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十字路口

當連日來部署在印度洋之上的中國海軍“上海-江蘇”雙航母戰鬥群得到安達曼群島攻堅戰大致結束的消息之時,已經是2008年2月5號,星期二的黎明時分。此刻距離中國傳統節日—農曆春節已經僅有兩天的時間,和大多數參戰的普通士兵一樣,參與對印度所屬安達曼-尼科巴群島兩棲登陸作戰的中國海軍“上海-江蘇”雙航母戰鬥群上的戰士們一直渴望著能在這個舉家團員的日子裏能飛回祖國與家人團聚。

但是這場原本認為能在一周之內結束的戰鬥卻持續血戰了15天。直到此刻在“上海”號核動力航母的各個戰鬥單位裏,仍然沒有任何節日的氣息。所有的工作表都排的滿滿的,每個人的臉上都寫著焦慮和疲憊。祖國和家人對於水兵而言依舊是那麽的遙遠。

“想不到陸軍的動作這麽的慢!這麽幾個彈丸大小的島嶼既然啃了這麽久!”怪話和抱怨到處可聞,走過一間間敞開著的艙室,航母戰鬥群的最高指揮官徐傑大校苦笑著收集著每一個戰士此刻心情的寫照。對於安達曼-尼科巴群島攻堅戰的艱難實際上他在事先就依舊有所預感。和普通戰士的失落相比,他卻對陸軍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肅清島上印度陸軍重兵集團的頑抗而感到欽佩。

畢竟對於並不擅長兩棲登陸作戰的中國陸軍而言,能在15天之內奪取整個安達曼群島的控製權已是難能可貴了!要知道在相同的條件之下,美軍攻克衝繩曆時3個多月,付出了傷亡7.5萬人,損失戰機763架,艦艇404艘,坦克372輛的慘重代價。

隨著安達曼群島的戰鬥進入尾聲,一度在中國海空軍嚴密封鎖之下的尼科巴群島的印度守軍也迎來了最終的結局。對於這片遠離主戰場的島嶼上的印度軍隊,中國遠征軍采取的圍困戰術用美國二戰兩棲作戰名將—五星上將麥克阿瑟的話來講就是:“讓葡萄在枝條上自行枯萎”。事實證明,在“跳島戰術”之下,當扼守著馬六甲以東的海空交通樞紐的安達曼群島被攻占之後,中國海空軍實際上已經奪取了進入印度洋的前沿陣地,將戰線推進到印度本土的南亞次大陸附近。而無論印度陸軍在尼科巴群島的各島嶼上駐守再多的部隊,等待他們的也隻有放下武器,接受遣散這一唯一的出路。

尼科巴群島位於印度洋東北部,距離印度次大陸半島的距離在1000公裏左右,介於安達曼群島和印度尼西亞的蘇門答臘島之間,是盂加拉灣內的一組重要島嶼。它由20個小島組成,共中隻有12個島嶼有人居住,總麵積為1831平方公裏。群島中最大的島嶼叫大尼科巴島,麵積為862平方公裏,位於群島最南端。群島中部重要的島嶼有卡姆塔島和南科裏島。北部重要的島嶼有卡爾•尼科巴島,麵積為127平方公裏。與安達曼群島相比,尼科巴群島中大部分島嶼地勢平坦,甚至表麵隻有一層珊瑚沙覆蓋著,則非常缺少淡水。隻有海拔達642米地勢最高的大尼科巴島利於防禦,而且島上有比較大的溪流。

雖然同屬於一個群島體係,但實際上安達曼群島和尼科巴群島的戰略價值卻有著雲泥之別。安達曼群島海岸曲折異常,擁有眾多優良的安全港,除了南安達曼島的布萊爾港,還有北安達曼島的康沃利斯港以及中安達曼島的埃爾芬斯通和馬亞班達爾港。

由於安達曼群島自古以來就位於印度洋從印度到緬甸和遠東的貿易要衝之上。因此,很早以來人們就知道它的存在。公元九世紀阿拉伯旅行者的筆記和十三世紀馬可.波羅遊記之中都曾談到過安達曼群島。而尼科巴群島卻直到十七世紀才為世人所熟悉。在如果奪取這兩個群島的問題上,中國遠征軍的高層曾進行過很長一段時間的探討。

