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若曦失魂落魄地回到病房。
夏柔一見到她就迫不及待地問:“怎麽樣,合同簽了嗎?”
看著母親一臉期待的模樣,夏若曦隻覺得胸口像是壓了塊石頭,沉甸甸的,快透不過氣來。
藝人合同裏都有天價解約金,簽了合同就相當於簽了賣身契,除非大紅大紫,否則別想主動解約。
“媽,修瑾哥不是單純想幫我們,他根本……”她想起剛剛在樓梯口那個稱得上野蠻的吻,臉倏地紅了,“他根本就是別有所圖!”
聽她這麽說,夏柔顯得很平靜:“小曦,人身上要是沒點被人惦記的東西,那才叫失敗。你繼兄是厲氏集團掌權人,厲家那麽多資產都在他手上,跟了他肯定能過上好日子!”
夏若曦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錯愕地看著夏柔,連聲音都在顫抖:“媽,你在說什麽?”
她剛進來時眼眶發紅,雙唇紅腫,夏柔是過來人,自然猜到她和厲修瑾之間發生了什麽。
“阿瑾這麽有錢,對自己的女人出手肯定大方。再說了,他還會捧你當明星,將來就算你們分開了,有他的資源你的日子也不會差到哪裏去……”
聽夏柔用波瀾不驚的語氣說著這些,夏若曦隻覺得脊背發涼。
“媽,你想讓我當厲修瑾的情人?你瘋了嗎?我是你的親生女兒啊!”
夏柔的情緒頃刻間爆發,不受控製地哭了起來,“當情人又怎樣?這些年為了把你拉扯大,我給多少男人當過情人?你以為我願意跟那些又老又醜的男人在一起嗎?媽媽為你付出那麽多,你就不能回報媽媽嗎?我隻想快點好起來……”
夏若曦呼吸一窒,胸口越發悶疼,眼裏的淚水控製不住地湧出。
她想起小時候不止一次目睹母親被中年婦人揪著頭發又打又罵,謾罵聲刀子一般紮進她的心口,給她童年留下了巨大的陰影。
當時她就暗暗下定決心,以後無論多困難,都絕不走上當情人這條路。
沒想到,如今想逼著她走這條路的竟是她的親生母親。
有一瞬間,她想直接簽了那份合同,任厲修瑾欺辱算了,用這具身體來換母親餘生的健康無憂。
但理智告訴她,她不能走母親的老路,否則永遠改變不了夏家女淪為男人玩物的命運。
她願意為母親付出,但絕對不是用出賣身體這種方式!
“媽,錢和腎源的事我來想辦法!這段時間辛苦你繼續透析。”
說這話時她不敢看夏柔的眼睛。
她低著頭疾步走出病房,身後傳來夏柔的哭罵聲:“你這個不孝女,你是要活活熬死我啊……”
關上門的那一刻,好不容易克製住的情緒再一次洶湧而出。
她貼著門緩緩滑坐在地上,抱著膝蓋無聲地落淚。
這一年多來,要照顧生病的夏柔,要上課,還要做兼職,她每天連軸轉,忙得跟個陀螺似的,身心俱疲。
如果移植匹配能成功,她一定毫不猶豫地將自己一顆腎換給夏柔,甚至替母親生病她都願意。
隻因拒絕和厲修瑾做交易,夏柔就全盤否認她的付出,認定她是個不孝女。
剛才那番話,字字如刀,句句直紮她心口。
頭頂忽然傳來一聲輕笑,夏若曦抬頭就撞進一雙滿是惡意的深邃眼眸裏。
“何必呢?”厲修瑾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手裏晃著那份合同,“簽了不就可以繼續母慈女孝了嗎?讓夏姨白受那麽多苦,你這個女兒怎麽當的?!”
夏若曦站起身,一雙紅腫的眼睛冷冷地瞪著他:“這是我們母女之間的事,作為我的繼兄,你管得未免太寬了!”
