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逍聞言良久沉默不語。

李大嘴所言雖然是他的狡辯之辭,然而細細品味起來卻又可以發現他所說的話不無道理。

自己當初將武者們視若珍寶的靈乳·交給李大嘴他們的時候,一心想的隻是對他們作出一點補償,卻又是否想過靈乳對於他們而言究竟是福是禍?

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

有時候人們自認為自己所做的事情乃是為了別人好,可是有些情況下自己反而隻會給他人帶來災禍。

這些念頭在林逍的心裏一閃而過,然後他站了起來,盯著李大嘴,緩緩道:“大嘴,我這次來,原本隻是想要一個答案的,現在答案有了,那麽我們的兄弟情分也就到此為止了。”

“既然當初一切事情都是由我所給你們的靈乳所造成,那麽,就由我來親手了結此事吧!”

林逍剛剛說完,李大嘴已然騰騰騰倒退了幾步,他盯著林逍,怒喝道:“老大,你想要殺我麽?”

林逍冷冷道:“不殺你,我無法跟死去的王富貴等人交代!”

“好!老大,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老大了,既然你對我不仁,那便別怪兄弟我不義了!”

他說完大聲吼道:“都給我進來!”

話音未落,隻見無數身穿鎧甲,手持重斧、大刀等武器的士兵們從四麵八方破開營帳,闖了進來,瞬間將林逍圍了起來。

卻原來,李大嘴在將林逍領入營帳之時,就早已在營帳外麵布置好重兵了。

“殺!”李大嘴雙目赤紅,冷喝道。

眾士兵得到李大嘴的命令,紛紛扛起武器朝林逍撲了過去!

“哼,不自量力!”

林逍冷哼一聲,忽然伸出右手,從上往下一按!

那些士兵們忽然感到一股千鈞之力從上而下朝自己狠狠壓了下來,頓時立足不穩,紛紛摔倒在地,有些人更是內髒瞬間崩裂,嘴角開始溢出鮮血!

看著東倒西歪,慘叫不已的手下們,李大嘴剛剛想要衝上去與林逍拚命的身形忽然硬生生停了下來,他不可思議地盯著林逍,驚叫道:“這是什麽妖法?”

“妖法?無知!”

林逍冷哼一聲,然後緩緩道:“李大嘴,你先前不是問過我,為何我的容貌過了十幾年的時間卻一直沒有變化麽?”

林逍自己緩緩揭曉答案,“那是因為,我早就已經成為一名修仙者了!”

“修仙者!”李大嘴眼珠子都差點瞪了出來,他呆滯了片刻,忽然想起了什麽,驚叫道:“怪不得!我剛見到你的時候就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這種感覺跟我所見過的那些夏家的修士一模一樣!”

他說完忽然沉默了下來,然後苦笑道:“我本來一直以為你還是血煞境的武者,憑借我已經進入血煞境的實力,再加上這些手下,怎麽著也能夠給你重創的。然而萬萬沒有料到......”

“你動手吧。想必黃泉路上,王富貴他們也是等我許久了。”李大嘴歎了口氣,將自己雙手緊握的那把大斧給丟到了地上,那一瞬間,他竟然給人一種心灰意冷的感覺。

林逍見到李大嘴這副模樣,起初心裏還是有一絲不忍,然而想到王富貴他們慘死在李大嘴手中的事實之後,他神情又開始變得冷淡起來。

“我成全你!”