有一種意見認為,可以從防禦薄弱的尼科巴群島入手,繞過並孤立印度軍隊重兵集結的安達曼群島。最終通過封鎖和圍困來奪取安達曼群島。但這一意見很快就被證明是難以實現的。因為尼科巴群島雖然防禦薄弱,但是卻幾乎沒有戰略價值,雖然可以輕易的奪取,但是由於缺乏利於部署海空軍力量的優良軍港和軍用機場。實際上奪取了尼科巴群島之後,中國遠征軍最終仍需要強攻安達曼群島才能打開通往印度洋的門戶。

“英國人遠渡重洋征服印度、緬甸,最終在馬六甲樹立起日不落帝國輝煌的時候安達曼的確還隻是一個僅僅適合流放死囚的蠻荒之地,但是隨著科技的進步,這片島礁最終將成為孟加拉灣乃至整個西印度洋的鎖鑰之地。”從自己的休息室回到“上海”號的艦橋之上,徐傑大校卻意外的聽到了自己相交多年的老搭檔—“上海”號航母的艦長—馬瀾中校正在向自己的部下們講解著安達曼群島的戰略意義。

“曆史已經證明任何歐洲、西亞強國要想從印度洋越馬六甲海峽進入南中國海,都將先行控製孟加拉灣,然後從海、陸並進、陸主海輔,在馬來半島相機登陸,然後一路南下,最終形成對馬六甲海峽要塞天險的內外夾擊。葡萄牙人、荷蘭人、大英帝國莫不如是。新德裏的戰略很大程度上也正是參照了這些殖民者的傳統路線。那麽東亞強國要從馬六甲海峽向東挺進印度洋又會走什麽樣的路線呢?”

馬瀾中校說道這裏,故意停頓了一下。望著自己麵前一個興致盎然的同僚,故意預言又止。

“在人類漫長的曆史上,東亞強國的海軍突破馬六甲馳騁印度洋的成功先例並不多,準確的說隻有一次半!”

徐傑大校此刻看著艦橋上宛如學生課堂般鴉雀無聲的樣子忍俊不住的清了清嗓子,揭開了馬瀾中校故布疑陣設下了謎題。

“這一次當然指的是從大明永樂年間開始的鄭三寶七下西洋,當時鄭和的艦隊雖然多次穿越馬六甲海峽,還開辟了孟加拉灣的三角航線,但實際上走的仍然是傳統意義上的南線,也就是從印度尼西亞的巨港(舊港)到馬來西亞的馬六甲(滿剌加),然後經尼科巴群島大尼科巴島(翠蘭嶼),抵達斯裏蘭卡(錫蘭山),再開始環印度半島的航行。雖然這是一次和平之旅,但不可否認的是鄭和的艦隊擁著當時壓倒性的軍事優勢。所以盡管沒有血與火的征服,但卻仍是東亞強國唯一成功的一次在印度洋上的舒張。”

徐傑大校一邊講解著,一邊在大比例的海路上向大家畫出當年鄭和的艦隊的航行軌跡。

“而剩下的半次嘛!則屬於是第二次世界大戰之中的日本軍國主義者。經過大半個世紀的積累,1942年的日本聯合艦隊在整個西太平洋上幾乎是橫行無忌。在珍珠港時間之後,日本又迅速擊潰不可一世的英國遠東艦隊主力,並於1942年2月在爪哇海區擊潰美、英、荷、澳聯合艦隊,支援陸軍攻占菲律賓、馬來半島、荷屬東印度以及西太平洋主要島嶼,掌握西太平洋製海製空權。但在印度洋方向上,短視的日本人卻犯下了難以挽回的致命錯誤。”

馬瀾中校會心的接過了徐傑大校的話題在海圖上推演起日本在1942年開始的印度洋戰略。

1942年1月,日本陸軍在攻占了馬來半島之後,開始揮戈北上。日本陸軍第15師團假道泰國以8萬之眾大舉進攻緬甸,由於內部矛盾重重、指揮混亂,使得日本陸軍在4個月之內就擊潰了包括英印第17師和英國第7旅甲旅以及中國入緬遠征軍在內的中英聯軍10萬之眾,控製了整個緬甸。

