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年前那天下午，沈家突然來了幾個不速之客，一看打扮就像是道上混的人。他們說是沈崇明找他們辦事，事情敗露後卻推他們的人頂包，卻壞了他們道上的規矩，所以那幫人是找沈崇明的。”

“我當時在外麵聽到了很激烈的爭吵聲，但是別墅的門被反鎖了，我們根本進不去。過了沒一會兒，太太打電話給我，拜托我去你學畫畫的地方接上你，並且帶你離開禹城，不管去哪裏都行，再也別回沈家。”

“我當時聽她的聲音就覺得不對勁，我印象中，太太一直都是溫婉恬靜的性格，從來沒見她這麽慌張過，我問她裏麵發生了什麽她也不說，隻是一直催促我趕快接上你離開。”

“當時她寧願把你托付給我這個外人，都不願意讓你回沈家，或許是已經預料到你以後在沈家的日子不會好過。太太這麽信任我，我卻辜負了她！”

孫洪興說到這裏，滿臉都是自責，“我剛到繪畫班樓下，就有人直接衝進我車裏，讓我等下務必安全的把你送回沈家。他還拿出我妻子和女兒的被綁架的視頻，威脅我必須聽他的安排。”

“我...我沒辦法，隻能照做，送你回了沈家，後麵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沈煙聽完後雙眼猩紅，眼淚在眼眶中搖搖欲墜，臉色比桌子上的白玉茶壺還要白。

秦晏舟麵色沉重的握住她微微發顫的手，即便沒有經曆過沈煙的苦難，他也能感同身受。

沈煙定了定神，“孫叔叔，你知道去沈家找沈崇明的那些人都是誰嗎？”

孫洪興沉聲道，“其實當年事發前不久，太太讓我悄悄地在沈家別墅的客廳裏裝了監控，現在想來，或許她早就知道會出事。”

沈煙神色緊繃，急聲問，“監控視頻還在嗎？”

孫洪興點了點頭，“我當年並不是突然失蹤，而是趁著沈家處理太太後事，亂成一團的時候，偷偷拿走了別墅裏的監控。隻是我還沒來得及把監控內容公之於眾，就被人盯上了，好幾次都是死裏逃生。”

他歎了口氣，微微低頭，一邊解下脖子上的黑色細繩，一邊繼續說，“因為視頻內容牽扯太大，我不敢拿著家人的性命去冒險，所以隻能隱姓埋名、遠走他鄉，後來又聽說你被程柏昌收養，跟他親如父女，我就覺得沒必要再找你說明真相了！”

他把黑色細繩尾端的一個銀色u盤遞給她，“對不起暖暖小姐，這個U盤我帶在身上十幾年，現在才敢交給你，是我太膽小了，瞻前顧後考慮太多！”

沈煙雙手接過，緊緊攥著U盤，手指用力到指節泛白，“孫叔叔，您別這麽說，是我從前太蠢了，錯把程柏昌當成恩人，認賊作父這麽多年！”

秦晏舟起身去書房拿了個筆記本電腦進來，沈煙小心翼翼的把U盤插進去，手指顫抖著點開那段視頻。

看到年輕的程芳菲出現在視頻中時，沈煙瞬間崩潰，畫麵中的程芳菲還是她記憶中年輕漂亮、溫婉知性的媽媽，卻永遠停在了她最美的年紀。

畫麵一閃，別墅外麵衝進來幾個手持匕首和棍棒的粗狂大漢，沈煙集中精神，湊近了去看。

在幾個人當中，她一眼就認出了為首的項天磊。

那時的項天磊，臉上還沒有刀疤，但是那一雙凶狠的眼睛沈煙絕不會認錯！

項天磊說他的兄弟因為沈崇明而死，所以跟沈崇明索要五千萬的賠償金。

沈崇明直言自己拿不出這麽多錢，拒絕交涉。

雙方爭執不下，爆發激烈的爭吵，項天磊叫囂，拿不出錢來就一命抵一命。

程芳菲一開始隻是靜靜的站在一旁看著，中途走到一旁打了通電話。

隨後她麵色坦然的站在沈崇明身旁，似乎已經預料到了自己的命運，主動開口對項天磊說，“我知道你們是衝著我來的，這麽多年兄妹情深的戲碼我也看夠了，動手吧，遂了他的願！”

項天磊嗤笑一聲，“程大小姐果然聰明又通透，你也別怪你哥狠心，要怪就怪程老爺子太偏心，寧願把程氏交給你一個出嫁的女兒，都不肯分給他一分錢，你們兄妹倆鬧到今天這種地步，可都是程老爺子生前的糊塗決定啊！”

程芳菲麵無表情，像是早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不用說得那麽冠冕堂皇，就算我主動把整個程氏集團都交給他，他也不會放過我！程柏昌這個人我了解，他的麵子大於天，隻要我活著，他從我手裏接手公司就一定會遭受非議，但如果我死了，他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項天磊把玩著手中的匕首，笑容狠厲，“既然你什麽都明白，那我也沒什麽好說的了，我就是個中間人，你也別為難我！”

他說著，抬手把泛著寒光的匕首丟在程芳菲腳邊，口吻隨意，“自我了斷吧！”

程芳菲麵無表情的彎腰撿起匕首，隨後抬眼看向項天磊，口吻堅定，“麻煩你告訴程柏昌，他如果敢動我女兒，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他！”

項天磊道，“你放心，我來之前老程就猜到你會這麽說，他讓我告訴你，隻要你女兒需要他，他一定會盡到舅舅的責任。”

程芳菲聞言鬆了口氣，釋然地笑了，隨後抬起手，把刀刃橫在她纖細的脖頸上。

她臉上沒有絲毫的恐懼之色，側頭看向從始至終都像是一個透明人的沈崇明，跟他說了唯一的一句話。

“沈崇明，你要是還算個人，就好好護著暖暖！”

沈煙死死盯著電腦屏幕，眼淚不停地往外湧，一次又一次的模糊視線，她隻能通過不停的眨眼讓自己的雙眼變得清晰。

唇瓣已經被她咬出血，她卻絲毫沒有察覺，程芳菲手中握著的那把匕首，就如同架在她脖子上一樣，讓她大氣都不敢喘。

明知道這已經是發生過的，無法改變的結局，沈煙還是顫抖著唇瓣，輕聲呢喃，“不要...”

下一秒，視頻中的程芳菲幹脆利落的動了手，鮮血順著她的脖頸往下淌。

沈煙看著倒在血泊裏的程芳菲，瞳孔最大限度的擴散，張著嘴巴，卻發不出一絲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