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蝶 二十九

蘇映真的目光在沈致遠和李佳慧的臉上來回捕捉,他們的笑容就像拙劣的畫師畫上去的一樣,總讓她覺得怪怪的,但至於哪裏怪,她又看不出來,難道是有些僵硬?

窗外,寂靜無風,黑雲卻如翻滾的巨浪,無風自動,把星星月亮全都吞噬了,變幻莫測的天象是否在預測著什麽?

四個人正要回房間,由遠而近響起了救護車尖銳刺耳的鳴叫聲。

這裏,有誰死了?

蘇映真兩腿發軟,幾乎要癱軟在地上,眼裏的恐懼像洪水一般泄了出來。

“是我先前打了120,楊樹中了槍傷,很嚴重。”薛品寒見她臉色大變,急忙解釋。

蘇映真留在房間裏守護四個女孩子,薛品寒和沈致遠幫著醫護人員把受傷的董易奇和老楊父女兩個往車上抬。

救護車車頂上的紅燈很刺眼,沈致遠騰出一隻手來遮擋那道耀眼的強光,擔架猛地一斜,老楊差點從擔架上摔了下來,薛品寒跟在後麵抬擔架,他慌忙兩手用力,穩住了擔架,不動聲色地看著沈致遠的背影。

轉眼就天亮了,別墅從深夜的魔魘中清醒過來,又恢複了天使般的溫馨,仿佛昨夜根本就沒有發生過恐怖的事情。

姑娘們像被朝陽喚醒的小鳥嘰嘰喳喳叫個不停。新的一天開始了。蘇映真坐在窗前癡癡的看著窗外,昨夜一陣狂風,落紅滿地,那些花兒昨夜也像她一樣飽受驚嚇才從樹上掉下來了吧。

誰家的院落傳來陣陣花香,那麽好聞。蘇映真深深吸了一口氣,那種清純如少女般的芳香是梔子花香,她的心情莫名的歡喜起來。都下一票人跑下樓去,所有的人都無動於衷,誰也沒有問她出去幹嘛。

這個疑問在她心裏一閃而過,便被花香吸引,循著香味來到一戶別墅的前院,一個少年正在修剪一顆梔子花樹。

碧綠的樹葉,潔白的花朵,再加上美麗的少年,一切仿若夢境,蘇映真癡傻的站在原地。

少年似乎感覺到有人在看他,回過頭來,對著蘇映真粲然一笑,那種美麗竟如夜空裏皎潔的明月,叫人神情恍惚。

蘇映真臉一紅慌忙避開他攝人魂魄的眼神。

少年那雙洞察一切的明眸滿含笑意向她走來,手裏握著一束潔白芬芳的梔子花,不言也不語,伸手遞給了她。

她伸手接了過來,那份默契仿佛前生就已相熟相知,不開口就能知道對方在想什麽似的。

蘇映真的心裏泛起漣漪,渾身發燙。

“真真,你在幹什麽?”背後傳來沈致遠突兀的聲音,那個少年就此憑空消失了,仿佛,他隻是夢影,醒來便無影無蹤,蘇映真心裏惆悵,回過頭去,薛品寒和沈致遠帶著四個姑娘正站在她身後,他們全都用狐疑的眼神看著她。

蘇映真上下打量自己,她不明白自己身上哪裏值得他們大驚小怪了。

當視線落在拿花的手時,她驟然瞪大了雙眼,她的手上握著的是一束白白的死人花圈上的紙花!

蘇映真驚駭不已,慌忙把紙花扔掉,一個東西從那束詭異的紙花裏蹦了出來,那是,被楊若纖扔掉的藍寶石項鏈!

她猶豫著撿了起來,忽然覺得有無數道目光在盯著她,兀的抬起頭來一票穿著黑白喪服地男女正驚訝萬分的看著她。她這才發現自己身處一堆花圈之中。雖然此時正雲淡風輕,滿天白雲,蘇映真卻感到陰冷森然,驚悚不已。

她嚇得連連後退,無意中手碰到了一個花圈,那個花圈不是按常規向後倒去,而是詭異地向她撲來,其他的花圈也如多米諾骨牌全都向她湧來,像潮水一般把她淹沒......

她嚇得尖叫一聲,兩腳亂蹬,忽然發現自己站在懸崖邊緣,就在掙紮之間,她已墜入無底深淵,她發出臨死前驚恐的叫聲.......

“咚”的一聲,蘇映真從**跌落到了地板上,她惶恐的睜開了眼睛,混沌了幾秒,大腦逐漸清醒,剛才自己身處夢境。放眼望去,四個姑娘如雕塑般一動不動,像看怪物一樣看著她。

門突然從外麵撞開,薛品寒出現在了房裏,他掃視了一眼房間,便快步走到她的跟前,也不說話,抱起**的被子,沒頭沒腦的蓋住她。

蘇映真頓時陷入了突如其來的黑暗之中,心情一下跌到穀底,一把掀開被子,就要用最惡毒的話大罵薛品寒,卻發現他根本就不在房間裏,臉上恨意滿滿。

梅文萱嫌棄的看了她一眼,說:“這就是我們的警花嗎?這麽沒有形象,睡覺又是磨牙又是流口水,這也就算了,現在連衣衫都不整,上衣居然卷到胸上,會不會太雷人了。”

蘇映真者才注意到她那件緊身上衣在睡夢中不知不覺卷了上去,露出裏麵的小**,因睡眠不足昏沉沉的大腦像被人當頭澆了一盆冰水。馬上清醒過來,忽然明白了薛品寒剛才的舉動,臉上一陣發燒,羞愧難當,恨不能挖個地洞一頭紮進去永遠都不要見人!

但是,她現在身處樓上,及時挖個洞也隻能掉到樓下,那也於事無補啊!

為什麽自己總是在睡覺的時候出醜呢?蘇映真欲哭無淚,心裏想著回去問問大哥,她的睡相是不是很豪放,想到這裏,毫無原因的她想到了夢中的那條藍寶石項鏈,與此同時,感到自己的手裏緊握著一個東西,心髒緊張的驟然停止跳動,慢慢的張開了手,隨著手越長越開,心也莫名的越來越慌,突然,她瞪大了雙眼。自己的手中果然躺著那條藍寶石項鏈——海洋之心!

薛品寒倉皇走出房間,碰到沈致遠剛剛洗漱完畢,看見他,神情突然變得嚴肅起來,很有些神秘的味道,他湊近薛品寒的耳朵說:“頭兒,你覺不覺得真真最近舉止很怪異?”

薛品寒並不開腔,隻是看著他。

“我懷疑,她被鬼上身了。”

薛品寒的心格登沉到深淵,神婆的話猶在耳邊:“像姑娘這種極陰體質,最易招惹不幹淨的東西。”無形中感到緊張,問:“你從哪裏看出來的?”

“我看見她總是自言自語,臉上的笑容很古怪。”沈致遠壓低聲音,氣氛驟然變得陰森起來。

薛品寒心髒猛地收縮,把臉別到一邊,等再轉過來是已恢複了往日的從容,對沈誌遠說:“你下樓去外麵把早點買回來。”

沈致遠起先一愣,旋即變得平靜,走下樓去。

薛品寒目不轉睛的盯著他的背影,沈致遠的步伐沉穩而有力,每一步都發出“噗,噗”的悶響聲。

他的心裏想起昨夜蘇映真曾對他說過她是對沈致遠的懷疑,不由眉頭深鎖:這兩個互相懷疑的人,他們之中,究竟誰被鬼上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