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預計原路返回,秦朗小心翼翼打開窗戶時,卻正對上了窗外的沈臨風。
楚千夏心下一驚,這人是什麽時候站在那兒的,連她都沒有感覺到。
三人隔窗而望,彼此都沒說話。而最尷尬的就要數秦朗了,秦朗一手撐著窗沿,如今進退兩難,隻得繼續撐著。
微微歎了口氣,楚千夏上前幾步看著沈臨風,“讓秦朗走吧。”
“你憑什麽以為朕會放過他?”沈臨風雙目如炬,死死地盯著楚千夏。他早知道與楚千夏沈昭交好的人不會這麽輕易就放任他將楚千夏抓回宮來不管不顧,可是他也不認為,在自己把秦朗抓了個現行之後,楚千夏會那麽無所謂地讓他放掉秦朗。
楚千夏輕輕挑了嘴角,“沈臨風,你做的孽已經夠多了,就當為自己積德吧。”
這是連日來,沈臨風第一次跟楚千夏對上話,也是第一次從她麵上看到了別樣的表情,卻是那樣的嘲諷,那樣的刺痛他心。
“海聚國王子。”沈臨風倒把目光重新移回秦朗身上,“難道你就不打算給朕一個解釋?”
秦朗本是性情中人,否則也不會一直跟在楚千夏身邊了,如今看到沈臨風居高臨下一副驕傲的樣子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我有什麽要向你解釋的?楚千夏是我的朋友,不是你的囚犯,秦朗不過是來看望故友的。”
“是嗎?”沈臨風斜了眼,“你要如何看望故友那是你的事,可是你別忘了,這兒還是我金元國的皇宮,豈能容你胡來?”說完沈臨風便後退了兩步,“捉拿刺客!”
知道沈臨風不會那麽輕易放自己走,秦朗索性破罐子破摔,回過身子,拉住楚千夏的手便衝出房頂,“沈臨風,你欺人太甚!”
可是一躍到房頂,秦朗和楚千夏才發現,這小院周圍都是沈臨風的部下,甚至在遠處還有包圍他們的弓箭手。沈臨風倒真的是不給他們留一點退路啊。
秦朗下意識地將楚千夏護在自己身後,這時完全忘記了自己也曾是她手下敗將的往事。“小心。”秦朗淡淡地開口。
楚千夏從高處向下望,沈臨風即使抬頭也沒有絲毫的仰視之資。楚千夏想,他的確是有帝王之相的,隻是不該跟自己扯上這許多關係。她死沒關係,可是她不想害了秦朗,秦朗是率性之人,本該擁有更灑脫更幸福的生活,就是因為她,才一而再再而三地將自己陷入險境。楚千夏早便聽說,海聚國的人向來愛好和平,四國之中,唯有他們最是沒有爭強鬥勝的心思,隻是獨自生活在海上一角,安穩喜樂。
楚千夏覺得秦朗就是那樣超凡脫俗的人,不該為了自己沾上這世間的俗氣。
“秦朗,你走吧。別管我了。”楚千夏伸手去拉秦朗的衣袖。
“別胡說了,現在就算我想一個人走也沒辦法。”秦朗皺眉,在這樣的重重包圍之下,楚千夏以為他是神嗎?
“秦朗。”楚千夏心中似乎有了什麽決定。
“恩?”聽到楚千夏語氣中與剛才不同,秦朗轉頭看向她。
“保重。替我向慕容舒和曉爾問好。”
像是用了許多力氣才說出這句話,楚千夏沒有勉強,是真的露了笑顏。就在秦朗還沒反應過來之時,楚千夏已經快步越過秦朗從屋頂向下跳去。
“千夏!”秦朗去追,卻快不過楚千夏下墜的速度。
隻是楚千夏沒有墜落到地麵,她知道,沈臨風現在還不會讓她死。楚千夏就這樣被沈臨風牢牢接住。
“放了他。”楚千夏淡淡地開口,仍舊是這三個字。
沈臨風看向自己懷中的人,那麽久了,他終於能再一次擁她在懷中,“楚千夏,我早前便說過,你要什麽朕都給你,隻要你不離開朕。”
“恩,放了他,我不會逃。”楚千夏雙眼似乎放空,但嘴上卻說著這樣的話,沈臨風試圖從那空洞的雙眼中看到些什麽,卻讀不出楚千夏的內心究竟在想什麽。
“此話當真?”
“恩。”楚千夏重重地點了點頭,“放他走。”
沈臨風思慮片刻,將楚千夏放下來攬在自己身邊,再抬頭去看房頂的秦朗,“秦朗,今日朕放你一馬,若你再敢闖入宮來,就別怪朕不客氣了。”
“千夏。”秦朗沒空顧及沈臨風,隻是看著沈臨風身旁有氣無力的楚千夏,生怕她出了什麽意外,“你沒事兒吧?”