她轉身離開,連個多餘的眼神都不給他。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厲修瑾唇角勾起一抹陰冷的笑:“夏若曦,我看你能撐到什麽時候!”
夏若曦回學校住。
她每個月大部分收入來自深大藝術係接的校外商演。
這個月商演入選名單很快下來了,夏若曦發現自己竟沒在名單上。
她的舞蹈功底是全係最好的,隻要她報名參加演出,每次都是領舞。
她以為自己被漏掉了,連忙去找指導老師,老師告訴她,是讚助商直接將她刷下來的。
“為什麽?是我跳得不好嗎?能不能麻煩老師幫我說說情,讓我上台?我真的很需要這筆錢!”
見她這副焦灼的模樣,老師有些於心不忍。她歎了口氣道:“若曦,不是你跳得不好,隻是這次讚助商是宋氏集團。”
夏若曦的心頓時沉到了穀底。
宋以軒的父親是宋氏集團董事長,看來是宋以軒故意把她刷下來的。
難怪這次領舞是姚真真。
沒想到剛分手,他竟這樣報複她。
夏若曦悵然若失地回到宿舍,一進門就看到幾個舍友圍著姚真真打轉。
姚真真在一旁高調地試穿領舞的演出服,舍友們發出陣陣讚歎聲:“真真,你這套演出服真好看,襯得你皮膚好白!”
姚真真嬌羞一笑:“是以軒特地讓人給我做的,他說我第一次當領舞,要讓我一上台就豔壓四方!”
“哇,好羨慕啊……”
從前夏若曦和宋以軒在一起時,那些舍友也是這樣圍著她轉的。
現在她和姚真真角色互換了。
原來舍友們討好的從來就不是她,而是宋以軒女朋友的身份。
夏若曦現在沒心思理會這群見風使舵的舍友,眼下有更棘手的問題要解決。
姚真真見她並不在意,故意挑起話題:
“若曦,抱歉,害你這次沒出現在演出名單裏。以軒說我們現在的關係,最好不要同台演出,所以把你刷下來了。你不會介意的,對吧?”
姚真真嘴上說著抱歉的話,臉上卻沒有半點愧疚,反而像隻高傲的孔雀。
隔著幾米距離夏若曦都能聞到她身上滿溢而出的茶味。
夏若曦微微一笑:“也是,要是我上台觀眾肯定會質疑你當領舞的資格,畢竟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你跳得不如我!宋以軒倒是考慮得很周到!恭喜啊,搶來的男朋友沒讓你失望!”
幾句話直擊姚真真痛處,她氣得表情扭曲,猛地衝到夏若曦麵前,高高揚起巴掌。
夏若曦眼疾手快扣住她的手腕:“就你這種弱雞也敢跟我動手?”
論體力,很少有人比得過夏若曦,畢竟整個藝術係隻有她每天雷打不動練八個小時舞蹈。
見打不過她,姚真真泄憤似的將她桌上的東西全部掃落在地。
夏若曦對這種潑婦行徑容忍度為零,她狠狠推了姚真真一把,把她摔了個狗啃屎。
舍友們驚叫出聲,但沒人敢上前製止她。
姚真真臉麵盡失,想爬起來,不料厚重的演出服讓她接連絆了好幾次,最後隻能衝著舍友們無能狂怒:
“你們還愣著做什麽,快給以軒打電話,告訴他這個瘋女人打我!”
整個宿舍頓時亂作一團。
夏若曦眼不見為淨,背上包包疾步走出宿舍。
沒想到在校門口遇到了宋以軒。
他沉著臉朝她走來:“若曦,我聽說你跟真真在宿舍裏吵起來了,還動了手!”
此時已經是晚上七八點的光景,路燈將宋以軒的影子拉得老長,他有半邊臉沒入黑暗中,看起來有些瘮人。
夏若曦警惕地後退幾步:“怎麽,你是來幫你女朋友打抱不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