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宮女有些受寵若驚地看著楚千夏,這麽多日子來她一直跟著這個新主子,新主子明顯是很受皇帝寵愛的,各類珠寶還有各種漂亮衣服綢緞是成堆地往這宮裏麵送,連日理萬機的皇帝沈昭也一定會每日前來看望一眼,若是時間充裕,說不定還會留下來陪這個主子用膳。

隻是不知道為什麽,這個看起來很和善的主子很少說話,皇帝送的那些綾羅綢緞也從來不見她用過,有時候一整天都會呆坐在蒲團上念經,即便是皇帝來了也不問。而且最奇怪的是,雖然她這般冷漠,皇上還是日日都會來熱臉貼冷屁股,這麽個寵愛樣子卻不見皇上給她給她冊封,一個沒名沒分的女子就這般呆在宮裏也不見她鬧騰。

“回娘娘的話,奴婢送到這宮裏頭之前叫做**,進了這宮裏娘娘還沒給奴婢起名字呢。”小宮女急忙回答道,這個不聲不響的娘娘今日居然主動找她說話來了,她可一點兒都不敢怠慢。

“我還可以隨便給你取名字嗎?”楚千夏忽略了剛才小宮女脫口而出的“娘娘”二字,被這個新的消息給振奮到了。

小宮女有些不理解為什麽這個新主子會這麽興奮,壓下眼中的驚疑,恭順地回答道:“回娘娘的話,奴婢既然被皇上分配給娘娘了,如今就是娘娘的人了。娘娘想給奴婢取什麽名字都可以,日後奴婢若是做了錯事,也是任憑娘娘責罰的。”

“這樣啊,”楚千夏盯著眼前這個小宮女好一會兒,忽然感歎道:“電視劇誠不欺我也,這麽個古老的地方,果然是靠出身啊,有些人連基本的人權都沒有。”

“人權?”小宮女看著眼前感歎的娘娘,不禁有些驚訝,這個看起來麵色極善的女子居然在皇宮裏頭說出一個“靠身份”的大不敬話語,而且還有“人權”,雖然她並不清楚這個主子嘴裏麵的人權是否和心中所想的那個詞意思一樣,但也算是當差不差的。

“這個**這個名字也著實太難聽了些,我琢磨著這大概也不是你本來的名字,”楚千夏沒有解釋小宮女的疑問,隻是瞧著她沉思了一會兒說道:“你在進宮之前家裏人想必也是給你取了名字的,不如你還是改回原來的名字吧。你爹娘原本喚你什麽?”

小宮女又驚又喜,看來這個主子果真和以往服侍的那些大家閨秀不同,知道體諒下人的心思:“回娘娘的話,在家的時候,我爹我娘喊我翠兒。以前這些名字都是根據娘娘們自個兒的喜好或者是宮殿周圍的景致給賜的。娘娘若是覺得翠兒這個名字不好聽,便可以給奴婢別的名字。”

“不必了,這個名字我覺得挺好。翠,生機勃勃的人才有資格喚作翠字,”楚千夏笑眯眯地看著翠兒說道:“而且我說著也挺順口的,就這麽定了吧,日後我就喊你翠兒了。”

“謝娘娘恩典。”翠兒滿心高興,當即跪下來磕頭謝恩。

楚千夏笑著扶起翠兒:“你以後也別喊我娘娘了,你瞧我什麽封號都沒有,我也隻是來皇宮這兒圖個清靜的,不想與那皇帝有什麽瓜葛。你喊我別的就行,什麽主子啊,小姐啊,都可以的。”

“是,主子。”翠兒改口也改得順溜。

“好啦,我肚子餓極啦,今天都給我準備了些什麽飯菜啊?”楚千夏收攏完眼前的貼身宮女,忽然發覺肚子已經餓得咕咕叫,便探頭朝翠兒身後望過去。

“回主子的話,今兒有六六三十六道菜,有蒙古草原的烤全羊,還有醬牛肉,還有上回海聚國送給皇上的海鮮,鮑魚之類的美味,皇上都吩咐禦膳房給主子做了。今兒個聽說還特意吩咐了禦膳房午後做些梅花糕和薄荷糕送過來,說都是主子極愛吃的點心。”翠兒忙不送迭地側開身子,指著最近的幾樣擺好的菜介紹著。這麽多佳肴,規格已經直逼皇後了,可見皇上有多寵愛她。

“海聚?最近海聚國的使者可有來過?”楚千夏眼睛裏頭突然放出光來,若是海聚國使者有來的話,那麽她便有機會找到秦朗,讓他幫自己忙了。

“當然來了。眼下應該還住在京城驛館裏頭吧。這次可是海聚國的太子親自帶著人前來的,主子一進宮就來了,帶了很多奇珍異寶和海裏麵的特產,您瞧,以前皇上給您送來的那些粉珍珠和大株的珊瑚便是那些送來的寶貝。聽說皇上和海聚國的太子交情甚好,留他多住幾日呢。”翠兒一股腦兒將她打聽到的東西全報告給了楚千夏,就憑方才改名字的恩德,隻怕現在讓她再多打聽也不是什麽難事兒了。

