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三人難得的齊聚一堂，並不例外的是為了秦淮的事。以往，這兩個兒子若是站在同一陣線，必然是為了秦淮，如今，他們壁壘分明，早已無法同盟，討論的卻還是秦淮的事。莫非，這秦淮，當真是一道魔障嗎？
“外麵已經一團亂了，人心恐慌，隻怕這秦淮是不能關的太久了。如今，倒要好好想想，到底要讓誰來承擔這次失火事件，畢竟是在內城發生的，若不追究，未免太說不過去，總要給百姓一個交代。”
晉王懶洋洋的靠在軟榻上，勾起冷酷的邪笑。
“這有什麽好為難的，誰做的，就由誰來承擔便是了。這事兒怎麽興起來的，父皇大概是早已心中有數了吧。事到如今，你還要袒護他，給他麵子嗎？兒臣隻怕，父皇這般縱容，終歸是養虎為患。”
太子在此事上倒難得的沒有異議。若說秦淮是隱患，那麽，池翼那老狐狸自然也是不能輕忽的。若那老狐狸隻是太忠於父皇，那倒沒什麽，怕就怕這一人之下的尊貴地位還不能滿足他的胃口。
“丞相為官多年，勢力盤根錯節，若是貿貿然的動作，隻怕會反彈。”
“嗬。難不成父皇您還怕他不成，名不正言不順的，他出師無名，而我方，隻要父皇一聲令下，駐紮在京城外十裏的三千精兵，就可以立即入城與之對抗。如今才是動手的好時機，有了證據，又有足夠的兵力，而丞相，此時大概還沒有準備好吧，否則哪裏會做這麽多小動作。若是此次饒了他，待他準備充足，再要對付，隻怕三千精兵便有些不足了。”
“你是帶著兵回來的？”
晉王依舊是那副懶洋洋的模樣。
“沒有入城，不算違反律令。”依照大興的律令，手握兵權的他，自然可以調動士兵，隻是，若沒有皇帝的旨意，便不能帶兵入京就是了。“若父皇還是執意要放縱的話，兒臣立即下令將那三千精兵退回邊關防守便是，以免哪一日被扣上意圖造反的罪名。”
“嘯兒，你的看法呢？”
“兒臣也同意皇弟的想法。如今理在我們這邊，而且，丞相的勢力也還沒有壯大到蓋過我們皇室的勢力，理應將謀反的幼苗掐死才是。若是今日放虎歸山，待他日這老虎長大了，便當真是隱患了，屆時要應付可不是那麽輕易的。丞相在百官之中，雖有威嚴，可關鍵時刻，兒臣以為，真正與他站在同一邊的並沒有幾個，情勢對我們還是很有利
的。再者，丞相雖然在百姓們中間口碑不錯，但到底是位高權重，並無直接接觸百姓，於百姓而言，不過是一個高高在上的官老爺，雖有敬畏之心，卻沒有擁戴之意，若丞相與皇室交戰，百姓還是會站在皇室一邊，視丞相為反賊。此外，我們既然要放秦淮出來，不妨讓秦淮也參與其中，畢竟他是直接接觸著百姓的，並且百姓對他十分愛戴，由他來打這一仗，民心更是穩固高漲。若百姓無意支持丞相，那必然丞相這謀反之路會十分艱難。丞相之所以在此時以各種手段去毀壞秦淮的名聲，也是為了爭取民心，畢竟秦淮與他是站在對立麵的，百姓若支持他，敬愛他，那麽丞相若要起兵，就沒有了站得住腳的理由，於丞相而言是十分不利的。若非如此，丞相大可直接對付兒臣，而不是拿秦淮來開刀。”
兩個兒子都一致認為在此時將丞相拉下馬是最佳時機······皇帝細想了一番，原本袒護丞相，一來念著他這麽多年的忠心耿耿，二來是百官如今似乎都已經站好了隊伍，大多是支持太子或晉王，對於他而言，要統治這樣一個朝堂未免辛苦了一些，畢竟，這樣一來，他在決策上便要更多的考慮到兩個兒子的想法，他們可以輕易煽動百官來動搖自己的決策，這是十分不妙的。而丞相是站在他這一邊的，並不與這兩個兒子當中的任何一個為伍，並且，丞相的威嚴和權勢，能夠幫助自己治理朝廷。不過，不可否認，若丞相當真起了謀反之心，同樣是十分不妙的。