但就在日本陸軍攻勢如虹、勢不可擋的同時,日本海軍在印度洋上的表現卻乏善可承。當時英國皇家海軍雖然在馬來海戰役之後手中仍然有部署在斯裏蘭卡附近的“赫爾墨斯”、“不屈”和“可畏”三艘航空母艦。但是其所搭載的“劍魚”、“大青花魚”、“海颶風”、“管鼻藿”和“野貓”型艦載機卻遠不是日軍海軍航空兵手中三菱A6M零式戰鬥機的對手,而英國航空兵那些缺乏經驗的二線飛行員們更滿意匹敵日本海軍精銳空中老手。

但是當1942年3月底,日本海軍中將南雲忠一便親自率領日本聯合艦隊的主力—第一機動部隊殺入了印度洋之後,日本海軍卻沒有抓住這一有利的時機,雖然4月5日,南雲的機動艦隊便對英國在印度洋最為重要的海空軍基地斯裏蘭卡首府科倫坡發動了空中打擊。零式戰鬥機輕而易舉的消滅了前來攔截的英國皇家空軍“海颶風”戰鬥機和一整隊“劍魚”型魚雷攻擊機,但當時的科倫坡並沒有多少艦船可供日軍轟炸。

4天後,日本海軍航空兵在又在斯裏蘭卡東南方搜索發現了英國皇家海軍“赫爾墨斯”號航母戰鬥群,在超過40枚炸彈的打擊之下,將這艘老航母連同其護航的驅逐艦一起被送進了海底。逼迫別無選擇的英國皇家海軍退往東非和印度西北海岸。

“如果日本進軍西印度洋,必然會導致我方在中東的全部陣地崩潰。”這是當時的英國首相—丘吉爾對印度洋戰局的空前憂慮。不過就如同在太平洋戰爭初期的其他戰場一樣,日本海軍在滿手好牌的情況之下,卻選擇了半途而廢。在1942年底到1944年1月之間的漫長歲月裏,英國皇家海軍的主力艦艇從遠東完全消失了。但是在印度洋上大獲全勝的日本海軍主力也始終沒有再在印度洋上出現過。

而日本陸軍也在控製了緬甸之後止步不前,直到1944年3月在戰局已經急轉直下的情況下才調集第15、第31、第33三個精銳師團和一個印度國民師,在補給缺乏的情況下,僅攜帶部分馬、牛、羊、大象和20天的口糧,為了破壞盟軍從印度向緬甸發動進攻的準備,盲目渡過親敦江向印度東部的英帕爾地區實施所謂的“閃電戰”。

而實際證明這一冒險的地麵突擊完全是一場災難。依托著後方完備的鐵路交通網和強大的空中優勢,英國軍隊輕易的粉碎了日本陸軍的重兵集團。在熱帶磅礴的雨季之中,血戰*天的日本陸軍被英軍四處追殲圍剿。天上有美國、中國空軍的不斷轟炸,而通向緬甸的山林羊腸小道已被大雨山洪衝垮,糧食極端缺乏,士兵們靠吃野草、蝸牛、蜥蜴、蛇、猴子度日。7月,日軍開始向親敦江撤退,在傾盆大雨中狼狽地翻山越嶺,冒著中國、美國空軍的地毯式轟炸倉皇後撤。途中,數萬傷員用手榴彈自殺,幾萬官兵魂斷荒山密林,溺死於深澗大川之中。可以說英帕爾戰役是日本印度洋戰略最後的挽歌,在此後不多歲月裏,強盛一時的日本帝國終於土崩瓦解。

“可以說日本的印度洋戰略距離成功僅一線之遙,不過正如大家所知道的近代的日本根本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戰略家。如果是真的以切斷中國西南的抗戰大動脈為目的,那麽日本海、陸軍應該同心協力,在1942年中期的全力向東,那麽麵對當時勢如累卵的英屬印度,將戰線前推到孟加拉甚至印度東海岸都不成問題。如果要收縮戰線,構築所謂的‘防禦圈’,那麽就應該在拿下安達曼-尼科巴群島之後,在可以覆蓋緬甸近海和孟加拉灣地區的安達曼群島建設大型空軍和潛艇基地。而不是將防禦的重心放在靠近蘇門答臘島的尼科巴群島。事實在1942年—1944年的時間裏日本海軍即便不出動主力戰艦,隻要有一支高效、精幹的潛艇部隊在印度洋上活動,都可以有效的牽製和延後英國人的戰略反擊。”

