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節 動向

電話響了好一陣,趙國棟一直未曾發現。

他一直沉浸在剛才姚文智和自己所談的話題裏,不能自拔。

姚文智帶給他的消息讓他震驚,雖然他早已經有一些思想準備,但是他還是沒有想到這場風暴來勢如此凶猛。

國家安全部和公安部聯手在八個省市同時采取行動,三天之內抓獲了二十二名涉嫌危害國家安全的犯案人員,其中有兩人為兩人為澳大利亞籍、一人為日籍,其餘十九人均為中國籍。

涉案人員中均為鋼鐵業界人士,其中絕大多數人都在幾大國營和民營鋼企中擔任一定職務,京鋼國際副總裁蕭春陽赫然名列其上,引發整個鋼鐵業界巨大震動。

而涉案的兩名澳籍人士亦是兩拓高管,日籍人士則是三井物產的一名負責鐵礦石貿易的主管。

這一案幾乎是同時發動,京城、滬江、津門、冀、魯、蘇、遼、鄂八個省市國家安全部門和公安機關在同一天內陸續抓獲二十二名涉案人員,並以危害國家安全罪予以刑事拘留。

讓趙國棟感覺到一絲安慰的是李永剛並未在這一次抓捕行動中被涉及,但是姚文智很快又打破了趙國棟的一絲幻想,國家安全機關和公安機關隨後還會有一係列行動,估計還會有不少人員會被牽扯進來。

趙國棟不知道李永剛和蕭春陽、齊連成等人攪得有多緊,但是他可以肯定李永剛怕是難得脫身,即便是不會被以危害國家安全罪來定性,但是泄露國家秘密罪這一條罪名隻怕是難得甩掉。

其實在姚文智出任商務部副部長之時趙國棟就和姚文智分析過鐵礦石談判中中國談判小組屢屢受挫的原因,兩人都一致認為中國談判方在談判中步步被動,三大礦企對國內各大鋼廠以及碼頭存量、鋼廠鐵礦石存量甚至連焦煤存量都是了如指掌,這使得中國談判方每一次談判都像是赤身**在和對方談判。

兩人都覺得問題很大程度存在於內部,尤其是在國內鋼材市場明顯不振的情況下,三大礦企依然咄咄逼人,底氣十足,這不能不讓人們深思,姚文智把這個情況在商務部內部進行探討之後,商務部決定向有關部門反應,而趙國棟提供的一些情況就作為了最重要的線索,而國家安全部門和公安部門也早就接到了一些反映,隻是苦於沒有明確線索,這種情況下,國家安全部、公安部和商務部聯手對此事展開調查就成了姚文智就任商務部副部長之後的第一件事情。

沒想到國家安全部和公安部一介入調查很快就取得了突破性的進展,通過各種偵查手段獲得的線索迅速反饋回來,一個巨大的覆蓋整個中國鋼鐵企業的間諜情報網絡很快就浮現在國家安全部門和公安部門眼前,三個月時間的調查,足以獲得太多夠份量的證據,所以才會有前兩天的雷霆行動。

這個消息事實上已經不算秘密,而且迅速成為各大媒體的焦點,國家安全部門和公安部門的發言人已經出麵證實了這個消息,但是具體情況卻沒有對外宣布。

這對於還處於艱苦拉鋸戰中的鐵礦石談判也是一個巨大衝擊,而被抓捕的人員中至少有三人都是本年度談判和前兩年談判小組中方成員,這種事情的發生簡直比懸疑電影還要令人不可思議。

電話執著的震動著,趙國棟意識到自己的情緒似乎被這件事情影響太大了,所以趕緊收拾自己的情懷,這種事情事實上自己也早就有心理準備,隻不過沒想到這一波風暴刮的如此猛烈而已。

拿出電話才發現是戈靜來的電話,趙國棟趕緊按下接聽鍵。

“戈姐,真是不好意思,我沒有注意到,??????”