“既然這樣，便由嘯兒你暗中收集證據呈上來，瀚兒你便負責監控丞相府的動靜，並且帶領精兵時刻準備好開戰。不過，若能不動幹戈那是最好的。待嘯兒將證據呈上來以後，朕便下旨讓秦淮官複原職。”
“兒臣遵旨。”
“你們且退下吧。”
皇帝揉了揉額角，池翼這一生安分了太久，一直對自己忠心耿耿，何以到了功成名就，到了這年老的時候，才來策劃謀反？他越發不明白了，這朝堂，到底發生了什麽？就是到了這個時刻，他依舊不敢相信，丞相竟會背叛於他。
“皇上，淑妃娘娘求見。”
“讓她進來。”
一看皇帝那神色，淑妃心裏便有了底兒，此事怕是不好應付。即使見得再多，她也難以習以為常，見了他皺眉，自己心裏便也不舒坦了起來。
見她來了，皇帝的神色也鬆緩柔和了一些，朝堂上的事兒，他自個兒
煩心便是，何必再牽扯上她，讓她也心煩起來。心知她不愛看自己皺眉的模樣，每每到了她的跟前，他便會不由自主的扯起唇角，展露輕淡的微笑。
“今兒怎麽過來了，你一向不愛到禦書房來。”
“聽聞你召喚了瀚兒他們入宮來，我這心裏便有些不安，故此，才過來看看，沒有打攪到你吧。”
“自然不會。”
淑妃走到皇帝身後，伸出細致柔嫩的雙手，輕輕按摩著他的兩側額角及太陽穴。
“他們兩個都這般大了，也十分聰明能幹，你也不必太過操心。我看嘯兒也沒有心思要了瀚兒的命，不過是想收回兵權罷了。而瀚兒也是不在乎兵權這些的，如今不肯鬆手，一來是你還未決定讓嘯兒登基，二來也是因為他與秦淮之間的糾葛還未能有個了斷，他手中的兵權是他的籌碼，自然是暫時不能脫手的。待他們二人之間的糾葛了斷了，我看瀚兒才巴不得要將兵權甩手吧。”
“我並非不相信他們的能力，而是他們終究太過年輕氣盛，我隻怕事情會一發不可收拾，必然要我在一旁把關，看著他們，以免鑄成大錯，害了性命。如今我隻剩這兩個兒子，而我也一向十分寵愛他們，自然不會忍心他們一時犯錯而害了自己。”
“看來，你對那秦淮十分忌憚。”
“我並不愛將人神化，秦淮不過也是個人，隻是閱曆十分豐富，能屈能伸，我隻怕瀚兒那樣狂放不羈的性子，會在他那裏吃了虧。若單論才智，嘯兒或瀚兒都不比他差，隻是他們生長在皇家，沒有秦淮那股隱忍的能耐。要知道，一個忍功到了這般地步的人，是十分可怕的。”
這種人的意誌力十分堅定，倘若還有那等能耐，這天下間隻怕很少有事情能夠難得倒他，這人可怕便可怕在這兒上了。
“他們會有分寸的，再說，那秦淮也不是傻的，他不過是想要得到他想要的東西，然後全身而退，若他將朝堂攪了個天翻地覆，甚至害了皇子性命，這樣一來，他便得不到他想要的安寧了。如此一來，他行事起來必然會更為謹慎。”
“你說的也有理。”
皇帝閉上眼睛，靜靜享受那雙柔嫩小手帶來的輕鬆與愜意之感。話題，算是到此結束。淑妃也不是愛插手朝廷事務的人，更不是碎嘴的人，自然不會不識相的繼續說下去。如這一刻的寧馨，於他們二人，是十分難能可貴的，自然不會輕易浪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