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太醫支吾了半天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沈臨風惱得更加厲害，也顧不上老太醫半輩子為皇家勞苦功高的份兒，更不理睬老太醫年事已高，抬腳就踢了過去，正巧踢到了老頭子的肩膀，可憐的老頭子在地上翻了一個滾趕緊又跪到了另一邊，頭抵著地。
“朕免你的罪，”沈臨風踢完一腳腦子也理智了些，不好意思再說什麽重話：“你照實說吧。”
“謝皇上，”老太醫的聲音有些顫抖，他服侍皇家大半輩子第一次受到這麽嚴重的斥責，還被皇上踢了一腳，本以為這個暴君會喊人直接將他拖到菜市口砍頭的，沒想到居然臨時撿了一條小命。
這老太醫又是憤怒又是慶幸，狠了狠心，磕頭說道：“目前以娘娘的身子若是硬要生，若是中途不產生滑胎之類的意外也排除胎位不正難產之類的情況，十月懷胎後，生下的孩子不死也是半殘，至少不是一個身體健康的孩子，因為母體沒有足夠的養分供給；如果在平日裏，孩子可以順利生產，一般的大人也會受到重創。少則一個月的調理多則半年。人有三大痛，其之首便是分娩之痛。娘娘的身子本身就弱了，如果再有個孩子出來，隻怕大人屆時會力盡氣竭！”
老太醫當真是豁出去了，說完便閉眼昂著頭等候發落。老太醫昂頭跪著，卻遲遲沒有聽見沈臨風說話，老太醫有些疑惑的睜開眼，卻發現這個平日裏的暴君正頹然地躺倒在躺椅上，雙唇輕輕扇動著，扶在扶手上的雙手也顫抖著。
“你說，真的沒有什麽法子能挽救麽……”沈臨風一手扶著扶手，一手捂住臉，輕聲說道。
沈臨風的手捂著臉，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老太醫忽然有那麽一瞬間，有點同情起眼前這個男人。且不論他做了多少惡事錯事，他其實也是一個深陷在權力裏麵的可憐蟲，在登上這個萬人仰慕的皇位之後，他便也成了這個世上最孤獨的人。再也沒有人會一心一意地去愛他，他後宮的那些妃子一個個不過都是家族爭寵的工具，那些女人對他的好幾乎都是為了自己而做的假姿態；而他也忘記了如何去愛人寬容人，猜忌是他的常態，耍心計是他擅長的把戲。如今好不容易有一個放在心上的女人，這女人卻還不能為他誕下子嗣。
老太醫輕輕歎了口氣，又磕了一個頭說道：“奴才實在沒有辦法。現在養身子，就算一日三藏都灌參湯也來不及了。不如現在就把孩子打掉吧。”
沈臨風半晌沒有出聲，他現在的心情複雜到他也說不清楚。楚千夏肚子裏的孩子並不是他的而是他的對頭沈昭的，若是這個孩子掉了，他應該是高興的啊，可是他也不知道為什麽，他反而很擔心，擔心楚千夏沒有孩子之後的反應。
“皇上龍體健旺，想開枝散葉一定沒有問題。這次不如就讓娘娘多養幾年身子，日後生一個健壯的小皇子給皇上您，”老太醫匍匐在地上接著說道：“皇上，還請盡早定奪。孩子在三個月內打掉對大人的影響是比較小的，時間拖得越久越危險。”
“朕知道啦。”沈臨風疲憊地揮揮手，說道：“這樣吧，你自己寫個方子，注意是自己，千萬不要讓旁人知道了。寫一個對大人危害最小的方子，可以沒什麽痛苦地滑胎的方子。偷偷地煎了送給朕，朕親自去端給她。就這樣吧，你下去吧。”
“是。”
這事兒沈臨風打定主意先瞞著楚千夏，若是早些告訴她了，按著她那性子還不得把皇宮弄得雞飛狗跳。
“翠兒，你在朕身邊當差幾年了？”沈臨風第一個找的人就是楚千夏跟前的大丫鬟，他以前的心腹翠兒。
“回皇上的話，奴婢十三歲入宮，在皇上身邊服侍了有近四年了。”翠兒低著頭，不卑不亢地回答，照她對眼前這皇帝的了解，隻怕又沒什麽好事需要她幫忙了。
“你主子最近的身體不大好，朕不忍心讓她再受累。你說朕該怎麽辦？”沈臨風斜睨著座下的翠兒，帶著一絲不明原因的笑意。
翠兒先是愣了一會兒，忽然像是反應過來似的，睜大了眼睛，一臉的不可思議：“皇上，您不會要…打掉孩子吧？他、他可是您的龍種哎！”
沈臨風冷笑了一聲，臉色有些複雜，想說的話到口又咽下去，臉色轉換了半天才開口說道：“朕當然知道那懷的是朕的孩子，可是千夏的身子實在是弱，朕請了太醫去醫治，太醫說隻能打掉孩子慢慢調理。若是有一絲的希望，朕豈會去冒這個險？”
