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盛一直等在門口,卻不見阮林鳶出來。

一問才知道,阮林鳶被楊女士罰在練習室練琴了。

一千遍!!

他垂眸掃向手表,淩晨了。

如果楊女士不是阮林鳶的母親,他估計會做出自己都不想相信的瘋狂事情來。

歎了口氣,厲盛第一次在阮林鳶以外的女人身上感受到挫敗。

他還真不敢怎麽樣……抬步進去,越靠近練習室,鋼琴演奏聲越清晰,厲盛加快腳步,往裏去。

擁擠的後台早已經人去樓空,隻剩下幾個工作人員在整理場地衛生。

阮林鳶挺直著腰背,神情漠然的繼續手中的動作。

演奏依舊動聽,可厲盛卻聽出一股悲涼與無奈,還有深深的冷。

橙子揉著眼睛,攤在椅子上,見厲盛來,有氣無力的指著阮林鳶道:“師姐瘋了,你來沒用,你幫我去找下師哥,他能勸得動~”

厲盛蹙眉,俯身,輕輕靠在鋼琴邊上,低聲對阮林鳶道:“停下,嗯?”

“好了,休息了,以後再練好不好?”

阮林鳶好像沒有聽到般,繼續手裏的動作,神色一點未變。

橙子:“別浪費時間了,你去叫師哥來,師姐誰都叫不醒,瘋魔了,包子爹說她小時候就這樣,你趕緊幫我去叫師哥來~”

從小就這樣……

厲盛眉頭深皺,隻覺得心裏堵得慌。

他再次俯身,將阮林鳶的雙手抓在掌心處,對上她無神的瞳孔,再次溫聲道:“好了,咱們不彈了,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手心裏的小手執拗的掙紮,厲盛使了些力氣,阮林鳶掙脫不開,也視線始終沒有焦點,虛虛的落在不知名的某處。

厲盛急了,一把將人拉起身,往自己的身上帶,然後緊扣著阮林鳶的細腰,在橙子還未來得及反應過來的時候,急速離開了練習室。

等到橙子反應過來的時候,大街上哪裏還有阮林鳶的身影。

淩晨的街道,空曠而寂寥,冷風輕輕帶動阮林鳶的裙擺,純白色的長裙將人的小臉襯的越發嬌俏。

隻是這張嬌俏的臉上,毫無表情,路燈下像一落在人間的落寞天使。

厲盛牽著她的手,將人輕靠在樹邊,指尖在她眼前晃動,“回神了麽?”

說完,他將阮林鳶的兩隻手,細細的包裹在自己的掌心中,臉上的表情珍重的像在守護什麽寶貝般。

“還疼嗎?”

“為什麽這麽固執?麵對劣勢,要懂得迂回,懂不懂?”

“不喜歡的話,就回學校,你母親不容易說服,我來想辦法,你相信我,我會有辦法的。”

“雖然,你母親不太喜歡我,但是我跟你保證一定會竭盡所能的想到辦法說服她,你去做你喜歡的事情?”

阮林鳶聞言,大大的眼睛眨了眨。

淩晨的第一片葉子落在頭頂時,她回過神。

麵前的男人,眼睛最好看,深邃又明亮,好像裏麵躺著一片星河。

鼻梁,挺拔又俊美,是個美男子會長的鼻子。

嘴唇,唇形很漂亮,親上去的時候,很軟和,此刻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一張一合的,好像著急表達著些什麽。

她的腦子有點混亂,隻覺得厲盛很吵,捂著耳朵,她徑直越開厲盛,往街道遠處走。

厲盛急忙跟上。

“你很吵,”阮林鳶有些煩躁,不依不饒的捂著耳朵,“太吵了,別跟著我。”

“好,我不吵,我不說話,你要去哪裏?我陪你?”

走了很久。

阮林鳶的意識漸漸回籠,捂著耳朵的手終於舉累了,緩緩換下,但還是固執的往前揍。

厲盛見她神色緩和了些,嚐試開口,“累不累?”

阮林鳶沒有回答, 眼神卻執拗的往前,厲盛看了一眼路標。

哦---

是去學校的方向。

已經淩晨兩點了,整條馬路上,除了偶爾呼嘯而過的車輛,一個人影也沒有。

厲盛不再說話,隻跟在阮林鳶身邊。

高跟鞋跟鞋在水泥地下落下擲地有聲的聲響,拖尾裙拖在地麵上,阮林鳶的長發披在身後。

厲盛看著阮林鳶逐漸放鬆的側顏,腦海裏隻有一個詞:深夜出逃公主。

深夜漸沉,阮林鳶走的有些急,突然腳往一邊拐了一下,隻見她頓時皺了眉頭,吸了口涼氣。

頓了幾秒,而後很快繼續往前走。

隻是,隨著步子加快,眉尖緊鎖的厲害。

厲盛不再由著他往前,一把拉住阮林鳶,在她疑惑的視線中,將人按在一邊的階梯上。

隻見他緩緩低下身子,撩開長裙擺沿,脫下她的高跟鞋。

嫩白裸足腳跟紅了一片,厲盛習慣性的折疊眉尖。

“沒事,”阮林鳶欲搶過厲盛手裏的高跟鞋,卻被厲盛靈活躲過,她定定的看著厲盛,再次強調,“我沒事,鞋子給我。”

厲盛眉頭未鬆,將高跟鞋擱在身後,伸手將阮林鳶的左腳握在自己的掌心,活動了兩下,見阮林鳶隻是輕輕不適的皺了皺眉,才放心下來。

他抬頭,看向阮林鳶,沉聲:“兩個選擇,要麽現在送你回家,要麽,我背你去。”

阮林鳶別過頭,看著遠處的枯木,“不要。”

“良大走過去,還有那個半個小時,雖然你看著重了點,但是我想我背得動。”

厲盛原本想激她一下,怎料,阮林鳶當真不是普通女孩。

一點不矯情,說她重,她都懶得反駁。

甚至直接認下,“對,我胖,所以不勞費心,把鞋給我。”

厲盛算是踢到鐵板了,歎著氣,單手拎起高跟鞋。

背過身子,強勢的將人往背上帶,在阮林鳶的低呼聲中,他牢牢的將人扣在肩膀上,低聲警告著:“再動,掉下來,我可不負責哦~”

阮林鳶聞言,當真不動了。

厲盛得逞的勾唇。

氣性是大了些,好在還怕疼,總算是老實了。

厲盛穩穩的向前走,隻覺得背上沉甸甸的,似乎背了他的全世界。

枯木飄著落葉,洋洋灑灑的落在兩人身上,厲盛低沉的聲音響起,“很好,迂回不是不勇敢,是另外一種方式解決問題的途徑,懂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