馬瀾中校最後終結道。雖然是一名航空母艦的指揮官,但馬瀾中校對潛艇部隊在現代化海戰、特別在破交作戰中的作用同樣報以青睞。

而在第二次世界大戰的印度洋戰場真正給同盟國製造問題的恰恰不是日本聯合艦隊的那些大艦巨炮而是德國海軍以馬來西亞的檳城港和沙璜島為基地的“季風狼群”,1943年到1945年的印度洋戰場上,這些遠涉重洋的U艇獵殺了眾多的盟國艦艇和商船,迫使英美兩國在印度洋上部署數艘護航空母來包括中東到印度半島的海上航線。

“今天馬瀾艦長給大家講這麽多,其實無非是想告訴大家一個事實,雖然今天我們已經奪取了印屬安達曼-尼科巴群島的控製權,但這並不代表我們的海軍已經控製了印度洋,相反在未來的日子裏我們所麵對的將是一個艱難的抉擇,一個中國海軍發展曆史上最為關鍵的—十字路口。”

印度東海岸的近海,色彩豐富的印度洋此刻正在溫暖的熱帶陽光的映照之下,不斷**漾著的海水在這柔和的光線中顯得無比的碧藍,此刻的海洋仿佛就是一塊巨大的藍寶石,配上雪白明淨爽目的朵朵浪花足以令任何身處其中的人感到心曠神怡。一群群海鷗早起的海鷗翱翔在碧藍的海天之間,自由的呼吸著遠離硝煙的散發著淡淡鹹味的空氣。而唯一與這自然的景象有些格格不入的是此刻正飄浮在海麵之上的印度海軍“基洛”級877EKM型潛艇—“辛杜格霍什”號。

從安達曼-尼科巴群島的戰線上撤退下來的“辛杜格霍什”號此刻正宛如一頭疲憊的巨鯨,以3節的速度緩慢的向印度本土的方向駛去。三三兩兩的水兵走出暗無天日的船艙,懶散的坐在航行在水麵之上的潛艇潮濕甲板上,享受著本不需奢望的陽光。

望著自己麵前低阻水滴型的黝黑艦體,站在俄製“基洛”潛艇高聳的指揮塔之上,“辛杜格霍什”號潛艇的艦長印度海軍中校薩克胡亞此刻已經沒有體力去作任何的感懷了,他所想要作的隻有回家而已。畢竟對於一名水手而言漫長的海外部署已經耗盡了他身體內的最後一絲熱情。

在經過了中印戰爭最初階段的海戰之後,“辛杜格霍什”號又在艱苦卓絕的安達曼-尼科巴群島擔任著外圍遊擊和牽製中國海軍艦隊的艱巨任務,雖然在對緬甸南部丹老群島的攻勢布雷之中,“辛杜格霍什”號一度發揮著重要的作用,成功遲滯了中國—東盟聯軍第三兩棲攻擊集群對北安達曼海的攻擊近3天的時間,但是在龐大的水麵艦隊麵前,單純依靠一艘常規動力潛艇所能達到的阻擊效果畢竟隻是杯水車薪。

在耗盡了所攜帶的大部分水雷之後,再也無力進攻的“辛杜格霍什”號不得不退出戰列,向東航行,由於前進基地安達曼-尼科巴群島已經深陷中國海空軍的重重立體包圍之中,薩克胡亞不得不指揮著他的潛艇小心的躲過中國—東盟空中和水麵的聯合反潛絞殺。從群島的北側轉向向西,開始了橫渡孟加拉灣向印度本土的方向撤退的漫漫航途。

對於包括薩克胡亞在內的大多數“辛杜格霍什”號上的水兵來說這一路走的並不輕鬆。緬甸沿海是中國海空軍運-8F大型反潛巡邏機的獵場,而在安達曼-尼科巴群島的周圍則集中了大量的中國—東盟聯軍的水麵艦艇,即便通過了這些艱難險阻,再向西航向則是飄忽於東經九十度海嶺到孟加拉灣的中國海軍“上海—江蘇”號雙航母戰鬥群遊弋的區域。躲過這些已知的鬼門關,在孟加拉灣之內還有眾多潛伏在海底的中國海軍潛艇,作為潛艇指揮官的薩克胡亞很清楚,隻有潛艇才是自己最危險的敵人,這些悄無聲息的盤踞在漆黑海底的“海狼”隨時可能在任何地方突然躍出,將獨自旅行的“辛杜格霍什”號推入死神的懷抱。就如同他在馬六甲海峽地區的戰鬥中所作的那樣。

