就沒有那麽貪心,從來沒想過跑到妖界為非作歹。”許然亭摩拳擦掌,“舒墨,不用再看了,咱們離開幻境直接收了那白芷吧!”

舒墨並沒有聽從他的建議:“大人,故事還沒有結束,你且再看。”

白芷的眼睛一度變得無比可怖,但是過了一段時間,又恢複了常態。她在吸食男人精氣的時候就會變成半人半妖的形態,而被吸食者由於已經陷入了迷亂的狀態,無法發現她的異常。像她這樣的妖物,進食隻是為了好玩,因此她的眼光十分挑剔。

沈藍的靈魂精氣格外純淨,可以說是上等美味,所以見他第一麵的時候,白芷已經垂涎欲滴,忍不住吸了幾口,沒幾下這男人就扛不住流鼻血害熱病。

他倒頂有意思,過了幾天還敢明目張膽地來找她。

更有意思的是,她竟然開始貪戀沈藍的味道,恨不得馬上將其吃幹抹淨,又害怕吃完他,他就死了。

直到此刻,沈藍無比深情地凝望她,告訴她他要回臨安了。

“阿芷,我決定了,我要回奢香茶鋪,不能再來找你了。”

白芷的眼睛開始產生變化,露出兩顆尖利的獠牙。

既然不能再給她帶來快感,不如一次解決。

“你再等一段時間,我發誓我一定會籌集足夠的錢,然後回來娶你過門。你別看我是一個愣頭愣腦的人,可是我家大業大,為你贖身不是問題。”

白芷愣了愣,目光漸漸清明,獠牙也消失了。

“你不嫌棄我隻是一介青樓女子?”

“怎麽會呢?”沈藍清朗一笑,揉了揉她的頭發,“我沈藍上無八十老母下無三歲孩童,哪怕我去娶一個乞丐,誰又能攔著我?再說了,”沈藍輕輕捏了捏白芷的臉,“在我眼裏,阿芷不是下等人。”

白芷靜靜看著他,忽然一翻身,躺在他身側,單手扶額。

“竟然……竟然……這些天我都幹了些什麽……”

白芷順勢拽過被單,將她和沈藍鎖在被子裏,悶聲悶氣道:“沈郎,你放心,我一定會對你好的。”

“白芷這是幹什麽呢。”許然亭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

舒墨淡淡一笑:“看來大人知道了。”本來白芷打算殺死沈藍,卻在沈藍表白後改變了主意。

“那是自然,沒想到她也怪有意思的。”

“更有意思的事情在後頭。”

舒墨薄唇微勾,廣袖一揮,場景再次變化。潘樓的聽雨軒外,白芷拉著臉,拒絕了許多恩客,待那些人走了,她又百無聊賴地坐在菱花鏡前,一群小貓妖在她身後嘰嘰喳喳。

“哪一個尋花問柳的浪子不是留下一個空頭承諾就走了,被辜負的事情妹妹們見多了,白姐姐你不要傷心哪。”

白芷撇撇嘴:“老娘什麽時候說自己傷心了?”

她是妖,又不是普通的青樓女子,一個恩客走了有什麽好難過的,現下隻是有些煩悶,不想跟那些靈魂醜陋的“下等糧食”浪費時間而已。

“我就說嘛,白姐姐是什麽樣的妖,換了我,一個男人說要娶我又走了十天半個月的,我肯定著急啊。”

白芷感覺臉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

“男人的玩笑我怎麽會在乎?哼!”她誇張地冷笑,“你們就是太年輕。人和妖屬於不同物種,在一起是要遭雷劈的,老娘還沒活夠呢。”

“是是是,”小貓妖賠笑,“也不知道是誰天天在那癡心妄想,說人間的男子如何如何好,有心跳有體溫有香氣,又溫柔又可愛……”

白芷越聽越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連忙拔高聲調:“哎呀老娘突然餓了,先走了!”

白芷邊說邊站起來,臉色陰沉得把所有小妖都嚇了一跳。她們知趣地讓開一條道,讓裝模作樣的白芷走過去。

都說妖沒有心呢,白芷剛出門,寒風吹來,就忍不住揪了揪左胸口。

怎麽這裏,微微疼起來了?

