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總,當年的事情,許策一個字都沒有在我麵前提過。”池越麵色平靜地看著孟廣平,“你打電話來說一起吃飯的那天,許策就在我身旁,他對我說,當年的事是他自己的決定,和其他人沒有關係。你的名字,你對他做過的事情,他從始至終沒有提及過一句,他還讓我不要為了他……”

池越狠狠地閉了閉眼睛,語氣越發凜冽,“我並不是想在你麵前為許策澄清什麽,你也不值得我這麽做。我隻是想讓你知道,許策拚了命也不想讓我知道的真相,在很多人眼裏,在你眼裏,卻是可以變成隨時傷害他,侮辱他的凶器。”

自學生時代起,人人都說池越聰明,可池越卻覺得自己愚笨至極,不然怎麽會連許策的真心都分辨不清……那個時候,許策明明那麽害怕,事實的真相就那麽**裸地擺在眼前,他卻被憤怒和無知蒙蔽住雙眼,什麽都不知道……

一條違心的信息,就那麽輕而易舉地讓他當了真……

怎麽會,這麽蠢。

池越想,他和任誌丘,孟廣平,本質上沒有任何區別,他們每一個人,都是將許策推向深淵的劊子手。

孟廣平見池越臉色不好,也不再多言,“你的辭職報告我壓下來了,不用給我說上市公司的那些規定,我已經都安排好了。池越,我希望你再慎重地考慮一下,不要讓自己留有遺憾。”

棒球棍摁住池越手裏的酒杯,“哥,你悠著點兒,再這麽喝,我給我策哥打電話告狀了啊!”

池越眼眶赤紅,直愣愣地盯著棒球棍,“你說,當年我哥,看上我什麽了?”

棒球棍愣了一瞬,然後認真想了想,“成績好?長得帥?對他好?”

池越擰著眉心,“我…對他好嗎?”

棒球棍點頭,“還行吧,不過策哥對你更好。”

池越麵無表情地又倒了杯烈酒進嘴裏。

棒球棍見池越心情實在不好,隻能盡力勸一勸,反正這麽多年,自己身為工具人的自覺性還是有的,“雖然吧,你那時候脾氣確實不大好(現在也很一般),又是忙學習,又是忙比賽的,還經常打架鬥毆,躲廁所裏抽煙,晚自習打遊戲……不是被請家長就是在被請家長的路上,能陪我策哥的時間少之又少……加之,我猜測你談戀愛也不大會是個體貼的人,所以肯定都是我策哥寵著你。”

池越的臉色越發難看,棒球棍說嗨了,很沒眼力勁兒地補充道:“所以,我也一直在納悶,我策哥!那麽好看,那麽溫柔,那麽好的一個人,喜歡他的人多了去了,怎麽偏偏就死心塌地喜歡你呢!池哥你說說看,我策哥到底看上你什麽了……”

棒球棍越想越生氣,顯然已然忘了自己是來陪兄弟借酒消愁的。

他想到那年冬日的深夜,他和許策站在路邊等車,吃飽喝足的小貓們走到他們腳邊喵喵叫了幾聲,許策神色溫柔地看著小貓,昏黃的路燈下,好看得像是畫裏才有的人。

上車後,棒球棍用餘光偷偷瞄了許策一眼,因為離得近,這才發現許策的狀態十分不好,整個人極度消瘦,眼睛下覆著一層淡青色,雖然車裏的暖氣開得很足,但許策的臉頰和嘴唇依舊蒼白得沒有血色,鎖骨上方還能隱隱約約看到傷。

棒球棍難過地回憶完,又難過地悶了一大杯酒,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剛才心裏想到的那些畫麵,竟然從他嘴巴裏跑了出來,然後…全部都被池越聽到了!

棒球棍慌亂地看著池越,雖然之前也給池越提過幾句,但如此詳盡的細節版,他可是一直藏著捂著沒敢說過呀,怎麽辦!現在打電話給我策哥道歉,還來得及嗎?

池越的喉嚨猶如被利刃劃過,他狠厲地瞪著雙眼,不想讓眼淚湧出來。

他對許策好嗎?

