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仿佛要孤立全世界,把整個魔城的人得罪了個幹淨。

他所過之處,人人喊打,各種追殺層出不窮。

到了人嫌狗憎的地步。

誰看了都得感歎一句他能活到現在真不容易,且是有點本事的。

即便是行不規,在日複一日的人人喊打和追殺中也逐漸吃不消。

被迫過上了與言不默一起四處逃竄的日子。

也是在這種生活中,行不規再也維持不住在小世界時養出的氣度,一日比一日暴躁,怨氣比鬼大。

明明是個看上去清雅如謫仙的少年,在言不默的影響下,逐漸與清雅兩個字不沾邊,時常厚顏無恥到讓人忍不住驚歎他因何墮落至此。

因言不默太能惹事,所以世人最先知道他。

而行不規因為修煉空間禁術的緣故,時不時被反噬一下,以至於總是看上去病殃殃的,他總跟在言不默身後,給他收拾爛攤子,也逐漸被世人記住。

隨著他們的名氣越來越大,言不默想,他們不能一直這麽無名無姓下去,他們得想一個響當當的名號,讓世人都記住他們,然後揚名立萬。

兩人湊在一起,經過一夜的商量,“除惡雙煞”的名號誕生。

那時的他們,都不過十八九歲,意氣風發,也是中二病最嚴重的時候,立誌要除惡揚善,成為一個名垂萬古的人。

他們走遍了天軌大陸,“除惡雙煞”的名號也越來越響亮。

他們就像是憑空出現,在天軌大陸掀起一場風暴,蠻橫地闖進大眾的視野中,讓所有人為他們的名字而狂歡。

可就在他們風頭正盛時,他們一夕間銷聲匿跡,再也沒有出現過。

等言不默的名字再次出現在大眾的視野中時,隻有“混沌尊者”,再也不見“除惡雙煞”。

那個有著謫仙般的容貌,總是病殃殃,卻實力強大到令人望而生畏的白衣少年消失了,世上再也找不到他的存在痕跡,而慢慢的,隨著時間流逝,他也逐漸被世人遺忘在時間長河中。

而言不默這次歸來,孑然一身,性格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不再到處惹事,臉上不再總是掛著笑,也不似從前仿佛有著說不完的話,他變得沉穩。

從一個似有著無限朝氣的少年,成長為了一個沉穩可靠,可以獨當一麵的人。

沒有人知道這中間發生了什麽,隻有他們自己清楚。

隨著行不規、言不默救了越來越多深陷於苦難中的人,他們多了一批追隨者,他們原本也都是無依無靠的人,因為行不規、言不默結緣,從而組建成了一個大家庭。

他們在行不規、言不默的背後默默支持著他們,將他們為他們建立起來的庇護所打掃得一塵無染,處處溫馨,隻為行不規、言不默累了時,有一個可以休息的地方。

當行不規、言不默的仇家找上他們的時候,哪怕他們怕得雙腿顫抖,也會毫不猶豫地護在他們身前,一副想動他們兩個,先從他們屍體上踏過去的架勢。

他們都是可以為行不規、言不默豁出性命的人。

無論是行不規還是言不默,從小就沒有體會過有家人的感覺,他們的家人雖然活著,就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可與路邊的陌生人沒有任何區別,更別說被家人護著、愛著的感覺了。

這對他們來說,一直都是奢望,所以他們從來不靠別人,隻靠自己。

後來他們遇到彼此,成為彼此唯一的親人,但偶爾也會有覺得孤單的時候。

而他們救助的這些人,給了他們家的感覺,他們第一次體會到一個家該有的熱熱鬧鬧的氛圍。

他們對他們,不隻有感激和崇拜,在長者的眼中,他們仍然是孩子,他們心疼於他們小小年紀,就要承擔起這些,而在年紀小於他們的孩童眼中,他們就是哥哥。

所以這個他們一時起意建立起來的庇護所,成為了他們心中最柔軟的存在,是他們感到疲憊時,可以安心休息的家,也是他們立誓拚命也要守護的地方。

可這一切,在行不規失控的空間之力下全毀了。

四十七條人命,全部葬送。

他們的身體被空間之力絞成了碎肉,鮮血鋪滿庇護所的每一寸土地,血腥味濃鬱到令人頭暈目眩,目光所及,全是刺目的紅。

在此之前,行不規修煉空間禁術,一直控製得很好,偶爾失控,也很輕微,隻是反噬他的身體,讓他看上去極度虛弱,卻於實力並沒有太大的影響。

他以為,他天賦異稟,駕馭了從禁術中習得的空間奧義,他甚至想,是不是因為他先天靈魂中的神力微弱,這才能成為那萬中挑一的能修煉空間禁術的人。

這一天對他來說,與平常過去的每一天沒有任何區別,他在人間煙火中,陽光籠罩下,繼續修煉空間之術。

雖然在天軌大陸上的經曆,讓他不再渴求父母的認可,也已經放下了他的那些親人,可他變強的信念並沒有消失。

他深知無論在什麽地方,實力就是一切,隻有擁有強大的實力,他才能保護他在意的人,才能讓庇護所不懼任何外患。

如果可以,他想成神,然後開辟出屬於自己的小世界,將言不默,以及庇護所中的每一個人,都帶去小世界,如此他們就能擁有漫長的生命,他再也不用擔心他們走到生命盡頭時,需要麵臨的生離死別。

為了這個目標,他每日刻苦修煉,哪怕眼下生活安逸,他也沒有懈怠。

可就在這麽平常的一天,他所修煉的空間之力毫無征兆地失控,一切都在瞬息間發生,他來不及阻止,眼睜睜看著在搖椅上曬太陽的老人,正忙碌著準備午飯的婦女,正在對練的青年,追逐打鬧的孩童……眨眼間化作一地碎肉,他們死前的眼神是那麽恐懼和痛苦,成為了後來他無數個日夜的夢魘。

言不默從外麵趕回來時,恰好看到這一幕。

他跌跪在地,如同被抽去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