“那皇上您的意思是？”翠兒的臉色有點白，她不太敢相信皇上居然真的會這樣做，以往的帝王通常都會是保住自己的後代犧牲自己的嬪妃，畢竟嬪妃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孩子不會。不過照翠兒對眼前這個皇帝的了解，真不清楚他是真的愛楚千夏呢，還是殘忍呢……
“這樣吧，”沈臨風咳嗽了一聲，緩緩說道：“朕上回請太醫過來好好瞧了瞧，讓他開了一個對千夏傷害最小的方子，朕現在將方子給你，你就告訴她說是補身子的。這藥不是一次性就會直接成功的烈性方子，這藥差不多要吃一個星期的樣子，你就每日飯後給她端上一碗。一個星期之後就會沒有痛苦地流產了。”
翠兒有些毛骨悚然，仿佛眼前的這個人不再是皇帝而且地獄裏爬上來的魔鬼，她嘴唇有些顫抖，不知道如何去回答他，她進宮是來服侍主子曆練自己的，卻不是想害人的。
“怎麽？不願意？”沈臨風見翠兒有些猶豫，語氣瞬間冷下去，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翠兒。
“奴才怎麽敢，自然是主子說什麽奴才便做什麽。”翠兒垂首輕聲說道。
沈臨風冷笑了一聲，笑道：“那便行了。事情辦完之後、朕自然會派最好的禦醫去幫千夏調理身子，你不用擔心。”
“是。”
“下去吧，一會兒朕派人把方子抄給你。”
楚千夏懷孕的事情很快就傳遍了整個皇宮。皇宮裏頭的人是最善於察言觀色的，像沈臨風對楚千夏特別照顧的事情宮裏頭的人上到皇後，下到浣衣間的丫鬟各個兒都知道，盡管楚千夏沒名沒份，但所有人對她都是青眼相看，當然，除了她那個生性嫉妒多疑的姐姐—楚清明。
楚清明進宮許多年，一直勾引著沈臨風，各種手段也用盡了，就是想要個一子半女的，讓她在宮裏頭的地位稍微穩固一點兒。可是她一直沒有能如願，而她一直嫉妒堤防著的妹妹，居然在這個時候送來了懷孕的消息，這簡直是個晴天霹靂！
二話不說，楚清明隨意撿了些不要的東西帶著，屁股一扭一扭地去瞧這個妹妹去了。
楚千夏早上剛吃完粥和點心，遠遠地就聽到楚清明尖利的笑聲響了起來：“喲，妹妹，咱們好久不見，你就傳來好消息啦！真是讓姐姐我好生羨慕啊！”
楚千夏掏出手絹，擦擦嘴巴，低頭淺笑。雖然她討厭沈臨風，不過另一個討厭的人在眼前，不如就借著這個事兒來刺激刺激這個愛嫉妒的姐姐吧。
楚千夏的這個笑，很顯然地被楚清明當作了一個害羞的笑容，楚清明心裏頭恨得是咬牙切齒，可是臉上的笑意卻不減，反而更加燦爛了：“真是恭喜妹妹了。姐姐這兒帶了些小禮物給你，算是給我姨侄女的禮物吧。”說著，喚過身後的丫頭，捧出一盤子的小玩意兒，有玉簪子，玉佩和小金鎖等。看上去品質都不錯，可惜略顯陳舊，一看就知道是用舊了後不要了的。
“姐姐真是客氣了，你跟我誰跟誰啊，還要用禮物來麽。”楚千夏捋捋頭發，繼續低頭淺笑。
楚清明更惱火了，說話的聲音笑得發抖：“妹妹說得哪兒的話呢，禮數是不能少的，莫要嫌姐姐送的東西不好，你也知道這宮裏頭的東西雖然多，也不是處處都輪到姐姐的。你暫且收下吧。”
“說得也是，”楚千夏繼續笑：“我來這宮裏頭也有些日子了，好東西也拿了不少，卻也沒什麽新奇玩意兒，姐姐送的這些我還沒見過，真是喜歡得緊呢。”這話是綿裏藏針，說沒見過這些玩意兒，又說得了不少好東西，其實就是埋汰楚清明的東西太差，她楚千夏拿的東西都好，你這些次品連見都沒見過。話一說完，楚千夏便在心裏樂翻了天。
楚清明果然就和想象中的那樣，臉瞬間漲得通紅。楚千夏見勢不妙，趕緊捂住肚子哎喲哎喲起來，一邊喊太醫，一邊喊丫頭把楚清明客客氣氣地攆了出去。
不過攆了一個還有一串。這之後接二連三的每天都有妃子來瞧楚千夏。因為這肚子裏頭的孩子和沈臨風沒有任何關係，楚千夏也不好拿別人的東西，無親無故的。，可是推了又惱人，最後沒辦法，隻得暫且收下，一個個記下名字，過後再讓翠兒一個個地還回去。
就這麽折騰了一個星期。
午膳用完後，翠兒照例將那碗藥湯端給楚千夏，然後提心吊膽地看著她喝下去。本以為又是平安的一天，沒想到到了傍晚的時候，楚千夏突然沒由來地發起高燒來。翠兒心知是藥發揮了作用，趕緊跑去喊禦醫，一邊通知給沈臨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