一點也不不好。

真的,一點,也不好。

當年,如果許策遇見的是另一個人,一定能夠得到更多的愛,更多的陪伴,更多細致的照顧,至少…在他一個人悄悄躲起來哭的時候,能被愛他的人及時發現,然後得到一個溫暖的擁抱。

池越痛苦地捂住臉,自私地想,就算是這樣,他也絕對,絕對不會允許,許策愛上比他好千倍萬倍的人。

盡管,他是那麽糟糕的一個人。

池越的心痛到極點,他任由自己清晰又深刻地想起倆人重逢後,他對許策做過的那些事……

多少次,他一旦想到個開頭,就逼迫自己不要再想下去,他膽小怯懦得如同把腦袋埋在砂礫中的鴕鳥一般,自欺欺人地以為,隻要不去想,那些卑劣的,他親手對許策做過的事情就沒有發生過。

他麵無表情地看著許策,“說完了嗎?說完了就走,不要在這裏表演舊情複熾的戲碼。”

他聽到身後的許策小心翼翼地問他:“小崽,吃過晚飯了嗎?我給你煲了湯,帶回去喝點,好不好?”他不予理會,車門徑直摔在了許策麵前。

他用一隻手惡意地,挑逗地摸著許策,另一隻手掀開許策的衣服,見到許策腰腹處青紫的傷痕。他一把推開許策,許策被這股大力撞到車門上,冷汗瞬間沁了出來。他對許策說:“身上還帶著傷呢,右臉才被人抽過巴掌吧,是和哪個金主玩嗨了留下的印子?”

早上八點半,信隆大廈的樓下,許策跟著他小跑了兩步,“小崽,我做了班尼迪克蛋,配咖啡還不錯的。”許策把裝著食物的紙袋往他手裏塞,他用手背擋了一下,頭也不回地走進電梯閘口,一秒都不曾停留。

晚上九點,信隆大廈的樓下,他對許策說:“今天晚上我有個應酬,對方的大老板非常喜歡你,如果你真的想追我,就拿出誠意來,陪大老板吃頓飯。”他冷漠地看著許策的眼睛,惡劣地觸了觸許策從來舍不得摘下的耳釘,一個字一個字,清晰又殘忍地說道:“聽說你從來不出來應酬,為了我,出次台,怎麽樣?”

下班高峰的傍晚,依舊是在信隆大廈的樓下,他絲毫不在意員工窺視的目光,笑容可掬地看著眼前的男孩兒,男孩兒對著他可勁兒地撒嬌,伏在他耳邊說悄悄話,許策站在人潮洶湧的路口,右手拎著一個看起來就很重的紙袋,左手舉著傘,手臂裏還夾著一捧廉價的玫瑰花……許策的發梢被雨水打濕了,口罩也濕了,緊巴巴地貼在臉上,顯得很狼狽……他撩起眼皮,隔著瓢潑的雨幕,看到一隻手,捂住了許策的眼睛。

池越的唇色如同臉色一樣煞白,他是很後麵才知道,在許策心裏,信隆大廈和S酒店一樣可怕,許策是怎麽忍住害怕,一次一次,每天早上,每天夜裏,都站在那裏,遠遠地看著他,守著他,再勇敢地走近他。

月華皎潔的深夜,在許策最珍惜的小洋樓裏,被許策視作家的地方,他大力地把許策摔到洗漱台前,用拇指和食指鉗住許策的下巴,逼迫許策看向鏡子裏的自己。許策流著淚,一遍一遍地說:“對不起,小崽對不起……”他目光狠厲地看著許策,唇邊緩慢地扯出一個陰鷙的笑,然後一把扯下了許策的褲子。許策痛到全身冷汗涔涔,默不作聲地承受著一下比一下更狠戾的撞擊,牙齒把嘴唇都咬破了……他逼著許策從鏡子裏直視這不堪的一切,笑著問許策,“我不玩一夜情,我隻玩你,讓是不讓?”

……

眼淚順著指縫滾落下來。

他究竟做過什麽……

自私狹隘如他,卑劣混賬如他,無恥之尤如他,對那麽好,那麽好的許策究竟做過什麽……

棒球棍手足無措地看著池越。

池越全身都在顫抖,哭得像個找不到家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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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故意要虐狼崽子,雖然那個時候崽子做什麽都情有可原,但他心裏一直都沒過去,趁著這一次,讓過去的都過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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