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

何皎皎的嗚咽聲夾雜著怒吼聲陣陣盤旋在水榭居,聽得人心中微酸。

然而,卻無一人在意。

翌日一早。

水榭居寢臥的門被敲響,裴玄躺在**半眯著的眼睛驟然睜開,隨手拿了件裏衣套在身上。

眸光一瞥,便見何皎皎縮在床腳,身上穿著一件撕碎了的裏衣,**在外麵的肌膚一片青紫,或咬痕或青紫的印記,映照著昨夜的瘋狂。

原本那雙澄澈透明的眼睛此時已經沒有了任何的光彩,雙目失神,十分的空洞,眼眶紅腫,紅血絲遍布整個眼球。

本就蒼白的臉頰此時更是毫無血色。

整個人看上去,似乎生機全無,沒有生的欲望。

裴玄看著這一幕,那雙猩紅的眸子也染過一絲怒意和心疼,但很快,那一點心疼瞬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憤恨。

隨手穿上了裏衣,便大步流星的走到門口打開了房門。

培元見狀。

便垂眸輕聲道:“大公子,方墨循和餘瑾時已經都抓回來了。”

“嘭!”

培元的話落,屋內便響起了巨大的響聲。

裴玄當即就回眸看了一眼,隻見何皎皎從**跌坐在地上,捂著腳踝,整個人的臉上布滿了冷汗。

聽到裴玄的腳步聲,何皎皎才抬眸看向了他。

幹裂的嘴唇輕輕張開,沙啞的宛若砂礫打磨過一般的聲音晦澀難聽的溢了出來。

“方墨循和我母親如何了?”

此言一出。

裴玄本想伸出去的手驟然攥成了拳頭,雙唇緊抿,眸子裏染過一絲怒火。

聲音冷厲的低吼道:“你自己都已經成了這副鬼樣子,還惦記著方墨循?!”

何皎皎忍著腳踝上的疼痛,竟直直的站了起來。

那本來十分空洞的眸子,此時竟充滿了恨意。

一字一頓的怒吼道:“方墨循和我母親呢?!”

“死了!本首輔將他們全都殺死了,你可滿意?!”

裴玄一時間沒忍住怒火,心中積攢的憤怒和火氣一時間全都迸發了出來。

額角的青筋暴起,眼睛也瞬間變得赤紅。

身上的寒氣似乎已經凝結為實質,將屋內的東西全都凍住了,眸子裏的冷靜也一點點碎裂開來,怒火噴湧而出。

一步一步的逼近何皎皎。

眸色冷清的睥睨著她。

聲音低啞冷肆的低吼道:“我砍斷了方墨循的手腳,將他作為人彘供人享樂,你母親更是曝屍荒野,你身邊的丫鬟被狼群啃噬,你自此,隻有我一人!”

“何皎皎,我曾和你說過。”

“你若是想逃,我便會讓你終生後悔。”

“你和誰逃,我便殺了誰。”

“你幾次誆騙於我,說話不作數,但我說的話,卻會讓你死死的刻在腦子裏,至死都不敢忘!”

此時的裴玄在何皎皎看來便是魔鬼。

吃人不吐骨頭的魔鬼!

看著他那冷寂毫無溫度的眼神,何皎皎竟忍不住幹嘔了起來,本就泛紅的眼眶此時更是盈著些許淚水,在赤紅的眸子映照下,仿佛流著血淚一般。

隨即抬眸看向了裴玄。

咬牙切齒的怒吼道:“裴玄,你真叫人惡心!”

“你如此心狠手辣,定會有報應的!一定會遭到報應的!”

說到最後,何皎皎的情緒顯然十分的激動,一整個怒吼了起來,似乎要把嗓子給震碎一般。

她此時便是恨不得吃了裴玄的肉,喝了裴玄的血,甚至將他抽筋拔骨都不覺得解恨。

看著她眼中的恨意。

裴玄冷笑了一聲,漫不經心的掀了掀眉眼,冷聲道:“那有如何?何皎皎,若是下了地獄,我們便一同下,又有何懼?!”

既然何皎皎心裏不愛他,那便恨他就好!

縱使心中滿是怨恨,她的心中也隻有他一人。

如此,愛或者恨,又有何區別?!

看著裴玄的眼睛裏的陰鷙和瘋狂,何皎皎心中隻覺得恐懼。

她隻是想逃離裴府!

隻是想過著自由自在的生活!

難道這也有錯嗎?

方墨循和她母親何其無辜,為何連他們都不放過?

想到此。

腦海中也瞬間拂過方墨循與她母親的笑容,隻是下一瞬,兩個人嘴角溢出鮮血,瞬間了無生機。

何皎皎下意識的退後了一步。

整個人徹底崩潰。

雙眼含淚的看著裴玄怒吼道:“裴玄,我以性命詛咒你,你一定會下地獄的,我先在地獄等著你!”

說罷。

何皎皎忽然抬手抽出了腦袋上的簪子,緊緊的握在了手中,閉上眼睛朝著自己的脖子刺去。

“皎皎!”

看著這一幕,裴玄當即腦袋一白,腦袋嗡了一下,身子下意識的出手攥住了何皎皎手上的簪子。

顫抖的聲音裏帶著些恐懼和焦急。

那一刻,裴玄真的害怕了。

好在,裴玄的手速很快,阻攔住了她那瘋狂的舉動,但因為她用盡了全力,那尖銳的簪子劃破了他的掌心,隻差一點點,便碰到了她的喉嚨。

裴玄掌心的鮮血一滴接著一滴的滴落在地上。

可他似乎感覺不到疼痛,雙目赤紅,滿臉怒意的盯著何皎皎冷聲道:“你竟然連命都不要了?!”

“隻是為了方墨循,你竟然連命都不要了,你便是如此愛慕他嗎?!”

裴玄聲嘶力竭的怒吼聲中充斥著滿滿的不甘和悲痛,甚至還有一絲絲委屈。

一滴豆大的眼淚從眼中緩緩劃過。

看著何皎皎那生無可戀的臉,哽咽道:“何皎皎,你心中,可曾有我一絲位置?!”

然而。

何皎皎卻扯動了一下嘴角,露出了一抹冷笑。

一字一頓的質問道:“你殺了我的母親!殺了我身邊一同長大的丫鬟!更殺了我未婚的夫婿!”

“裴玄,你問我心中可有你的位置?”

“你說呢?!”

她此時對裴玄除了滔天的恨意,再無其他感情。

甚至當初他派王老去醫治她母親的那一點點恩情,自此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都怪她蠢。

明知道她爬上了裴玄的床是一件與虎謀皮之事,明知道這事情違背了倫理綱常,更違背了她心中所願。

可她仍舊那樣做了。

不僅搭上了她母親的性命,更是搭上了方墨循。

想到方墨循這個無辜之人,她的心中,便萬分悲涼,眼淚也簌簌的流淌了下來,不能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