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兩壺茶,兩斤熟牛肉和兩碟小菜。”慕容舒笑眯眯地吩咐跑腿的小二。此時,他已經把秦朗披在身上的深色袍子搶了過來裹在身上,擋住了他那一身華貴的皇帝睡衣。

“你當是來消遣的啊?還點了兩壺茶和小菜。”秦朗很是心焦,越看這個笑麵狐狸不慌不忙的樣子他就更心焦,又不好發作,隻好衝著小二大喊:“你快點兒,老子餓得慌。”以此泄憤。

“真不知道你這麽個急脾氣以後怎麽當海聚國的皇帝,”慕容舒低頭吹了吹杯子裏浮起來的茶葉,端起來慢慢呷了一口:“到了哪裏都要融入。你現在靜下心來,聽聽周圍的人說什麽你就懂我的意思了。”

“哎哎哎,你們聽說沒?”隔壁桌子一個衣著華麗身形瘦小的男子放下手裏的酒壺,壓低聲音對旁邊的幾個商人模樣的人同伴神秘兮兮地說著:“聽說啊,那南金元的皇宮走水,那皇帝被燒死在裏麵啦!”

“那個剛剛建立的南金元?他們的皇帝是誰來著?”瘦子左邊的一個漢子仰起脖子又猛灌了一口氣,夾起一顆花生米扔進嘴裏麵,邊嚼邊問道。

“哎,老三你這都不知道,就是金元國以前的那個大將軍,那個離王沈昭啊!”另一個漢子也喝了口酒,又拍拍大腿,歎氣道:“聽說金元大旱,那沈昭還開倉濟民呢。是個好皇帝啊。居然就這麽地…唉,真是可惜。真是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你看沈臨風那個老小子,西北大旱還藏著捂著糧食不肯發放!”

“不是說沈昭才是真正的繼承人嗎?怎麽現下又不是了?”

“都說了一個小小的火哪裏能困住真龍天子啊。想必那沈昭肯定是覺得王爺不夠他坐了想自立為王,就找出這麽個借口來。你說這天子還能冒充啊?老天爺肯定得發火啊!你看就降下個三味真火,把離王給燒死了!”

“聽你這麽一說好像也有道理啊。可是那沈昭比沈臨風要賢明得多啊。”一個漢子聽了之後有些懷疑,不禁開口質疑道。

“這真龍天子哪裏是賢明就能選上的啊,一出生就定了的事情。你我這種凡人哪裏能妄加評論啊!”精瘦漢子連連擺手,指指天又指指自己的胸口。

“哎,不談不談了!吃飯喝酒!這才是怎麽凡人的事情!”那個質疑的漢子顯然是被唬住了,舉起筷子對著鐲子上的酒菜說道。

“對對對,來來,咱們喝酒,咱們喝酒…”

“這就是你讓我靜下心來聽到的消息?”秦朗滿臉鄙夷地回頭看向慕容舒:“聽了這種不找邊際的話就能當個好皇帝?”

慕容舒接過小二送來的兩碟子菜和肉擺在桌子上,又呷了一口茶,這才不緊不慢道:“至少我們現在知道了沈臨風的目的和計劃。”慕容舒拿起筷子指指桌上的菜:“趕了這麽久的路,你肯定也餓了,先吃點東西。吃飽了好趕路。”說完,也不管秦朗是否聽得進去,自己先開始吃了起來。

二人急匆匆地吃完又問小二是否有看到一個女子騎馬經過或者來換馬匹。再得到否定的答案之後又黯然離去。

“我說你妹妹什麽時候到啊?”秦朗看看天色又看看慕容舒搶過去的袍子,要他歸還的意味十分明顯。

慕容舒難得正經的臉色這時候才露出一些憂色來:“確實,我們已經歇了兩家驛站了。按腳力怎麽都該到了。”

“不如去前麵一家驛館的時候坐下來好好等著吧。應該就剩下兩家了吧。”

“好。方才驛館裏麵那些人的話你也聽見了。沈臨風的如意算盤是打得啪啪響。”慕容舒夾緊馬肚子,加了一點兒速度。

“黑岩不可能就這麽簡單地讓金元拿這麽大的一個好處,這麽一大片土地在手上,而且又有淮江天險作為屏障。隻怕是想獨吞!”秦朗思索了一會兒看著慕容舒開口道。

“我也是這麽覺得。既然是這樣,那麽他們途中肯定派人截堵千夏。方才那兩個驛館是照常營業的,我覺得沒有什麽問題。接下來這兩個咱們要好好查一查。”