楚千夏微微一笑,如此一來便更好了,有了秦朗的幫忙,會省力很多。

“那確實挺好的,不過我不喜歡吃海鮮,”楚千夏看著桌子上的鮑魚海參皺眉道:“腥味兒太重了而且吃這些也著實太奢侈殘忍了些,下回便讓他們撤了吧。還有這大半桌子的牛肉羊肉什麽的,我也不是很喜歡,下回也別上了。這麽多菜,就我一個人吃,哪裏吃得掉。以後三菜一湯就行了。”

“這……”翠兒有些猶豫,三菜一湯的規格可不是什麽好排場,那些冷宮裏頭的人不過就這個待遇罷了,她不明白,眼前這麽好的恩仇為何不要:“可是這樣拒絕,皇上會不高興的吧,而且三菜一湯的規格也著實太……”翠兒有些說不下去了。

楚千夏淡淡地笑了笑,掃了一眼滿桌子的菜:“我若是要別人高興,早就不會安分地呆在這宮裏頭伴著青燈念佛了。這滿桌子的菜,吃不掉是肯定的,那些高檔的殘羹剩飯因為是宮裏麵的禦食,隻能統統倒掉。原本就是從百姓身上搜刮來得民脂民膏,卻被皇家子弟如此浪費,最後百姓一點兒還撈不著,豈不是違背了孔孟之道祖宗之禮。”

“那奴婢午後便去禦膳房吩咐下。”翠兒一時想不出什麽應對的說辭,覺得楚千夏說得極對,但又不對的樣子,隻能先順從了。

“順便把下午那什麽薄荷糕也剔除了去,誰說我喜歡吃薄荷糕了。”

“是。”

也算是運氣吧,在楚千夏大肆改革的這個中午,沈昭因為北邊民情安撫的問題,沒能抽出空來陪楚千夏吃飯。楚千夏的命令也就這麽一層層傳達了下去,知道臨近傍晚的時候,才有公公踩著小碎步急急地去向皇上報告。

“皇上——”拿著拂塵衝進養心殿的公公看見沈昭正在專心致誌地批閱奏折,話衝出了口,沒收得回來,便撲通一聲跪在了堂下。

專心處理政務的沈昭剛想發作,抬起頭發現是自己一直寵信的貼身太監李公公,這才壓了壓怒氣,責問道:“出什麽事兒了,這般慌張,也不通報就胡亂闖了進來。這次便饒了你,下回可就是幾十板子了。”

李公公被楚千夏的事情驚得不輕,一心隻想著盡快報告給皇上,忘記了還要通報這茬,急忙磕頭謝恩道:“謝皇上。”

“說吧,什麽事兒。”沈昭被李公公打斷了看奏折的進度,索性便將手裏頭的事情擱在一邊,他倒是挺想知道有什麽事情能讓平日裏偷沉穩如山的李公公慌成這副模樣。

“回皇上,奴才剛剛得到禦膳房的消息:說楚姑娘今日中午將山珍海味都盡數送返了,還將日後的飯菜數量都縮減成了三菜一湯的規格。奴才覺得娘娘的身子一直欠佳,怕這樣子不能夠安心地恢複身子,這才心急起來。”

沈昭沉默了一會兒,沉聲問道:“她可還有說什麽?”

“這……”李公公跪下地上,低著頭支吾著:“這、這奴才不敢說。”

“朕賜你無罪,快說!”

“是,”李公公趕緊又磕了個頭繼續說道:“”聽那兒服侍的宮女們說,楚姑娘說了很多奇怪的話,什麽這麽多飯菜都是從百姓身上搜刮的民脂民膏;宮女都是靠出身;還有……”李公公已經不敢說下去了,他已經瞅見皇上的臉色快黑成燒焦的鍋底了。

“……”沈昭沉默了一會兒,忽然放聲大笑道:“果然還是以前的楚千夏,一點兒都沒有變,這些奇奇怪怪的言論也隻有她的腦子裏才有,雖然奇怪,但也頗有道理。”說著,沈昭收住笑聲,衝著李公公揮手道:“傳旨下去,從今日起,皇宮裏頭所有人的衣食飯菜全部變作原本的一半,朕也要和楚千夏一樣,一頓隻用三菜一湯。”

“這……”李公公傻了眼,原本以為皇上會暴跳如雷,狠狠責罰那邊服侍楚千的宮女來著,沒想到連皇上自己也變了規格。

“就這樣吧,你先下去吧,朕還有奏折要批閱。”

“是。”李公公一邊答應一邊躬身後退著。

“等等,”沈昭踱了兩步,突然又改變了主意:“你還是讓人先下去準備下,朕要即刻起駕,去楚千夏那兒。”

“主子,您快準備下,皇上要來了。”楚千夏早早地吃完她的晚飯,打算上床睡覺了,翠兒忽然跑了進來稟報道。

“日頭都落了,他怎麽還來。”楚千夏一臉不爽,她衣服都脫了一半兒了,又得穿上去。

翠兒有些無語,別的妃子平日裏都是打扮得花枝招展地,日日就等著皇上能來看一眼,若是皇上這個時候能來,真是高興都來不及,不喜歡皇上來的妃子,放眼望去,普天之下就這有楚千夏一人了吧。翠兒有時候真想把主子的腦袋打開來看看,裏頭到底放了些什麽。

“主子,您還是抹些胭脂塗些粉化下妝吧,這樣衣衫不整地接駕可是大不敬。”翠兒一邊喚丫鬟們去收拾床鋪和桌子,又一邊自個兒跑去點熏香煮熱茶,忙得腳不點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