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今夜若不,從今以後,他都再也不會有機會了。

阮雪臣仿佛不認識秦子荀一般,驚愕地望著他:“秦兄……”

秦子荀以拇指輕輕撫摩他唇角,道:“我真後悔。”

阮雪臣驚恐地踢蹬起來,破口大罵:“秦子荀,我敬你是端方君子,你這是在做什麽?”

秦子荀被他這幾個字激得頓住了,手卻還是順著他腰肢慢慢摸下去。摸到小腹時,雪臣禁不住身子一彈,再往下摸到男子才有的物件,秦子荀僵了一僵,就想向後邊摸去。

阮雪臣那處才剛被蕭圖折騰過,敏感脆弱之極,被他一碰幾乎覺得疼痛,拚力將他一推。秦子荀正在發愣,沒有按住,就被他一把掀開。

雪臣怒目而視,自顧自蜷在一邊理好了衣服,手指發抖得係不住衣結,顫聲道:“京中沒有一個好人,我這便辭官回家。”

秦子荀呆呆地注視著自己雙手,掩住了臉。

雪臣胡亂弄好衣服,站起身來,也不管車子仍在行進,掀開車簾就往下一跳。秦子荀大驚失色,連聲叫著“漁白”,車夫這才勒住了馬。

阮雪臣在地上滾了幾滾,終於停下來,伏在地上喘氣,慢慢地爬起身來,指著秦子荀道:“你我同袍情誼已盡,不須再說什麽了。”轉身跌跌撞撞地走去。

秦子荀望著他一身狼籍的背影,想到相識以來點滴,今日都毀於一旦,一拳打在車壁上。手並沒多大感覺,胸口反而忽然一陣抽疼。待那一陣徹背的痛感過去,秦子荀以手捂心,勉強道:“快回府。”

明日阮雪臣果然沒有上朝。一連三日都沒有上,趙珋隻是裝聾作啞。

雪臣遞的辭呈如石沉大海。連遞了六封,最後隻批下來一個大假。

等他精神有些恢複,才知道短短數日間,朝堂上已經變了天。他已是灰了心,聽了趙珋兵權全給收去,幾乎已被架空的消息,也隻默然地呆了半天。

蕭圖坐在桌前,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悠然自得地吹了吹,道:“我這幾天真是忙得腳不沾塵,到今日才得空來看你一眼。”

雪臣閉門謝客,可慶兒哪裏攔得住這人,隻得哭喪著臉在一邊,想去扯蕭圖袖子又不敢。

雪臣揉了揉太陽穴:“好了,你出去吧。”慶兒如蒙大赦地出去。

蕭圖那夜的胡言亂語,阮雪臣當時神誌本不十分清楚,又逼自己不去回想,也隻記得零星幾句。可是就這零星的幾句,阮雪臣每每想起,都恨不得一頭撞死。奈何夜闌人靜時,往往滿腦子都是他惡劣的捉弄,驅趕不去。又想起趙珋和秦子荀的作為,阮雪臣羞憤過重,不得好睡,不過數日就清減了好幾分。

若是換了趙珋和秦子荀在這裏,哀傷逼促地望著他,一套一套地抱歉懇求,他倒真不知如何應對。偏偏蕭圖這個不著調的,一來就自說自話,恬不知恥得仿佛什麽事都沒有,阮雪臣待要不睬,反而覺得自己這般羞縮太造作。居然就給蕭圖這麽蒙混過去了。

蕭圖促狹道:“小王既然已經舍身為大人解了藥,大人回來泡一泡熱湯,喝點熱茶睡一覺,也就好了,何必要躺這麽多天……又不是坐月子。”

雪臣懶得理他,隻道:“王爺有何貴幹。”

“呃,我聽說,阮大人同秦大人鬧翻了。”

雪臣冷笑道:“他那夜為你弄來的是什麽名冊吧。王爺真是坐收漁利。”

蕭圖放下杯子,凝視著雪臣,微笑道:“你這樣說,不是看輕了我,是看輕了秦子荀。他隻是不能眼看著趙珋無能誤國,知道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西夏進圍延州,老六再拖延下去,就要壞事了。”

阮雪臣被他一噎,自知理虧,側過臉去:“那聖上如今是被你軟禁了?”

蕭圖挑眉道:“大人這可是毀謗。官家如今逍遙自在,我都恨不得跟他換換。”低笑一聲,正經道,“好啦,他還不是終日在佛堂裏,翻他那幾本過時的春宮。也罷,等我閑下來,咱們帶他出去散散心就是了。西京的牡丹可又要開了,去年沒趕上好時候。”

雪臣氣得幾乎吐血:“你目無王法,倒行逆施……”

“我有麽?”蕭圖彎身挨近了他,打斷道,“從來我想要什麽,就直接動手去拿;老六呢,從小就鬼頭鬼腦,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至於你那個親親的香令,想要卻不敢伸手,為了那張正人君子的皮,情願不要;而你,”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齒,笑道,“明明喜歡得要命,還非擺一張寧死不要的臉,等別人逼著你求著你,硬塞給你……”愈貼愈近,逼得雪臣往後閃躲,“阮大人,我說的對不對?”

雪臣渾身發抖,道:“胡說八道!你你你出去!”

蕭圖不再糾纏,起身理了理袖口,道:“秦子荀是多年的胸痹症,年年要發上一兩回。這一次不同往常,連兒子也叫回身邊來了。”走到門口,回頭道,“我看,你還是去瞧一眼,省得日後後悔。”

延挨了一兩日,阮雪臣反複思量著蕭圖臨去的話,想想不好,還是去了秦府。

一到就覺出府裏人情異樣。秦府裏總管還不知道二人決裂,也不通報,就殷勤地帶他進臥房。一路上隻覺得藥氣濃重。他這時回想起來,秦子荀身上偶有很淡的草木氣味,他還以為是某種少有的熏香;現在想來,就是這種味道。

推門而入,先見一個少年跪在床前,擋住了秦子荀的臉,看衣著應當不是仆從。他以為秦子荀的兒子不過十歲出頭,不想原來有這麽大了,微微一愣。

再走近幾步,就頓住了,雪臣生生打了個冷戰。

因為那人身旁的矮幾上擱著一把黑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