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大殿前的鑼鼓聲震響了整個皇城。

宴會就要開始了。楚千夏在幾個丫鬟的軟磨硬泡之下,換上了最新做的那件衣服。羊脂布本是素白素白的,大概是沈昭覺得太素淨了,就在這件衣服上添了許多小碎花。楚千夏穿上去之後,整個人的氣質立刻變的脫俗起來。

趁著天黑,楚千夏隻帶了一個丫鬟,偷偷溜了進來,撿了一個最不起眼的位子坐了過去。

“主子不找個好些的位子嗎?”小丫鬟忍不住出聲問道:“這些位子坐的都是宮裏頭沒什麽身份的人,主子怎麽能坐在這兒呢,應該靠著禦前的位子坐啊。您瞧,那些人都搶著在前麵坐呢。”

“坐在這兒,給我端上來的肉和菜會和別的桌子不一樣嗎?”楚千夏沒回答小丫鬟的問題。

“當然不會,今兒個隻要是宴會上的來賓,吃的東西都是一樣的,喝的也都是禦酒,沒什麽差別的。”

“那不就行了,既然最重要的酒和肉都和別人一樣,那還管那麽多做什麽。吃起來就是了。”楚千夏樂嗬嗬地撩開裙子,盤腿坐了下去開始吃水果。

楚千夏一進會場就被沈昭發現了,沈昭實在是太了解自己的這位夫人了。遇到這種狀況,這位懶惰的小夫人定會為了清淨找一個最偏僻的地方躲起來。沈昭瞅著楚千夏坐在自己一開始就猜到的地方,不禁嘴角揚了揚。那片區域的桌子被吩咐了,每張桌子上的肉食和糕點都是最好的。

“今日梅花節,是金元的大節日,諸位今日也不必拘泥於禮數,該吃的吃,該喝的喝!”沈昭站在宴會廳的最前頭,朗聲對著下麵的一大幫子人說道:“我金元能有今日,多靠在場的諸位,朕一定不負眾望,兢兢業業,將金元治理成大陸上最強盛的國家,讓百姓都過上最舒坦的日子!”

“皇上聖明!”一幹人一方麵對著沈昭方才的那番“放鬆”言論點頭附和,一方麵又禮數周全地開始各種恭維和朝聖。沈昭心知君臣之間的隔膜不是一番言語就可以消除的,便不好再多說,任由著一幫人去了。

“皇上,黑岩的使者求見。”大夥兒吃得正酣,剛放開些手腳,便有一個太監急急地出現在宴會場上,向沈昭報告這麽一個消息。大夥兒都挺驚訝的,誰都知道沈昭當年被人陷害關押於北金元的天牢裏頭,受盡非人的折磨。這一切幾乎都是拜黑岩所賜,沈臨風當時與黑岩國的皇帝內外勾結串通一氣,一度將南金元控製在手裏。

若說沈昭這個謙謙君子是否有仇人,那眾人一定會說有,那唯一的仇人便是著黑岩國。正因為這些事情,自金元開國以來,兩國之間從未有過交往的記錄。

“讓他進來吧。”沈昭臉色不變,揮手讓讓人帶使者進來。

來者是個身材矮小相貌普通的使臣,身著黑岩國特有的民族服裝。

隻見他朝著沈昭微微欠身後環視了周圍一圈,這才緩緩開口道:“我國皇帝聽聞金元國梅花盛節來臨,特意派臣前來祝賀。我皇還說,金元國初建國不久,想必有些東西還是緊缺的,加之建國之初我朝並未前來賀禮,這次趁著梅花節一並賀了。”說著,黑岩使者揮手側身,讓等候在殿外的一排人抬著箱子走了進來。

“這些都是我朝皇帝在幫助金元鎮壓暴民的時候繳獲的一些名貴物品,如今既然金元國已經易主,我朝斷然沒有私自再扣留的道理。”使者麵無表情地指著最前麵的三大箱東西說道:“裏頭有原本的皇宮玉鐲六對,鳳簪五支,還有一對青花玉箔碗。”

黑岩國使者的頭一番話便讓在場過半數的大臣齊刷刷地變了臉色。什麽暴民,那不就是暗指沈昭舉兵起義麽,若說這些壯士都是暴民的話,那在場的大部分人都是從那裏頭出來的暴民了,如此一來,沈昭不就是那暴民的頭頭,讓金元國易主的罪魁禍首麽!

沈昭臉色不變,臉上的笑意不減:“如此厚禮真是難為你們的皇帝了,要知道,吃進肚子裏的東西要原封不動地還回來可是要些本事的。”沈昭也話裏有話,意思就是這些東西還不是你們趁火打劫擄掠過去的,如今居然還好意思將它們還回來,臉皮還真不是一般的厚。

沈昭的話音未落,朝中的幾個大臣已經忍不住笑出了聲音。

“看來皇上您對我朝的誠意還是心存疑惑,”黑岩國使者不慌不忙,指揮著那些抬箱子的小廝打開接下來的兩個大箱子,接著說道:“這是一對青花玉瓷瓶和一張金玉做的書案。這都是幾個國家的皇帝夢寐以求的無上至寶,皇上您瞧,這對青花玉瓷瓶可是那青穀子的封山之作,不知多少人為了這對瓶子爭得頭破血流;這是青穀子的師兄金穀子作的金玉書案,無論金還是玉都是上乘的,傳說戰亂時期,有人為了這張書案出賣了一個國家,可見其貴!我朝皇帝說,為了表明自己的結交之心,特意將這兩件寶貝都送過來,作為金玉建國和梅花節的賀禮,還望皇上笑納。”