這樣的白芷和平日相去甚遠,許然亭倒有些不知所措。他基本上沒有和妖打過交道,沒想到有些妖私底下還會流露出脆弱的一麵。

許然亭的手突然被人握住,舒墨道:“大人,小心。”

冷不防一道狂浪打來。

原來是場景變化到了江河之上,舒墨自然地擋在許然亭麵前,背部被打濕了。許然亭無意識地摸了摸舒墨身上被水打濕的地方:“原來這些場景我們是可以觸碰到的。”

舒墨咬了咬被凍白的唇:“大人難道不應該先關心一下我嗎?”

“啊?”許然亭還在好奇,好半晌,突然反應過來,撓撓頭,“哎呀那個,舒墨你冷不冷啊?”

舒墨撩了一下滴滴答答淌水的長發,又擦了一把臉,道:“不冷。”

許然亭幹笑兩聲。

他環顧四周,發現此刻兩人又回到了那艘畫舫上:“咦?這是哪裏?”

“沈藍回臨安的船上。”

舒墨抬頭看了眼天色,天幕低垂,轟隆隆似有驚雷。不一會兒,瓢潑大雨兜頭而下,他連忙帶著許然亭進入船艙中。南方並無什麽特別,隻是暴雨多,雷電更多。雖然沈藍的畫舫很大,此刻也有些難以抵擋了。

甲板上,行船的忙前忙後,在大雨中鼓帆、把舵,一個個被雨水澆得透濕。

許然亭隱約聽到“漏水了”“船要沉了”等字眼,悚然一驚:“舒墨,沈藍在返程途中出事了?”

難怪沈藍遲遲無法兌現他對白芷的承諾,原來出了這檔子事情。

舒墨點點頭:“看樣子這一劫他躲不過去了。”

歸心似箭的沈藍此刻就在漏水的艙底,他卷起褲腳額冒冷汗:“怎麽回事?到底哪兒漏了?”

他看著腳下的積水,忽然有些慶幸那些錢全部敗給了白芷,否則單單買茶葉回去,定然要虧。可是現在船在水上,若想不到解決的辦法,隻怕要葬身河底。

工人一邊想辦法排水一邊回道:“不知道撞上了什麽,看樣子必須棄船而逃了。”

沒過多久,一群人都坐上逃生的小舟,頂著大風大雨順水而流……

沈藍一身狼狽,不停擦著臉上的雨水。那一刻他無比懷念臨安的茶鋪,懷念那些在他生命裏出現過的美好事物,那其中有白芷嫵媚的笑容。

河流兩岸的密林之間,道士們禦劍追著一隻犬妖,犬妖的人形已經維持不住了,身上全是大大小小的傷口。

“愚蠢的人類,我好歹是犬王之子,要不是……”那犬妖一邊跑一邊叫囂,一不留神屁股上多了一把桃木劍。

“哎喲!”接下來的話變成了一聲哀號。

犬妖停在河邊,吐了一口血。每逢月圓之際,它的修為便要減半,必須飲食人血方能恢複精氣。那些道士覬覦它許久了,今日有備而來,差點要了它半條老命。

還不等它憤憤不平,又一堆寶器扔了過來,犬妖靈機一動,跳入水中。

紮入水的那一刻,它咧開嘴大笑。

還好老子會遊泳。

可是它在湍急的河流中越遊越吃力,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隨著水流從瀑布頂端垂直摔了下去。

犬妖飛在空中的時候,還在咧嘴思索。糟了,這水有點冰,老子要完了。

沈藍是被一聲咳嗽喚醒的,他睜開眼,渾身濕漉漉的,下半身泡在水中,上半身和自己一直扒著的木板都結冰了。他的感覺十分遲鈍,但隱約記得回臨安的途中,自己遇到了大風浪,船沉了。

一雙眼睛正盯著他。

沒有眼白,整隻眼睛宛如黑曜石一般,亮處皆是反光。

沈藍暗驚,但是身體動彈不得。他看到的是一條獠牙尖利的狗,渾身浴血,向他慢慢地爬過來。

那狗似乎也受了重傷,他不知道它為什麽爬向自己。在意識再次消失之前,他看到那狗從口中吐出了一顆白色的流轉著熒光的珠子,珠子上布滿了裂痕,似乎隨時都會碎裂。

狗咳了咳,用爪子把那珠子強行按進了沈藍的身體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