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山頭上,遠遠能看到前麵兩三裏外山坳的樹林中,明晃晃燃燒著眾多的篝火,那火光透過樹林,使得那處看上去就像有無數閃爍的星光。

馬龍林指著那處的篝火說:“黃公子,你要找的那幫胡人在那裏。隻是他們個個勇猛異常,我們與他們打了好幾次,根本沒占到什麽好處,隻是因為我們人多,他們才如此忌憚。你說的那些女人,我們也遠遠看見過,她們被這些胡人欺辱,同為漢人,我們也很難過。隻是每次行軍,胡人都是把這些擄來的漢女押在隊伍中間,這樣在遇敵之時,前隊的胡人會搶先帶著她們離開。由於山地地勢複雜,群山延綿,魏將軍曾數次想要包圍他們,可惜根本無法實現,所以我們很難解救那些被劫走的無辜女人們。”

我終於找到了這幫該遭受天譴的羯胡惡魔,籲了一口氣,心裏思量著怎麽才能救出胥瑤她們,馬龍林接下去又講了什麽話,我一句也沒聽進去。

不知何時,楊雄拉了拉我的衣角,我看到馬龍林朝我微笑著說:“黃公子,你們這段時間急急趕路,想來身疲力乏,不如暫且休息一晚,明天再做打算如何?”見我沉默不語,他又解釋道:“那幫胡人,根本沒有著急行軍,他們一路向西北,與丘陵地帶隻隔了幾個山頭,且行且停,我們也不知道他們究竟打的什麽主意。所以黃公子不用著急,他們暫時跑不了。”

我想想也是,現在仇敵就在眼前,不用再操心去尋找他們的行蹤。我們隻需自己養好精神,保持良好的體力,才能跟這幫羯族胡人拚死一搏,伺機救出胥瑤她們。

第二天黎明,第一縷陽光使我從沉睡中醒來,這是我這段時間以來睡過的最踏實的覺。西麵山坳中,正如馬龍林所說的那樣,那幫羯胡人的營地還沉浸在沉睡中,遠遠望去,隻發現有少數放哨的人影在晃動。我叫醒楊雄,和他一起走下山坡,馬龍林和郎天橋早已在山坡下烤好了食物。

郎天橋遞給我們烤好的牛肉塊,竭力勸我們不要前去冒險,他對我說:“黃公子,我知道你們救人心切,但胡人數量眾多,雖然被我們消滅了一部分,但仍有約兩百人左右,且他們單兵素質

很高,個人戰力極強,你們就這麽前去,與送死無疑。何不隨我兩回去,麵見魏將軍,就你這身手,估計能做個伍長,這樣也好報效朝廷。如果有機會,我們一舉殺敗這股胡人,也可以輕易救出你的妻子。”

我想起早前胥瑤與我仍有隔閡時,曾聽她說起過,她說我這人隻知道習武,除了狩獵能有個好的收獲,便是當兵做個炮灰。沒曾想如今還真有機會做這個炮灰,說不定運氣好,還能做個將軍。

不過這些話我斷不會隨口說出,我現在心裏所想全是胥瑤她們的安危,隻得婉言謝絕了郎天橋及馬龍林的好意,告訴他們說,如果我救出我的妻子及大院的眾多女人,便一定會隨他們去拜會未曾謀麵的魏將軍,如需效力,定當萬死不辭。

他們見力勸無果,隻得叮囑我們千萬小心,不要和那些胡人正麵相迎,如果需要他們幫助,他們一定會稟報魏將軍,讓將軍派兵前往援助。我感激地朝他們笑了笑,連聲稱謝。

我們吃過早餐,拜別馬龍林和郎天橋,往那山坳走去。我們並沒有隨著峽穀直接走向山坳,而是繞出這小山包的山腳後,借著灌木的掩護,爬上南邊稍高些山嵐的山坡。越過山頭後,我們沿著山脊往西走,剛走到那山坳東南的山頂,我們就遇到了麻煩。

這些羯胡人並不像符成奎那股叛匪般紀律散亂,他們有著嚴密的防衛,山坳周邊的製高點,想來他們都派了暗哨。

我們所在山坳東南邊山頭的暗哨隱藏在山頂的大樹上,他趁我們不備,用弓箭向我們射擊。好在這南麵的山坡樹木繁多,這羯族胡人的箭法雖準,但他要射中我們必然很難,利箭破空的呼嘯及箭杆穿越枝葉間隙時與樹葉的摩擦聲讓時刻保持警惕的我瞬間拉著楊雄俯身在地,箭頭深深射進我們頭頂的大樹上,幸而躲過了這一劫。

由於我們都沒有注意到羯胡人暗哨的位置,順著利箭射來的方向看去也僅隻能看到一片樹葉,暫時不敢盲動,隻得借著樹木的掩護慢慢往山坡下移動。

那羯胡人的暗哨並沒現身追趕,也沒有再次放箭,更沒有呼喚北麵山腳下大群的羯胡軍人,使得我們平安下到山

腳下。

我覺得兩人一起行動目標太大,便讓楊雄牽著矮驢沿著山腳繼續向西行走,約定翻越前邊兩座山後在第三座山的南邊山腰會和。楊雄擔心我的安危,他憂心忡忡地望著我,見我主意已定,隻好說了聲公子保重,便牽著矮驢往西走去。

我待他遠離,才轉身重往山坡攀去,在半山腰,我沒有直接上到山頂,而是沿著山腰往山的北麵繞行。我對於這隊羯胡人毫無了解,不敢像對付符成奎的叛軍那樣就此立即對他們發動襲擊,生怕自己的盲從會引發這些毫無人性的惡魔暴怒,從而遷怒於胥瑤她們。我現在隻想先查探出這股羯胡人的具體情況,然後再做細致的謀劃。

由於這裏離山外丘陵及平原地帶並不太遠,所以山也並不太高,山的邊長也比深山裏那些巍峨的大山要顯得小很多。

我很快就來到山的正西麵,正想借助樹木的掩護繼續往北麵山坡潛進,這時聽見山坳裏傳來嘈雜的喧鬧聲,像是這羯胡人要開拔而發出的相互大聲吆喝及輜重騰挪的撞擊聲,夾雜其間的,更有女人們淒慘的尖叫聲。我趕緊把自己隱藏在山坡上的大樹後,俯下身靜靜觀察山穀裏的情景。

我聽見一個熟悉的沙啞嗓音好似正在大聲斥責那些驚恐萬狀的女人,讓她們停止喊叫。很快,女人們的尖叫聲便從嘈雜聲中消失,想來她們應該受到過殘酷的虐待,讓她們對這群人心生畏懼,聽到有人對她們大聲嗬斥,她們擔心又要遭受欺辱,又無力反抗,才會顯得如此聽命。

這符成奎幾年前居然逃出了那片深山,沒有死在那裏?我瞬間明白了發生在我家大院的所有一切,看來是這符成奎陰魂不散,帶領這群羯胡人偷襲了我家,使得我的家人無辜慘死。我心裏頓時懊惱萬分,後悔當初不該輕易放棄,如果那時還堅持幾天,把那群叛匪全部引誘過那條小河,再把他們帶入更荒野的山地,讓他們無力回返,哪裏還會遭受此等的慘禍!

現在懊悔已經無濟於事,山坳裏的羯胡人已整理好了行裝,前隊已開始通過山隘口。我隻能悄悄隱在樹後,仔細觀察這隊羯胡人的裝備及人數,還有胥瑤她們現在的狀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