“我沒事,你走吧秦朗,以後別再來了。”楚千夏眼中有那麽多無奈,卻一直在提醒秦朗,讓他走。
秦朗雖然不願意,卻也沒有辦法去改變現狀,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現在隻能先撤退了。又深深地看了楚千夏一眼,秦朗才氣呼呼地一甩衣袖,快速地離開了。
周圍的士兵漸漸撤去,楚千夏知道沈臨風不會善罷甘休,以後對她的軟禁隻能是變本加厲,而自己若想行刺,最好是要有獨處的機會,否則很難得手。
“楚千夏。”等周圍的人都撤去,沈臨風才開口叫她,“你就當真不肯再給我一次機會?”沈臨風一邊說一邊執起楚千夏垂在身旁的手。對沈臨風來說,他這一生,鮮少有這樣近乎卑微地去試探的時候。生在皇家,就連皇位,他也是自己努力得到的,什麽東西他都可以自己想辦法去要,而不是想現在一樣去低聲下氣地請求。
可是對於沈臨風突然的親近,楚千夏心中隻覺得厭惡。就連剛才被他抱住也一樣,如果不是為了救秦朗,她怎麽會容忍沈臨風親近她呢?
現在沒有再第一時間甩開沈臨風,隻是覺得好笑。楚千夏轉過身子直直地看著沈臨風,“沈臨風,我已經跟你說過很多次了,這次是最後一次,日後你不要再問我。從前我喜歡你的時候,你隻將我當做旗子,如今我不喜歡你了,你偏偏又要來勉強我。其實何必呢,你做這麽多,歸根結底,最愛的還是隻有你自己!”
最愛的……隻有自己嗎?沈臨風有些驚訝,“你隻相信沈昭愛你,就從未真正看見過我的心意!”
楚千夏笑著無奈地搖了搖頭,順勢將自己的手從沈臨風手中抽出,“沈昭和你本就不同。”
“我就是不明白,到底沈昭和我哪裏不一樣!他已經死了,你還這麽念念不忘有用嗎!”沈臨風也有些生氣,拂了袖子將雙手反剪在身後。
沒用嗎?楚千夏在心中反問。
如今便是最好的機會了吧?周圍的士兵都被沈臨風撤去,自己就算拚著一死也要將沈臨風置於死地。
說時遲那時快,楚千夏微微下垂的雙眼突然有了神采,迅速彎腰從腳踝處抽出一把匕首。
那時她一直藏著就為了此刻能報仇雪恨派上用場的匕首。
楚千夏緊緊握著,絲毫沒有猶豫地向沈臨風刺去。殺人嗎?為了沈昭,她什麽都可以做。
很顯然,沈臨風沒有料到楚千夏會突然行刺,雖然楚千夏特工出身,可是沒有內力,近身博弈起來還是有些吃力。
沈臨風氣極,將內力提升灌注於掌中,一掌劈過去將楚千夏的匕首打掉。
手臂吃疼,楚千夏卻咬了牙,以手握拳奮力向沈臨風揮去。
全是些沈臨風沒有見過的招數,心中想著不知楚千夏是從哪學來的這些招式,幸好上次在四國宴上自己已經看過,這時方能見招拆招,勉強躲過,不然還真的會有些吃力啊。
終於,沈臨風伸手抓住楚千夏的手腕,將她整個人反扼住控製在自己胸前。
“放開我!”楚千夏用力掙紮。
“楚千夏,你好大的膽子!”沈臨風繞到楚千夏的身前伸手點了她的的穴道,“你仗著朕喜歡你便如此大膽地行刺,你當真以為朕舍不得殺你是嗎!”比起被行刺的危險,沈臨風更氣的是事到如今,楚千夏對他竟然還是想置於死地的。
“好啊。你殺了我便是,你若是不殺我,我還會行刺一百遍,一千遍!”楚千夏惡狠狠地看著沈臨風,自從沈昭的事情之後,她對沈臨風的恨意便到達了一個不可調節和容忍的地步,那樣的恨意,你若是沒有經曆過失去至親至愛的人的痛苦,便不會明白。
“哈哈哈。”沈臨風笑了起來,“好啊,朕就看你如何行刺一百遍,一千遍。來人!”
沈臨風叫來侍衛,“把軟絕丸給朕取來。”
軟絕丸是宮內秘藥,從前先皇命令禁用之後,便不得其蹤影。如今從沈臨風口中聽得,卻又覺得是十分可信的,這東西如果是在沈臨風手中出現,倒是十分可能。
楚千夏聽說過軟絕丸,那是一種比世間任何秘藥都要厲害的東西。傳言服過軟絕丸的人渾身無力,即便耗盡所有力氣也無法直立,更不用說行走了。可是意識卻能如平常一般清醒。如果用於軟禁,是再好不過的選擇了。
可是這樣的藥,竟然會有用到自己頭上的一天。
楚千夏心中憤懣,“沈臨風,你果然還是舍不得殺我。”
“隨你怎麽說吧。”沈臨風將楚千夏抱回了房中。
軟絕丸小小的一粒,可是功效卻有如此之大嗎?楚千夏被沈臨風硬逼著喂下軟絕丸,然後才被解了穴道。
剛一被解開穴道,楚千夏便劇烈地咳嗽起來,“沈臨風,你、你不是人!”楚千夏說著便要起身去打沈臨風。
沈臨風起身彈開,看著楚千夏向自己撲過來,可是還沒走幾步身子便軟了下去,於是趕緊過去接住,“別動,軟絕丸藥效很快的。”
“你……”楚千夏明顯地感覺自己已經無法支配自己的身體。難道這軟絕丸真的如此厲害嗎?使了使勁,楚千夏發現自己的手連拳頭都握不了。
沈臨風將楚千夏放回**,“朕會派人照顧你,直到你斷了行刺的念頭。”
是嗎?楚千夏用力將頭扭到一邊,不願再看沈臨風。難道自己真的就要如此被動地一直生活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