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暮初在收到微信後的下一刻，就把內容拿給陸局看了。
“這是？”
“章九的狗急跳牆。”
陸局看著顧暮初比夜色還黑沉的臉，嚴肅地說：“顧總，如果章九真得狗急跳牆，那你的四叔可能就有生命危險了。”
“我沒到，他不會有事。”說完，顧暮初從會議室的椅子上站了起來，“陸局，你們要怎麽撒網抓捕章九，我不參與意見，但有一點，在我成功救出四叔前，我希望你們能夠按兵不動。”
“顧總放心，我們辦案從來都是把人命放在第一位的。”
“那就好。”
“顧總，請等一等。”
“恩？”
“W市終歸是章九的地盤，雖然最近兩市警方聯動，共同打擊章九背後的黑惡勢力，但他背後的勢力實在太多，我是怕今晚章九有備而來，顧總單刀赴會會落入對方的圈套。”
“我知道。”顧暮初微微一笑，“陸局，老話說得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無論是章九抓我四叔，還是拿四叔為誘餌要殺我，都是足以讓你們警方立刻逮捕他。”
陸局感動萬千：“張市說得對，咱們A市有顧總您，真是三生有幸。”
“客氣。”
七點，顧暮初出了省高速，轉上W市的繞城高速，等他遠遠地看到獨臂黿的時候，他忽然想到了曦末。
於是，他拿出手機，給遠在巴黎的老婆打了一個電話。
“喂，老婆？”
“啊呸呸，誰是你老婆啊？！”電話裏，周小魚嫌棄地大喊。
“曦末呢？”
“肖恩搞了一個為期三天的封閉式集訓，說是不許參與集訓的人帶任何通訊工具，所以顧大總裁，至少三天之內，請你不要聯係曦末了，就算你聯係，也是白聯係。”
“是嗎……”
顧暮初有一些些惆悵。
盡管他並不畏懼章九，也對今晚的行動充滿信心，可對上章九之前，他就是想和老婆說兩句話。
看著越來越接近的獨臂黿，顧暮初的內心忽然就生出了一點不確信，這會不會是上天對他的某種警示？
“顧總？顧大總裁，你還在嗎？”
“周小魚，好好照顧曦末。”
“知道。”小魚不耐煩地答應，然後快速地掐斷電話，再不掐，她怕顧暮初聽說她在撒謊，那她就慘了。
聽著聽筒裏的“嘟嘟”聲，顧暮初無奈地笑了笑。
很快，車子離開繞城高速，開上那條通往獨臂黿的景區公路。
不知道是不是周遭太過安靜了，顧暮初總覺得心裏悶悶的，他不由地搖下一點窗戶，風從窗戶縫裏掃進來，吹得他的皮膚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突然，一點亮光斜過他眼前，顧暮初瞬間調整好心情，放慢車速，等接近亮光處，他把車停在了路邊。
巨鯊收起手電，一如往常般地打著招呼：“老雕，好久不見，別來無恙。”
“四叔呢？”
“老大沒事。”說著，巨鯊掃過顧暮初的全身，“交出你身上通信工具，以及所有的電子產品，包括隱形的。”
“沒有。”說完，顧暮初張開雙臂，“你可以自己搜。”
“不用了。”
巨鯊和顧暮初順著夜路，慢慢地往前走。
“我以為你沒那麽愛山微。”
“為什麽？”
“山微因為我和你鬧分手的時候，你隨隨便便就答應了，所以我就誤以為你不夠愛她。”
“嗬……”巨鯊輕笑，“老雕，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種人，有些人像你，如果喜歡誰，死都要綁在身邊。
但也有些人像我，雖然愛得很深，但卻更希望對方開心。山微覺得你比我好，那我就成全她，僅此而已。”
“是嗎？”顧暮初也夠了嘴角，“巨鯊，聰明如你應該知道，山微和你複合，並不是因為她又愛上了你。”
“我知道。”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卻令顧暮初皺起了眉毛。
“巨鯊，如果你真得知道，那你就不該為了一個隻想利用你的女人，背叛蒼鷹，背叛四叔！”
巨鯊嘴角的笑意因為顧暮初的質問而變得更濃烈了，但與之相對的，他說話的口氣卻變得更冷漠了。
“說得真好，可惜連你都做不到的事情，又憑什麽指望我能做到？”
“……”
到了大路盡頭，他們沉默地轉進一條觀光客偷偷踩出來的泥路，然後繼續往前。
“怎麽不繼續質問了？”
“沒有意義。”
巨鯊滿心滿眼都是山微，哪怕他知道自己所作的一切全在山微的算計當中，他依然無怨無悔，那他就沒必要多說了。
“就看今晚到底鹿死誰手吧。”
“嗬嗬……”巨鯊忍不住大笑起來，他笑得很大聲，一點都不懼怕過大的聲音會不會招來別的什麽。
顧暮初的眸色，不由地變重了。
他想，章九果然如陸局所言，是有備而來，不過，就算他再有備，兩市的警察也不是吃素的。
“老雕，如果你在指著那些警察做好你的後盾地話，我勸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是嗎？”
“章先生說過，要對付他們其實很簡單，他隻要製造出足夠多的麻煩，那些麻煩又都事關普通人的生命安全，那麽他們就必須做出取舍，而在他們的取舍當中，老雕你注定會是先被舍棄的那一個。”
“……”顧暮初無言以對，但他確定了一件事，那就是今晚很可能變成他和章九一夥人的對峙。
不過，又有什麽關係呢？
當他們穿過大片的蒼茫墨綠後，顧暮初在隱匿的大湖邊看到了坐在一把精雕細琢的梨花木椅上的章九。
被夜風吹得“噗噗”響的河岸邊，顧攸寧被綁在一根粗壯的木頭上，他的下半身浸泡在湖水裏。
顧攸寧一看到顧暮初，就著急地大叫：“嗚嗚——”
可是，他的嘴被灰色的橡膠條貼住了，不管他想要說什麽，顧暮初都聽不懂。
“顧大總裁，你來了。”
“章先生，晚上好。”說著，顧暮初卷起一個笑，“章先生特意請我來，也不提前給我準備一把椅子嗎？”
“哈哈哈……”章九哈哈大笑，他笑完三聲後陡然沉下臉，“顧總，你該不會以為我請你來是喝酒聊天地吧？”
“那章先生到底是請我來幹什麽的呢？”
章九抬起手，對著半空打了一個響指，山微端著一個蓋著紅錦緞的托盤，緩緩走到顧暮初身邊。
顧暮初低頭，托盤上，紅色錦緞勾勒出來的形狀，看起來很像是一支針筒。
湖岸邊，十三舉起一把槍，章九摩挲著他那柄富貴的手杖，不急不徐地問：“顧總想救顧攸寧先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