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梓行兩度遭遇思維上的衝擊, 簡直驚得合不攏嘴。

怪不得方笠舟的眼神、神態、行為各種反應那麽不對勁。

原來是她在chun藥的作用下,抱了他啊!

林梓行尷得腳趾都蜷起來了,渾身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還是被阿七給抱著腰送出了青樓的大門。

此時的門外, 已經擠滿了人,附近看熱鬧的百姓和piao客、金吾衛士兵、和昨夜一同宴飲的官員,都相聚在這裏。

因為這一場突如其來的火災。

林梓行精準地在人群中捕捉到了李徊。

李徊看起來雙眼無神,形容憔悴, 與楊柳圍著同一床濕噠噠的被褥,似是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情, 可是已經有圍觀之人認出了他。

“這不是那個禎王殿下嗎,怎的在青樓裏跑出來了?”

“聽說這禎王殿下潔身自好, 對未婚妻子情深義重,原來都是裝出來的。”

“你看看, 他還恬不知恥地跟那個媽媽赤身luo體地裹在同一床被褥裏,真是不害臊!”

林梓行在一旁暗爽,就差拿一把瓜子來嗑了,阿七看起來也很興奮, 在她耳邊輕聲道:“這男的對楊柳□□心滿滿,我早就想扇他幾巴掌了,現在看他這副模樣,比我親手扇他還爽呢!”

林梓行覺得自己做不出扇巴掌這樣的事,她是文人,文人不動手,但看他當場社死還是很爽的。

阿七往她臉上拍了些灰, 道:“這樣看起來真一點, 你不會被懷疑。”

林梓行欣然接受了, 看著紀明遠一臉慌亂地上前,命令幾個金吾衛士兵將李徊和楊柳圍在中間,手忙腳亂地給他們準備衣裳,過了沒一會,紀明遠便攬著有衣物蔽體的李徊往馬車走去。

紀明遠怨毒的眼神有所鬆動,拉著李徊上了馬車,看李徊仍是一副呆滯的模樣,氣得一壺茶澆了上去。

李徊驟然被澆了滿臉冰冷的茶水,渾身一個激靈,這才反應過來,嘴唇顫抖著,喚了一聲“舅父……”

馬車緩緩行進,李徊才有了些真實感,悄悄掀開窗簾的一角,便見楊柳正在百姓的指指點點中,躲藏在一眾金吾衛的身後。

李徊下意識地伸手攥緊了窗簾,卻並未做什麽,隻蹙了蹙眉心,便放下了窗簾。

“下官身份低微,怎擔得起禎王殿下一聲舅父……”紀明遠冷笑一聲,指著外麵道,“殿下可知,如今外麵都在如何議論殿下?”

昨夜瘋狂的記憶一股腦地湧入了李徊的腦海中,李徊也不明白自己怎的就那麽情不自禁,咬了咬牙,用衣袖揩了揩額上的汗珠,道:“是外甥的錯,才釀成大禍。”

“殿下何錯之有啊?”紀明遠冷笑了一聲,道,“如今境地,殿下還是想想,如何能避免此事傳到聖人耳朵裏吧。”

李徊這下顯露出了些許慌亂,端坐著拱手作揖,恭敬道:“還請舅父助外甥一臂之力扭轉乾坤。”

“這平康坊人多眼雜,想堵住百姓悠悠之口是不現實了。”紀明遠一撩袍角坐下,歎息了一聲,道,“我已經吩咐金吾衛盡力封鎖消息了,如今知曉此事的官員,隻有昨夜與我們宴飲的幾個。”

李徊聞言瞳孔一縮。

“剩下幾個倒是好辦,隻是方笠舟和林梓行難辦的很。”紀明遠一拳捶在桌案上,咬著牙道,“昨夜沒能拿下沒林梓行的把柄,真是可惜。”

“方笠舟又是個位高權重油鹽不進的,一時間還真拿他沒法子。”

李徊微微蹙眉,道:“昨夜舅父可有收到陪林梓行的女子的消息?”

“沒有……”紀明遠有些遲疑,輕咳了幾聲,道,“不過方才我倒是見到那女子扶著林梓行出來了,二人看起來親密異常,想來昨夜是成事了的。”

“那昨夜……”

李徊本想細問,卻看紀明遠耳朵有些發紅,便知他昨夜定也是忘乎所以了……

這下好了,他們兩個都沉醉溫柔鄉,反而忘了最重要的事……

“為今之計,一是想法子讓所有官員都無法麵聖,二是此事祈王遲早會知道,他不會放過此事,所以給殿下從青樓跑出來之事設計一個合理的說法。”紀明遠艱難地揉了揉眉心,道,“第三也是最重要的,那就是想法子收買方笠舟,讓他入了我們的陣營,才能絕了他彈劾殿下的機會。”

“他若是那麽好收買的,本王與舅父也不會如此憂心了。”李徊臉上得憂心十分明顯,歎息道,“舅父說的這三點,沒有一個是容易的。”

“先進宮問問貴妃娘娘的意思,此事須得她知曉。”紀明遠手指點著額頭,眼神莫名的堅定又陰狠,道,“總會有法子的。”

……

此時大理寺的人也來辦案了,讓林梓行沒想到的是,來的竟是杜雄。

林梓行感覺到肩膀被拍了一下,她一回頭,便見杜雄一臉驚恐和擔憂,道:“梓行兄弟,你可還好?”

林梓行聳聳肩道:“一覺醒來發現走水了,還好沒受傷。”

“你怎會在這裏呢?”杜雄略一思忖,便驚訝道,“難道說昨夜你說赴宴,就是來這裏啊?”

