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驚魂 四十九
楊叔呆呆的注視著那扇門,這門剛才究竟是怎樣開的?
風嗎?但是他分明記得董易齊最後離開的時候把門開得震天響,證明門並不是虛掩的,風又怎麽可能吹開呢?
如果是人,怎麽不見有人進來?
他越想心裏越毛亂,頭皮一陣陣的發麻。
他急忙按響床頭的應急呼叫鈴,可接連按了好多下也不見有個醫生或是護士跑進來。
按說雖然他已經脫離了危險,但仍屬於重症病號,沒理由醫生護士在聽到鈴聲後不急著趕來。難道是鈴聲壞了嗎?
想到這裏,楊叔很費力的從**爬了下來,每動一步背上的傷口就疼得他直咧嘴,豆大的汗珠立刻從他的額頭上不斷地滾落下來。
就這樣,他一步一步艱難的挪到門口張望,準備叫住個過路的護士。
然而,他隻向外張望了一眼,整個人馬上就僵在了原地。
走廊的兩邊別說過路的護士,就是一根人毛都沒有,空****的,仿佛這裏除了他根本就沒有別人。他的心陡然提了起來,臉色不知不覺變得凝重起來,心裏烏雲密布,立刻轉身去拿電話。
轉身之際,他不忘把門關緊反鎖,然後支撐著虛弱的身體盡可能快的走到床邊,掀開枕頭看見槍和手機都在下麵,遲疑了一下,把槍拿起別在了身上,接著拿起手機準備撥號,就在這時,背後傳來比先前更猛烈的“哐當”聲,簡直驚天動地,就像有人氣勢洶洶的故意把門撞開了。
楊叔猛地回過頭去,門外,依然什麽也沒有。
他緊張的一動也不動的盯著門口看了好一會兒,心不由得揪了起來,總覺得門口會憑空出現什麽非常可怕的東西似的。
然而。門口什麽也沒有出現。
四周一片安靜,除了自己的心跳便是房門因為慣性還在不停的開合所發出的吱呀聲。
楊叔暗暗地吐了長長一口氣,提著的心這才緩緩的放了下來,收回目光準備接著撥號。
陡然。眼角處看見門外的地板上有個黑黑的影子,就像是有個人站在外麵,他的影子被光線投射進來。心裏不由得一驚,忙轉頭再看,那裏什麽也沒有,剛才的一切仿佛是他的幻覺。
真是幻覺嗎?
楊叔心裏疑惑,他忍住傷痛,盡可能迅速的衝到門外,門兩邊的走廊仍是空空如也,心裏的烏雲越忘積越厚。平時吵鬧的醫院堪比菜市場,今天怎麽突然這麽安靜?人都去哪兒了?
正自驚異,不知從哪兒吹來一股陰冷冷的風,楊叔不受控製的打了幾個哆嗦,下意識的縮緊了脖子。心裏悲哀的想:看來自己真的是老了,受點傷失了點血就冷成這個樣子了。
但是剛才那個若隱若此現的黑影真是幻覺還是.......
他突然感到壓抑,無可言語的壓抑。
他再一次返回房間,把門反鎖,慢慢地回過頭來,驟然僵住了,他的大腦似被人投了一顆威力巨大的原子彈。炸得嗡嗡作響,轟鳴,如世界末日般的轟鳴!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唯有他的一雙驚恐的眼睛獨存!
他忘了呼吸,忘了心跳,忘了塵世間的一切。
一雙眼睛。一顆心,整個靈魂全都死死的盯著坐在床邊的那個人,那個中年男人!
刹那間,所有關於眼前的這個男人的記憶全都像潮水一樣湧到了大腦。
二十多年前的那個炎熱的深夜,從那扇陰沉的門縫裏探出的腦袋上的那雙邪惡冷漠的眼睛此刻在他的腦海裏與眼前的這位神出鬼沒的不速之客的眼睛重疊、映照。
二十多年前那雙叫他至今回憶起來。即使是站在烈日下都會感到冷意的眼睛此刻比起二十多年前更邪惡,更狠毒!
楊叔本能的調轉身子飛快的打開門跌跌撞撞的往外跑。
盡管當女兒楊若纖不幸死亡之後,他曾一度痛苦到不能自拔,甚至想到了結束自己的生命。可是,今天,真正麵臨生死的邊緣的時候,他卻突然不想死了,心中似有無數的牽掛放不下。
他沒命的往前跑,原來喧嘩的醫院此刻竟然看不到一個人影,安靜的就像太平間。走廊裏隻有他沉重的呼吸聲和倉皇的腳步聲響起,淒涼又無助,他自己聽在耳朵裏都覺得更加心驚肉跳。
受傷的身體隨時都要倒下,這樣跑下去根本就不是辦法,一定要保存自己,堅持到薛品寒他們來救自己。
楊叔打定主意,兩眼飛速地向走廊兩邊掃視,目光停留在一間放雜物的房間。
他一個踉蹌撲到門邊,眼睛不忘警惕的向四周張望一番,竟然沒有看見那個神秘人的身影!心中雖然萬朵疑雲,這時卻無暇細細思考,推開門,跌了進去,關上門,反鎖,背抵著門。
整個人馬上鬆懈了下來,身體立刻變得軟搭搭的,順著門滑了下來,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狠狠喘了幾口氣,這才緩過勁來,立刻撥通了薛品寒的電話。
薛品寒的口袋裏響起清脆的音樂聲,他拿出來看了一眼,臉就僵住了。
一旁的蘇映真見狀把頭伸了過去,一看是楊叔的號碼,不禁擔憂,他在醫院裏為什麽會給他們打電話?莫非.....