大約又跑了半日的樣子,一路上除了偶爾有人家的燭火,再難看到什麽亮的東西。天黑路難走,行人和車馬也漸漸少了起來,都各自找了人家或者客棧安頓了下來。在兩人都有點喪氣的時候,一個大大“驛站”牌子總算出現在了路的盡頭。精疲力盡的兩人這才打起精神揚起馬鞭又趕起路。

兩人一進去,發現堂下空****的隻坐著三兩個人,一盞昏暗的油燈擺在櫃台上麵有無精打采地燃著。

“小二!”見沒人招呼他倆,已經精疲力盡的秦朗當下就沒好氣地扯著嗓子喊了一聲。隻聽見咚咚咚幾聲,一個小二從樓上踉踉蹌蹌地跑了下來,聲音微微有些顫抖的:“客官要打尖還是住店啊?”

秦朗有些狐疑地看著衣衫不整的店小二。

慕容舒也上下打量著這家異外空**的驛館問道:“其他客人呢?這家店這麽大怎麽就這幾個人?”

“他們、他們已經去休息了。”店小二磕磕巴巴的:“你們是要些熱飯菜什麽的嗎?我們的廚師已經回去了,廚房裏麵隻剩下些饅頭和冷牛肉,不知你們……”

“行了行了。”秦朗揮手:“你給我們都端一點來吧。”說著,走到角落裏麵一個位子坐了下來。慕容舒沒有解開罩在衣服外麵的袍子,直接坐了下來。兩人同時注意到剛才就坐那兒的幾個漢子一直盯著自己看。

秦朗看了慕容舒一眼,慕容舒微微頜首。

“客官,你的饅頭和牛肉來了。”店小二腿腳挺快的,很快就把菜給端了上來,順手還帶了一壺酒:“這壺酒給兩位驅驅寒,店裏麵沒有熱菜你們就將就下。一會兒吃完了我再給你們安排住處,您覺得如何?”

“行。”慕容舒還是一臉的笑。

“對了,你能多點幾盞燈嗎?你這店裏也太昏暗了些。我若是想吃個饅頭看不清會戳到牛肉的。”秦朗指指櫃台上的油燈,又指指桌子上的飯菜:“或者把那個燈端給我們。”

店小二有些惶恐,極快地掃了一眼旁邊的那幾個漢子,訕訕笑道:“方才那幾個客官也要求我多點些燈。不是小二我摳門不給點燈,是著實沒有蠟燭,傍晚的時候人多,都點完了,油燈就這麽一盞。隻能擺在那兒,不然人家那幾個客官也瞧不見。”

店小二的小動作被二人盡收眼底。慕容舒依舊一臉溫和的笑意淡淡回道:“那就擺在那裏吧,這樣大家都可以瞧見。”一邊伸手在袍子裏麵朝腰裏別著的匕首探去。

秦朗也悄悄地抬起腳,掏出靴子裏麵藏著的匕首藏在袖子裏。

“對了,小二。”秦朗拿起盤子裏的一隻饅頭咬了一大口,一邊嚼一邊又揮手將扭頭準備走人的小二給招了回來:“你昨天可曾見過一個衣著華麗的漂亮女孩子騎馬經過?或者是來換過馬。”

話音剛落,對麵一直坐著的幾個漢子騰地坐直了身子,目光變得淩厲起來,直射秦朗。

“沒、沒有哎。”小二苦著臉:“每天來來往往的客人實在太多,我沒法記住每個人的臉。雖然騎著馬的漂亮女孩子少些,但一天少說也有數十個。不知客官說的是哪一個。”

“算了,”秦朗擺擺手,擱下筷子放下饅頭:“你去幫我們換匹快馬吧。”

“好咧!”店小二答應著,把毛巾往肩膀上一掛,就向門外跑去。

忽然一聲清脆的聲音傳了進來:“小二!幫我換匹馬!”

慕容舒嘴角勾起一絲笑,這聲音,除了他的寶貝妹妹慕容曉爾還有誰呢。慕容舒剛想站起來,就被秦朗藏在桌子底下的手給按了回去:“你看旁邊那幾個人。”秦朗壓低聲音,一手按著秦朗一手拿著匕首,朝那幾個漢子坐的那桌直使眼色。

慕容舒抬眼朝那邊看過去,眼神登時冷了下來。

幾個漢子像是得到了什麽統一號令一般,紛紛捉起擱在凳子上的刀,坐的筆挺筆挺的。兩人再看看店小二,店小二似乎也像是想到什麽一般,腳步停滯了一會兒才又迎了上去,聲音比一開始更加顫抖,卻又更加熱情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