林逍一揚眉,右手食指輕輕點向李大嘴,李大嘴額頭瞬間出現一個血洞,他悶哼一聲,瞪大了眼睛看向林逍。

眼睛裏麵包含有怨憤、不甘、以及一絲隱隱約約的解脫之意。

然後,李大嘴便轟然倒地,帶起一篷塵土,就此氣絕身亡。

親手斬殺了自己昔日的好友,林逍心裏感到一陣不舒服,他掃視了躺在地上哀嚎的眾人一圈,然後沒有停留,舉步朝軍營外麵走去。

等到林逍走出軍營,此時天邊忽然有一道遁光疾速地朝這邊飛了過來,遁光散開,露出一個白發老者的身影。

白發老者身在空中,一眼就將軍營內部的慘狀看在眼裏,他瞬間便鎖定了林逍的身影,認定他便是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於是衝他喊道:“前方道友究竟是什麽人?居然敢在我們夏家的地盤上鬧事!難道真把我們夏家視若無物不成?”

林逍抬頭一看,發現那個老者不過是道胎境界的修為,於是冷哼一聲,“我現在心情不好,別來招惹我,滾!”

林逍說到最後一個‘滾’字的時候,同時顯露出了自己身上的金丹中期修士氣息。

那個道胎境界的老者驚訝地發現對方居然是一個金丹修士,頓時嚇得急忙架起遁光,朝楚玄山上飛去,竟是逃之夭夭去了,片刻都不敢停留!

林逍驚退了那名不過是道胎修為的老者之後,心中的鬱悶之意更盛,於是把心一橫,心想自己此舉已然是在無意之中得罪了夏家,看來這夏家舉辦的世家大會不參加也罷!

於是林逍便打消了登上楚玄山的念頭,轉而按原路返還回去。

沒等林逍走到半路,麻煩便來了。

隻聽身後忽然再度傳來那個道胎老者的熟悉聲音,這一回不是朝著林逍喊的,反倒像是在跟什麽人說話一般。

隻聽那個老者說道:“幾位前輩,就是這個家夥剛才斬殺了一個守護我們楚玄山的禁衛軍統領,同時又仗著自己是金丹修為,恫嚇在下的。還請幾位前輩為我做主!”

老者話音未落,林逍身後便有人喊道:“前麵那個小子,給我站住!”

林逍聞言冷哼一聲,轉過身來。

他倒是要看看是誰敢攔住自己去路,若是看對方不順眼的話,他不介意拿對方來消消心中的悶氣。

林逍一轉身,就看到有老中青三個修士朝自己飛了過來。而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道胎老者則是跟在三人身後,正在狠狠地瞪著自己。

林逍本來預計會跟那幾個修士爆發一場衝突的,然而當對方靠近的時候,林逍卻忽然愣了一下,然後驚道:“皇甫奇!你怎麽會在這裏?”

他萬萬沒有料到,自己會在此處遇見當初在霧雲城一別的那個皇甫家族的敗家子弟——皇甫奇!

老中青三個修士中,那個比較年輕的修士聞言也是愣了一下,待仔細看清楚林逍的麵容之後,頓時也是驚喜交加地叫道:“林大哥!怎麽會是你?”

皇甫奇驚喜之餘,突然也察覺到了林逍身上的氣勢,頓時驚叫道:“咦!不對!林大哥,你,你怎麽會有金丹中期的修為的!?”

皇甫奇驚訝得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了,他當初在霧雲城與林逍分別的時候,林逍還隻是一個血煞境的武者,可是這些年未見,重逢的時候林逍居然就已經是金丹中期修士了!

如此強烈的反差,即便皇甫奇如今也已經進入了道胎巔峰境界,接近於凝結金丹,卻仍舊一時之間難以接受。

自己當初修為還遠在林逍之上,怎麽到頭來對方居然跑到自己那麽前麵去,甚至達到了一個需要自己來仰望的地步了?

這世道還有沒有天理了?

林逍聞言卻隻是微微一笑,不作回答。

見到皇甫奇居然與對方認識,另外剩下的那個老者一擊那個中年人便沒有立即對林逍出手,反而打量起林逍來。

對方觀察自己的同時,林逍也在觀察對方。

那個老者頭發斑白,身穿黑衣,身上居然隱約流露出一絲金丹後期修士的龐大靈壓。而那個中年人麵目居然跟皇甫奇有幾分相似之處,他上嘴唇上留有一抹短須,頭發梳理得十分整齊,身穿一身藍衣,跟林逍一樣,也是金丹中期的修為。

這時那個中年男子忽然開口道:“奇兒,這位道友是誰?你們先前就認識麽?為何不給為父介紹介紹?”