不過那些提心吊膽的苦旅現在終於已經走完了,當以蛇行軌跡緩慢的躲過了中國人反潛監控,“辛杜格霍什”號最終在自身的油料和補給耗盡之前進入了印度空軍的陸基戰機可以的保護印度近海。當通過潛望鏡看見印度空軍飛翔在藍天之上的米格-21型戰機時,薩克胡亞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輕鬆。在漫長的水下航行之後,“辛杜格霍什”號終於可以在自己國家的領海內浮出水麵了。

遠處的天空之中閃過一個色彩斑駁的亮點,那是前來進行垂直補給的印度海軍“雲雀—2”型輕型直升機。在孟加拉灣意外的失去了“喬蒂”號的綜合補給船之後,印度海軍顯然已經無力對自己遠洋部署的大量常規動力潛艇進行水麵補給。更多的生活必須品都隻能依靠從小型戰艦上起飛的輕型直升機進行吊運。

但是麵對著歡呼雀躍的印度潛艇兵而言這架輕型直升機顯然沒有帶來他們所渴望的補給物資,空空如也的機身下麵隻懸掛著一副隨風搖擺的繩梯。當得知印度海軍遠東艦隊司令的塔布拉斯中將迫切想要見到自己之時,薩克胡亞多少有些意外。此刻的他並不知道這次意外的邀請竟然會自己帶往一個正逐漸形成,最終席卷整個次大陸的風暴中心。

與此同時,在位於喧囂而嘈雜的新德裏南部的一片豪華住宅區內。眾多相當氣派的三到四層歐式別墅之中,45歲的阿吉特.庫馬爾正在細心的修剪著自己大大的草坪庭院裏的每一株花草,和印度許多上層家庭一樣,庫馬爾的家就像一個微型社會:除了妻子和正在上中學的小兒子外,他還雇用了兩名仆人、一名司機以及幾個私家保安,為他們支付的工資基本上為每月2萬盧比(5盧比約合1元人民幣)左右,而這些仆人之間的等級和分工都非常嚴明。

每年夏天,庫馬爾都要會和他的家人選擇前往歐洲避暑,同時順便去看望在英國讀書的大兒子。隻有這個時候,他才會將這幢自己修建的三層別墅外加庭院花園的住宅便全部交由仆人來打理。當他待在家裏的時候他更願意親自動手,在小心的修剪完自己的所鍾愛的花草之後,他象往常一樣打開庭院中央的水泵,期待著眾多噴水口同時灌溉這片生機勃勃的草坪時的景象。

但是今天顯然那動人的景象卻遲遲沒有出現,在詢問了自己的管家之後,阿吉特.庫馬爾得到了他所預料之中的回答—今天又停電了。“該死的中國人!”

庫馬爾小聲的咒罵著這場對他來說無比遙遠的戰爭。雖然早在戰爭之前印度的能源供給就已經出現了缺口,但是隨著孟買海上油田的停產,新德裏近期以來更是已經飽受停水斷電之苦了。

不過這並不會影響庫馬爾的正常生活,為了應對這些惱人的突發事件,他的家中還裝備了一個大型柴油發電機以及幾個巨大的水箱。和居住這個區域內的多數印度富豪一樣,庫馬爾來自於一個高種姓的家族,他的父親曾是20世紀60年代印度陸軍中的首腦之一,這樣的血統傳承不僅令庫馬爾從父親手中得到了一大筆財產。更使這個家族在當時有機會在新德裏南郊從政府那裏廉價購置一塊200平方米左右的住房用地。

如今當年的荒郊野外早已變成寸土寸金的富人聚集地,現在每平方米房價也從過去的1000多盧比翻了不知道多少番。庫馬爾把其中一處住房出租給了外國公司,每月的租金收入去掉稅收後可以達到數十萬盧比左右。此外他本人擁有著數家新德裏效益不錯的出租車公司。這些收入便足以令他在印度過著奢華的富豪生活。

