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曉爾確定她是被她那個帶著一臉狐狸笑的哥哥甩了。

等她換了一身平民衣服又收拾好一些必要東西和衣物出來的時候,秦朗和慕容舒都不見了。隻有一張紙被一顆石子釘在馬廄的柱子上:“我往北去,注意沿途標誌。”

慕容曉爾咬牙切齒地把紙扯下來,撕碎在地,末了覺得還不夠解氣,又添了兩腳才滿意地走進馬廄開始選馬。天已經大亮了,馬倌也起床開始盤查馬匹了。正巧遇到在馬廄裏鬼鬼祟祟的慕容曉爾。

“什麽人敢來此皇宮重地偷馬?”一個小廝隔著兩匹馬的距離就喊了起來。

“聽說昨晚皇上寢宮裏麵有個小太監被打暈了,搞不好就是眼前這惡賊!大家夥快來啊,來把他捉了討賞去!”另一個小廝已經喚來不少太監跑了過來,邊跑還邊動員大家。

慕容曉爾暗道不妙,這時候若是被一群太監逮住,不僅麵子丟盡了,而且公主的身份也會曝光,要是他們去找慕容舒告狀的時候發現連皇上也不在宮裏,那就不好收拾了。顧不上去拿散落在地上的五六個包袱,慕容曉爾把官文和銀票往懷裏麵一塞,跳出馬廄,翻身躍出了宮牆。

慕容舒這時候也和秦朗趕到了城郊,也就是秦朗追丟楚千夏的地方,大大小小的岔路口遍布了整個山口。

“你記得楚千夏走的那個岔路口嗎?”慕容舒勒住馬,轉頭問跟上的秦朗。

“當時天已經黑了,這兒岔路口這麽多,我不記得準確是哪條路,隻記得住大概是右邊的一條路,”秦朗也“籲”了一聲,勒住馬停了下來:“而且肯定不是最右邊的那一條,那條路荊棘太多,馬不肯走的。”

慕容舒翻身跳下馬:“現在天還早,既然不是走的通常的官道,那麽就有跡可循。一般載著重物的馬車等會走官道,平民走路會走近些的小路,還有一些騎馬趕路的人會走小道。”說著走到那篩選出來的三條小道邊蹲了下來,細細地查看著:“你看,這一條明顯隻有腳印,隻有那兩條有馬蹄子踏過的痕跡,但你已經走過最右邊的一條知道不好驅馬,看來就隻有中間這一條道了。”慕容舒分析完,彈去袍子上的泥土,又拍了拍手站起身來把路指給秦朗看。

“那就照著你說的路走。大概多久可以到官道上?”秦朗看了看路,又看了看天色,滿臉擔憂。

“千夏大概是慌不擇路選的這條道兒吧,不過也算是歪打正著,是最近的一條小道,不出一日就可以到官道上。你我這兩匹駿馬的腳力大概也剛好維持到那個時候。”慕容舒從馬鞍裏麵抽出一柄小匕首,又走回岔路口中間的一顆枯樹那邊,在樹上刻下了一個符號:“我已經把記號留給曉爾了,我們到時候就在臨近金元的驛館等著她吧,正好也打聽打聽千夏的蹤跡。她沒有帶入關官文也沒有帶任何令牌,按理說是進不去的。”

正從一片泥塘裏爬出來的慕容舒這時候打了個噴嚏。

很不巧,前一天晚上下了一點小雨。慕容曉爾平日裏麵翻慣了寢宮後麵的牆,以為所有的宮牆後麵都是硬硬的石磚,卻不知那是慕容舒知道妹妹的這個習慣才命人鋪上的。馬廄後的宮牆是正對這養馬場的,是整個宮外唯一沒法鋪石磚的地方,加上雨水未幹,泥土地變成了一個小小的泥塘。慕容曉爾就這麽直直地栽了進去。

“阿嚏!”慕容曉爾又打了個噴嚏。太鬱悶了,剛換的幹淨衣服,而且裝衣服的包袱也被丟在了馬廄裏麵。又潮又髒的衣服裹在身上實在是太痛苦了。萬般無奈之下,慕容曉爾隻得跑進養馬場馬倌的住處偷了一套短打穿了上去,再順手牽了匹漂亮的白馬。