使者這番話一出來,惹得不少人躁動了起來。一些靠得近的大臣忍不住探身去瞧那些瓶子和玉器。這些東西他們也隻是在一些記錄奇聞逸事的書籍裏讀過,卻從未見過,今日黑岩的使者居然將這些寶物送了過來,讓人驚歎!一直悶在一邊的楚千夏這時候也忍不住探頭,努力地想去瞧瞧這些讓人倒吸一口涼氣的寶貝都長得什麽樣子。

“這些禮物實在是太貴重了,”沈昭臉色微微變了變:“既然黑岩國的皇帝如此大方,那我金元也不好拒絕,那樣忒小家子氣了。如此,朕便收下這些東西了。不過,我朝禮儀文化深入人心,禮尚往來的禮節人人都懂,朕也不免要落入這俗套。這樣吧,朕前些日子剛剛得到一套做工精致的馬具,就將它回贈與你朝的皇帝吧。回去的時候記得告訴他,朕對這些禮物很喜歡。”

黑岩國使者的造訪著實讓人有些摸不著頭腦,送了這麽些東西居然也沒有提要求,這事情詭異,但一時又找不到什麽缺漏。

“這件事情咱們明日再說,今日是梅花節,政治方麵的事情待到了朝堂上咱們再仔細琢磨,”送走了黑岩的使者,沈昭見大臣都擱下筷子不敢再吃飯,便開口緩和著氣氛:“既然是梅花節,還有人送給咱們這麽好的東西,不如咱們當場就將他們分了吧!”

“戶部尚書,前些日子你將全國人口的數目調查得清晰可信,朕很高興。國之根本在於民,咱們做什麽事情都不能忘記這一點。朕聽說你前幾日新娶了一個側夫人,這樣吧,朕就賜你夫人一隻玉鐲子好了。”

“馮澤貴,朕覺得你今日的布置很好,看得出來是下了一番功夫的,聽你說,這裏頭有不少馮貴妃的功勞。朕也就不客氣了,替朕的貴妃也留一隻鐲子吧。”

不大一會兒的功夫,鐲子和簪子已經被賞了個幹淨。

“至於這對寶瓶嘛,”沈昭賞賜完那些小玩意兒,看著這對瓷瓶捋了捋胡子:“朕左思右想,除了那位坐在最不起眼的座位上的那位姑娘,再也沒有人更適合擁有這對瓶子了。”沈昭的話讓眾人先是吃了一驚,繼而轉頭看了過去。朝中的不少老臣都是當初秦朗介紹給沈昭的民間能人,與沈昭夫婦在西北大旱的時候一同救濟過災民,他們都一眼認出了這便是過去的王妃,還有不少一直跟隨沈昭的老部下,這些人也紛紛認出了楚千夏。一開始的驚訝立刻變成了歎服,確實,再也沒有人比她更適合了。

“哎,這瓶子叫什麽來著?”宴會過後,楚千夏回到自己的寢宮,等著那些人將瓶子抬進來擺好後再睡覺。

“青花玉瓷瓶。”一個丫鬟小聲提醒道。

瓶子被擺在門的兩邊。

看上去怎麽有些眼熟呢,楚千夏左看右看,還是覺得似乎在哪兒見過這對瓶子,不禁走近了仔細打量著。

不記得穿越到這裏之後,自己有做過什麽瓷器生意啊。莫非,是穿越之前的?

啊!就是了!

楚千夏險些叫出聲音來。

她想起這多瓶子在哪兒見過了!她最後的一次任務就是偷這對瓶子!那時候隊長對她說這是一件很重要的任務,所以才會派兩個人去一同完成來著。那時候她已經通過了所有的防線,也打開了藏這玩意兒的保險櫃子,隻是那時候月光下瞧著這瓶子分外的好看,就忍不住摸了兩下,沒想到正是這兩下,讓她莫名其妙地給穿越了過來!

突然看到這個東西讓楚千夏又驚又喜。雖然不知道當初為什麽會突然穿越過來,不過今日既然又找到這隻瓶子,那是不是說明自己還是有希望可以回去的?這一切是否就是命中的注定?隻要找到了開啟瓶子的方法,那回去就是一眨眼的事情了!

對了,說到這瓶子,自己好像還有一個現代的東西也帶過來了。楚千夏拍著腦門兒,是手機!那隻一直跟著她的手機!

那手機是她加入特工隊之後,隊長親自發給她的,說是可以抗各種摔打,可以防水防火,而且儲存卡的恢複功能格外強大,手機的係統也十分先進,隻要開機就能定位到持有手機人的地理位置。她記得穿越之後,身邊什麽東西都沒有除了那隻手機。

後來為了記錄一些寶貴的曆史資料且不被人發現,楚千夏便將一些事情記錄在手機裏麵的文檔上。如果沒記錯的話,大概還會有一些與沈昭之間的回憶!

自從想起有這麽隻瓶子之後,楚千夏便沒坐得住。雖然知道自己穿越過來已經過了這麽多日子,即便是超長待機,現在也肯定沒有電了,而且在這個什麽設備都沒有的古老年代,去哪裏找充電器和插線板呢……

把手機放到哪兒去了呢,真是一點兒印象都沒有。這倒黴的失憶,忘記了那討厭的男人不要緊,怎麽把手機放哪兒這麽重要的事情也忘記了。

“哎,你叫什麽名字來著?”趁著中午幾個楚千夏的貼身宮女來擺桌子放飯菜的時候,楚千夏隨手捉住一個長得看起來比較麵善的問道:“你服侍我這麽久,我到現在卻還不知道你的名字,有點不大禮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