收拾完自己的草坪,庫馬爾下意識的看了看自己手腕的金表,盤算著如何打發從這個早晨到下午茶之間的這段時間。每天的下午茶是庫馬爾無論上班與否都是雷打不動的必須。當然閑暇的時候,庫馬爾還會去參加馬球、高爾夫等俱樂部的活動。在印度過一種英國貴族的生活——這是印度上層社會的普遍心理。

而正當他走上二樓的陽台,打算選上一套高爾夫杆找幾個朋友去謀殺一下這些閑極無聊的時光之時,從他門口駛過的一輛黑色印度軍方的“大使”牌小轎車突然引起了他的注意。車子平穩的停在了他家的隔壁—那個脾氣古怪的退役空軍中將—什瑪亞.阿爾莫斯特家的門口。

憑心而論庫馬爾並不喜歡這個偏執的老頭,雖然有些軍方背景的庫馬爾知道這個已經年逾古稀的老人在印度空軍的曆史上分量,但是這個寡言少語的鄰居在很多地方還是讓他難以接受,比如這個老頭飼養的奇怪寵物—幾隻凶悍的印度白背兀鷲,每當一陣陣了老頭用來飼養它們腐肉的臭味和那刺耳的“哢,哢”聲傳來,庫馬爾都會感覺一陣心跳加速。

“又是什麽事情?”

庫馬爾好奇的站在自己家的陽台上張望著從車上下來的兩個印度空軍的尉級軍官,期待著他們在走進老頭家門後被那些走來走去的印度白背兀鷲嚇到的樣子。但是今天的情況顯然令庫馬爾為之失望。這兩個顯然不是什瑪亞.阿爾莫斯特老人的客人。對於他們的拜訪老人也有些意外,但是當幾句簡短的對話之後,一個黑色的信封和一個包裹被遞到了老人的手中,雖然距離遙遠,但是庫馬爾仍隱約的看到老人的身體在接到這些“禮物”之時所發出一陣陣的顫抖。兩個年輕的尉官似乎在逃避著什麽,當東西送達之後,便離開回到了車上,驅車離去。

庫馬爾看到老人站在門口良久之後,才緩緩的轉過身去,有些蹣跚的通過自己家的草坪向自己的房間走去。幾隻令人畏懼的印度白背兀鷲緊緊的跟隨在老人的身後,那種景象竟顯得無比的淒涼。隔了好久,庫馬爾聽到一陣嘶啞的怒吼從老人的房間裏傳來,那麽的撕心裂腹、那麽的令人毛骨悚然。

“真希望他的孫子能早點回來。”

庫馬爾此刻突然對這個原本厭惡的老人產生了些許的同情,他甚至有些想念那個精神的小夥子—老人唯一的孫子—年輕的空軍少校阿德瓦尼。那個總是保持著微笑的陽光男孩可以說是老人最後的精神支柱,在印度天空之中他是老人最為驕傲的雄鷹。

什瑪亞.阿爾莫斯特所代表的血統可以說是印度空軍之中曆史最為悠久的家族之一,托馬斯.什瑪亞的叔叔就是印度空軍第一任司令員是托馬斯•阿爾莫斯特。而什瑪亞.阿爾莫斯特本人在印度空軍草創時代便投身到征服藍天的行列中去,在1965年的第二次印巴戰爭之中,年輕的什瑪亞.阿爾莫斯特便指揮這一個中隊新銳的米格-21型戰鬥機與巴基斯坦人角逐克什米爾的天空。而此後在印度空軍各大院校和機關中的任職,更令他獲得了大多數印度空軍軍官的尊敬。

不過戰爭成就了這個家族也幾乎毀滅了這個家族,在第三次印巴戰爭的空戰中,什瑪亞.阿爾莫斯特的長子駕駛的蘇-7型攻擊機被巴基斯坦空軍的殲-6擊落。兩年之後,老人的第二個兒子在駕駛運輸機飛往印控克什米爾的斯利那加機場的途中墜毀。那架飛機的殘骸直到10年之後才被找到。

雖然門生遍布整個印度空軍,但這個印度空軍的元老卻生活的異常的孤獨,如果沒有孫子阿德瓦尼的陪伴,庫馬爾幾乎難以想象他的生活將如何繼續下去,而就在庫馬爾為這個孤獨的老人所擔心的同時。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卻從老人的房間裏傳來。庫馬爾並不知道這個電話正在悄無聲息的改變著自己此刻安逸的生活,將印度推向毀滅的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