兩個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想從對方的臉上找到答案,但是,誰也沒有答案,每個人的眼裏都集聚著深深的不安。
薛品寒的手指微微顫動,劃下了接聽鍵。
“小薛,是你嗎?那個人出現了,他正在追殺我!”電話裏楊叔的聲音壓得格外低,似乎害怕什麽人或者什麽東西聽到了,從而發現他。他的聲音驚慌顫抖,即使隔著電話他心裏的恐懼也像潮水一樣向薛品寒湧了過來。
“你現在在哪裏?”薛品寒心急如焚地問,腳下卻並沒有停下,改變方向,向醫院跑去。
蘇映真緊隨其後。
“我......”楊叔的聲音突然斷了。
薛品寒的心猛地收縮,拚命的對著電話呼喊,那頭卻是死一樣的寂靜.......
雜物間裏,楊叔突然聽到極細微的聲音,扭頭循聲看去,門鎖竟然在慢慢的轉動,很慢很慢,就像開鎖的人怕驚動了他似的。
楊叔心裏驚冷,門鎖已經從裏麵反鎖,怎麽還能從外麵打開?
冷汗順著脊背流了下來,不一會兒就汗濕了衣服。
他麵如死灰,雙眼緊緊的盯著慢慢轉動著的門鎖,心隨著門鎖的轉動也慢慢提到了嗓子眼.....
突然,他衝著電話驚恐萬狀的喊了聲:“他要進來了!”便把電話扔在一旁,雙手死死的握住門鎖不讓它轉動。
他的力量和門外神秘的力量苦苦對抗著,僵持著,他期盼薛品寒快點出現。
他突然想到了什麽,對著地上的電話狂吼了一聲:“我在醫院的雜物間裏!”
話音剛落,門鎖“哢嗒”一聲被門裏門外兩股力量扭斷了。
楊叔的眼裏閃過一絲絕望的死光,突然咬緊牙關積聚全身的力量死死用背抵住那道看起來不堪一擊的木門。
然而,現在這道木門卻要承載著他全部的求生希望。
電話裏,傳來薛品寒一聲比一聲急地呼喚聲,有種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執著。
門外的人力大無窮,把連帶門後做著徒勞努力的楊叔一起一點一點往後推動,門,漸漸打開了一條小縫接著,那條門縫越來越大。
楊叔臉上的汗水已經模糊了他的視線,透過掛在眼睛上的汗珠,他看到一個人影慢吞吞地走了進來,就像抓到獵物的食肉動物,並不急於一口吞掉獵物,而是想要折磨一番一樣,故意不慌不忙的走進來,考驗著楊叔的意誌。
當他完完全全出現在楊叔的麵前時的那一刹那,楊叔用盡全身的力氣謔的從地上站了起來,一直黑洞洞的手槍抵住了那個神秘人的眉心,一隻手指彎起,就要扣動扳機。
神秘人似乎並不害怕,嘴角浮起一個嘲諷的微笑。
四周,死一般的寂靜,仿佛這裏根本就不是人間,而是十八層幽冥地府!
隻要槍聲一響,楊叔就得救了!
然而,那彎動的手指連同楊叔整個人似乎全都被定格了。
神秘人一雙深不可測的眸子,如宇宙黑洞一樣,將楊叔的靈魂吸走,隻剩下軀殼在原地佇立著。但又不是真正意義上的軀殼,他的思想猶存,但身體卻不再受他自己控製了。
恐懼,他感到無邊無際的恐懼,空前的恐懼。
做了二十幾年警察,經曆了無數血腥凶殘的案件,他也從未像今天這樣害怕過。
他想逃離那叫人心驚膽寒的目光,卻發現根本就辦不到!神秘人的意識正通過他的目光傳遞到了他的心裏。
他無限恐懼的絕望的盯著那個如惡魔一樣的人,慢慢地,慢慢地把對著神秘人的槍口掉頭對著自己,緩緩的向下移動,對準了自己的咽喉........
他想喊,喉嚨裏卻隻能發出輕微的咕嚕的聲音,他想逃,軀體卻像被釘在了原地。
冷汗,順著他那張因極度害怕而扭曲變形的麵孔,滴落在地上滴答聲清脆空靈,像是奏響了死亡的樂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