皇甫奇聽到那個中年修士的話,這才反應了過來,急忙說道:“父親大人,這位道友就是我經常跟你提及的那個最終讓我大徹大悟的林逍,林大哥。當初在霧雲城中,林大哥教會了孩兒很多事情。”

“林大哥,這是我父親,另外這位就是任家的家主,任非,任伯伯......”

在皇甫奇的介紹下,林逍終於對眼前這兩位修士有所理解了。

眼前這個中年修士,正是燕國一個擁有數百年曆史的小型修仙家族——皇甫家族的當代家主,皇甫言。同時也是皇甫奇的父親。

而那個頭發斑白的老者,則是燕國另外一個修仙家族——任家的家主,任非。當日他因為自己的嫡孫任百年被擊殺,憤而與聞中邪所統領的魔道修士決一死戰,而後又灰溜溜地離開了霧雲城,返回自己家族領地。

最近這些年來,燕國的修士們已經很少看到任非公開在外麵行動了,沒想到他居然會來參加夏家舉辦的世家大會。

有了皇甫奇與林逍相互認識這層關係在,原本一場衝突最終被化解於無形。

林逍也從皇甫奇那裏了解到,原來他們三個人都是被邀請來夏家參加那個世家大會的。而且三人也是剛剛才抵達楚玄山的山門,還未曾進入夏家洞府所在地,就在半路上遇到了那個急匆匆逃回來的夏家老者。

三個人好奇之下,便向那個道胎境界的老者問明了情況,待到了解了林逍的所作所為之後,三個人也是感到頗為驚詫,沒料到有人居然如此大膽,敢在夏家的地盤上做出這種事情。

皇甫奇他們三人自覺遠來是客,既然有人膽敢挑釁夏家,他們便想要出手懲戒一下那人,權當是在進門之前先送一份薄禮給夏家好了。

然而眾人都沒有料到此人居然是皇甫奇的舊識!

既然對方是友非敵,林逍也不想搞得太僵,於是便把擊殺李大嘴的因由說了一下。

了解到事情的原委之後,皇甫奇頓時憤怒地大叫道:“居然為了區區靈乳,作出如此喪盡天良之事,此人該死!”

皇甫言卻是唏噓道:“奇兒,你身為修仙之人,那些靈乳在你看來雖然珍貴,但也不是十分珍稀之物,換做是你自然不會做出這種事。可是若你想象一下,要是那些靈乳換成仙丹靈藥,可以讓你直接凝結金丹的,你又會如何自處?”

皇甫奇聞言一愣,再也說不出話了。

任非也是點了點頭,“天地珍寶,固然珍稀,卻也是不祥之物啊!林道友,老夫既然已知此事緣由,必然會在夏家那邊替你說情的,你還是放心跟我們一起前去參加世家大會吧!”

皇甫奇也說道:“對啊,林大哥,你就跟我們同去吧,我跟父親大人都會為你說話的,夏家總會賣我們幾分麵子的。”

皇甫言聞言也是點了點頭。

林逍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同意跟皇甫奇他們前去參加夏家的世家大會。

可憐那個夏家的道胎老者從知道林逍居然與那三個修士認識之後,心裏就一直膽戰心驚不已,等到後來見到林逍居然還要參加世家大會之後,更是嚇得腿都軟了!

皇甫奇他們讓他帶路前往夏家洞府,他更是一路神不守舍,生怕林逍突然反目,要跟自己算賬,冷汗都沾滿了衣裳,心裏暗自叫苦不已,隻希望林逍‘大人有大量’,不要跟自己斤斤計較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