阿七在一旁十分適時地笑道:“你可得感謝我,我當時就睡在他身邊,若不是我心善又警覺,給他穿好衣裳拉他出來,你可就見不到他了。”

林梓行:……

杜雄更驚訝了,嘴都合不攏,道:“梓行兄弟,難道你已經把自己交出去了?”

還未等林梓行回應,便見杜雄打量了阿七,看起來十分滿意,接著便衝她嘿嘿一笑,道:“弟妹好……”

都什麽亂七八糟的?

林梓行瘋狂擺手,道:“你莫聽她胡言亂語,我與她之間什麽都沒發生過。”

阿七此時卻裝出一副嬌羞模樣,看向林梓行的雙眸中迸發出了小星星,點了點頭道:“爺說什麽就是什麽……”

林梓行:?

可真會裝,不愧是飛鷹衛的人……

杜雄一臉大明白的模樣,拍了拍林梓行的肩膀,向她豎了個大拇指,用口型說了句“厲害啊”。

此時方笠舟從青樓中走出來,看到林梓行後,腳步明顯一頓,略顯遲疑著走過去,裝作沒看到林梓行的樣子,道:“杜寺丞,這現場就勞煩你勘察了。”

“啊?”杜雄明顯很吃驚,道,“讓下官來?”

方笠舟和身材健壯的杜雄差不多高,氣勢卻徹底把杜雄壓倒了,隻見他微微挑眉,一臉不耐道:“有問題?”

問題可大了,這案子交給杜雄,那證明方笠舟就沒想將這縱火案查清……

林梓行倒是沒所謂,但為了給好兄弟信心,便舉高手臂拍拍杜雄的肩膀,也沒看方笠舟,隻道:“沒事,我陪你。”

畢竟讓她現在跟方笠舟相處,還是有點尷尬的……

杜雄一聽興高采烈的,而方笠舟卻抿了抿唇,幹巴巴道:“本官另有要事交代給你。”

林梓行有點緊張了,身子緊繃著,杜雄在方笠舟的眼神威逼下挪著步子往快成廢墟的青樓裏走去,而林梓行垂著頭當鵪鶉,卻被阿七推著往前走。

低著頭的林梓行能看到方笠舟前行的腳後跟,那一步步就像是她的催命符一般……

阿七在一旁安慰道:“不要緊的,你沒犯什麽錯,主子向來賞罰分明,不會對你怎麽樣的。”

抱他還不算錯?

她最大的錯就是當初招惹了他這條金大腿……

林梓行慢吞吞爬上了馬車,馬車雖然已經開始行進了,但車廂之中的氣壓低到她快要窒息了。

方笠舟肯定覺得自己被下屬給抱了,是吃了老大的虧了,正想法子整治她的……

林梓行想到方笠舟的各種手段,考慮到自己日後還要在他手下討生活,決定拋下臉皮,抬頭恭敬行禮,道:“殿下,下官昨夜神誌不清,冒犯了殿下,還望殿下大……”

“林寺丞!”方笠舟一拍桌案,緊咬著牙關,一字一句道,“你把這事給爛到肚子裏,若是再有第三人知曉,你這舌頭就別想要了。”

“知道嗎?”

林梓行沒說完就被打斷了,隻是聽他說罷,還想提醒他,清水和阿七都是知道的,因此早就有第三人第四人知曉了……

可是林梓行看方笠舟這破天荒因憤怒而發紅透著些淡粉的臉龐,和手背上暴起的青筋,就把話給咽了回去。

這位爺她可惹不起……

“知道了……”林梓行端坐著,做了個拉鏈封嘴的動作,道,“下官保證將此事帶進墳墓裏。”

方笠舟臉上的紅暈看起來淡了些,雙臂抱在身前,道:“此事雖已暫時平安度過,但並不意味著從此高枕無憂了,你可明白?”

“下官明白。”林梓行看起來低眉順眼,生怕惹了大腿不痛快,輕聲道,“禎王殿下最怕的,就是被陛下知曉,咱們得想個法子將此事捅到陛下麵前去。”

方笠舟微微挑了挑眉,道:“那你覺得,該怎麽做最好?”

“對於禎王而言,最要防著的,一是完全知曉此事的方正卿與下官,二是祈王殿下。”林梓行略一思忖,手指捏了捏下巴,道,“依下官之見,與其我們來當出頭鳥,不如想個法子將此事捅給祈王知曉,不用我們出手,祈王會想法子對付禎王的。”

“到時候讓他們之間狗咬狗,禎王就會費心力與祈王相鬥,也就沒心思理睬我們,我們就能安心查案啦。”林梓行想來就有些興奮,道,“等他們差不多鬥出個結果來了,蘇正卿一家的案子也就水落石出了,到時候直接麵聖呈上證據,爭取一擊即中,徹底絕了他登基稱帝的可能!”

方笠舟看著林梓行這副笑得眼睛輕眯,露出潔白小牙的模樣,興奮中透著一股淺淺的邪惡,跟隻小貓一樣,忍不住也勾了勾唇角……

可當她意識到自己的反應時,立刻將唇角收回,十分嚴肅道:“看樣子你已確信蘇正卿之案與禎王有關了?”

若是與他無關,那她這幾年的律師白幹了!

林梓行小雞啄米似的點頭,道:“下官給殿下的藥包和銀票,殿下可查出名堂了?”

“隻查出來藥粉是蘇家廚子於案發三日前買的,至於銀票……”方笠舟挑了挑眉,緩緩道,“昨日才搜到,昨夜又忙了一夜,怎可能搜的這麽快……”

林梓行手指點著桌案,猶豫了片刻,便從身上取出來了那副畫像緩緩展開,道:“殿下不如找找這個人。”

“她是蘇正卿一家被殺案的人證,而且應當還活著。”

隻見方笠舟靜靜看著那張畫像,眉頭輕輕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