“嗬,我還以為你這兩天怕接電話,誰的電話都不接呢。”戈靜電話的永遠是那麽沉靜,即便是埋怨的語氣也是那樣親和。

“嘿嘿,這兩天的確電話多,但是也不敢不接電話啊。”自打那一期《對話》播出之後,趙國棟發現自己的電話頻率至少增加了三倍,尤其是歐陽錦華拿著的那個電話,更是幾乎沒有多少時間是空閑的,即便是他這個私人電話也一樣沒有消停過,來自經濟界的,媒體的,還有一些企業界的,認識的,不認識的,都會通過各種渠道和自己聯係,這讓趙國棟覺得自己真像是捅了馬蜂窩一般。

“嗬嗬,誰讓你在央視裏邊說真話呢?”戈靜也難得的打趣了趙國棟一句。

“戈姐,難道說說真話也是一種罪過?”趙國棟心中微微一動,戈靜不會無的放矢。

“說真話當然是好事,但是有些人諱疾忌醫,就不願意聽真話,尤其是真話還涉及到自身利益的時候,心態就難免失衡啊。”戈靜語氣平靜,但是話語裏顯然是有所值。

趙國棟也隱約感覺到戈靜話語裏所指什麽,《對話》欄目那位主持人最後一個問題的確太過犀利,而自己的回答很顯然觸及到了很多人利益,尤其是這種有點針鋒相對的回應,很容易讓人感覺自己是刻意為之,但是處於那種環境下,趙國棟不想違背本心,何況自己的觀點是否屬實,是否正確,是非自有公論。

“戈姐,我有思想準備,權軍主任讓我上電視時我就有思想準備,我不打算打些哈哈,說些模棱兩可似是而非的話,那就失去了意義,我隻是本著我自己做人的原則談一些我自己的看法,絕大部分觀點,我都是和權軍主任交換過意見的,隻是最後一個話題,我沒有和權軍主任商量,但我對我自己說的話負責。”

趙國棟語氣相當堅定而沉重,聽得戈靜也是忍不住在電話裏噗嗤一聲笑出聲來,“國棟,搞得你好像有點犯了彌天大罪的味道,至於麽?也就是一個觀點之爭而已,何況我不覺得你的觀點有什麽不對,我也相信讚同你觀點的人不在少數。”

趙國棟也琢磨出味道來了,戈靜話語中並沒有什麽責怪或者批評的味道,先前不過是一些調侃味道,這個時候趙國棟才算是略略放下心來,畢竟在這個層麵上說錯話,也許就是政治問題了,即便是自己認定自己觀點沒錯,但是在那種場合下說出來是否合適,趙國棟自己事後也有些後怕。

“好了,國棟,不用再為已經過去的事情擔心了,你在哪兒,如果可以的話,你到我這裏來一趟吧,我有些話要和你談一談。”戈靜安靜的道。

“現在?”趙國棟吃了一驚,“很急的事情麽?”

“倒也不急,不過我想早一點和你談一談,我心裏也好有一個底,馬上就是年底了,事情太多,一拖也許就要年後了。”戈靜沒有繞圈子,“是關於你的去向問題。”

“我的去向問題?”趙國棟大吃一驚,自己這才到發改委不到一年,難道說又要調整自己,這未免太兒戲了吧?

“嗯,現在這個問題還不確定,你先過來再說。”戈靜不再多說。

擱下電話戈靜陷入了沉思,說實話她同樣也沒有想過趙國棟的去向問題,但是上午在像副主席匯報工作時副主席和自己談到的一些情況讓戈靜若有所悟。

副主席談到了幹部年輕化的問題,談到了培養年輕優秀幹部要用到刀刃上的問題,也談到了勇於開拓創新的問題,和副主席接觸這麽久,如此密集的談到年輕幹部使用問題,戈靜還是第一次。

副主席並不健談,很低調謙和的一個人,但是每一句話都很有份量,戈靜對副主席相當尊重,這位老人長期在書記處工作,對於政治思想工作和幹部隊伍建設把握很準很深,這個時候和自己交待年輕幹部使用問題,不能不讓戈靜有些疑惑。

還是副主席主動打破了戈靜的疑惑,談了他的一些想法和觀點。

翻了年從四月到六月是各省參加十七大代表的選舉時間,也就是說在兩個月之內,各省要完成參加十七大的代表選舉,而在此之前,一些預先性的布局調整也要進行,各省一些主要領導也因為年齡或者輪換的原因要在這期間進行調整,而中央有意在這一輪調整中有一些幅度比較大的新動作,其中提拔任用一些思想開放思路開闊善於創新的年輕幹部到重要崗位上就是其中一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