“你覺得這次失火蹊蹺麽?”秦朗邊用力抽打著馬屁股,一邊不往去問慕容舒。

“不蹊蹺你覺得我現在會急急忙忙地丟下手頭的事情去金元?”慕容舒笑,手上抽打馬屁股的頻率絲毫不減少。

“你笑的很假你知不知道?”秦朗看都不看慕容舒一眼,直直望向前。

“那你不還是知道我在笑。”慕容舒笑得更加賤兮兮。

“你喜歡楚千夏,別以為我不知道。”秦朗氣結,手裏的馬鞭揮得風生水起。

“我知道你也喜歡她。”慕容舒依舊是笑。秦朗的餘光瞥到,惱得恨不得一鞭子直接抽到這個笑麵狐狸的臉上去。

‘“我覺得這事兒黑岩國肯定有份兒,”慕容舒見秦朗動了怒,也不再開玩笑,正了臉色嚴肅道:“憑著沈臨風的本事,不見得他有這個膽量和氣魄去做刺殺沈昭的事情。”

“這還不是關鍵,”秦朗的臉色忽然沉了下去:“我覺得我帶給沈昭的那些人裏麵可能出了內奸。”看著慕容舒有些疑惑的神情,秦朗頓了頓:“之前賑災的時候我曾經帶了一群四麵八方的朋友去幫忙。他們個個都是背負血海深仇的人,我當時以為他們一定會忠貞不二地幫助沈昭去推翻沈臨風。現在我細細回想起來,覺得恐怕沒那麽簡單。”

“為什麽這麽說?”慕容舒問道,一邊示意秦朗可以慢下來了。

秦朗抬頭一看,見已經到了官道上,車輛馬匹的也多了起來,也就收了鞭子,任由著馬小跑著:“我隻道他們都是有仇的,而且理所當然地想成了是對沈臨風的仇恨。你想想,沈昭在當皇子的時候也曾經替他父親做事,他父親是個有名的鐵血君王鐵麵無私,若是他為了他父親犯下一些殺戮也不是不可能,而且沈臨風繼位之初,沈昭也替他背了不少的黑鍋。這裏麵若是有那些被他斬殺的人,那不就危險了。”

“畢竟人無完人,”慕容舒歎氣:“沈昭縱然再賢明,都不可能沒有犯錯的時候。若真是被這些奸人鑽了空子那就太不值了。”

“你是不是也該查查你宮裏麵的人了,”秦朗懊惱完自己的失誤,又將矛頭對向了慕容舒:“其他的時候都不出事,偏偏在楚千夏去你西夏的時候出事兒。知道她出使的人那麽少,你西夏也有嫌疑。”

慕容舒抬手就扔了一個石子兒過去,秦朗頭一縮,石子兒直飛向道邊上一個運送西瓜的板車上,隻聽“噗嗤”一聲,一個碩大的西瓜裂了開來。

秦朗眉頭一擰,怒視著慕容舒。

慕容舒頭也不轉,直視前方淡淡道:“我西夏的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宮裏宮外我昨晚已經命人徹查去了。還是好好趕路吧。前麵就有驛館了,是一個個地查還是直接去最前麵的驛館啊?”

“當然是一個個地查了!”

第一個驛館小得很,連換馬的地方都沒有,隻提供簡單的茶水飯菜和睡覺的地鋪。慕容舒和秦朗各自要了一碗茶,順便打聽了下看是否有姑娘騎著馬經過,在得到“來來往往騎著馬的人那麽多我怎麽記得”的答案後兩人就沒有多做停留,扔下一錢銀子便上了馬。不過慕容舒沒有忘記在驛館外邊兒的牆角刻下留給慕容的曉爾的記號。

大約又疾馳了一個時辰的光景,遇到了第二個驛館。

第二個驛館大了許多,人氣也旺得很,換馬的地方也大,甚至還看到不少身著西夏官府的人在裏麵走動。

“老四你又不是饑民,你激動個什麽勁兒啊!”那個被人喚作老三的人被老四一教訓,有些不高興,揮舞著筷子嚷嚷回去。

“哎哎,這都不是重點!”那個一開始挑起話題的精瘦漢子發覺自己居然被排除在外,趕緊開口發布重大消息:“那離王沈昭武功可是一等一的好啊,這點兒火怎麽可能困得住真龍天子?我有幾個經商的朋友在北金元,聽他們說啊,這不是一般的火,是老天爺降下來的懲罰,專門懲罰冒名真龍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