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長老有什麽話就說吧!”謝玄同樣麵無表情。

“你知不知道在天龍門這樣和我說話的人都沒有好下場?”藍依的臉上終於有了慍色。

“你覺得我還會在乎這些麽?”謝玄漠然的反問道。

藍依長吸一口氣,強壓心中的怒火,聲音卻不由自主的提高了些,“小子,若不是看在章台的份上,你今日就休想平平安安的從這隱龍峰上走下去!”

“大長老,還要我再重複一遍剛才的話麽?”謝玄反唇相譏,完全是找死的節奏。

“你這是找死麽?”藍依的怒火終於被激起來了。

謝玄一付無所謂的樣子。

“其實,她有不得已的苦衷!”藍依長長的一歎。

硬的不得來軟的麽?謝玄心裏一哂。

“王乾坤這件事上確是錯了!”藍依明顯改變了話鋒。

“我可以不管誰對誰錯,我隻要章台!”謝玄頓了一頓,又道:“就算要我答應不向王乾坤複仇,也不是不行!”

藍依張了張嘴,顯然被謝玄的話堵住了嘴,這什麽人啊,那王乾坤是什麽人,你怎麽個尋仇?憑你龍淵境二級的修為麽?

隻是這些話說來顯然無益,藍依也就強咽了下去,轉道:“既然是他的錯,當然要付出些代價,隻要你不提太過份的要求,我都可以答應你!”

“是麽?天龍門的藍衣派大長老,竟是如此好說話麽?倒是讓謝玄心裏惶恐不安了。”謝玄冷冷道。

“小子,你不要太過份!”藍依一張老臉也是拉不下來。

“是我過份麽?怎麽不說你們天龍門上上下下過份?為何好生生的要拆散我與章台?為何那王乾坤能恃強淩弱?甚至為了自己一已之私念,枉費人命?你倒是說說,究竟是誰過份?”謝玄毫不為懼道。

藍依被謝玄說得一呆,反倒是苦笑道:“章台說得沒有錯,你倒是個人物,假以時日,定有騰飛之時,隻是……唉,可惜!”

“是不是人物並不重要,謝玄此生隻願與章台一起!”謝玄沒有細想藍依所言,這時的他,哪裏聽得進別的話。

“隻是這次,是我天龍門對不起你了,不管你提什麽要求,都可以一說,但章台,卻是萬萬不可!”藍依的底線也很清楚。

“既是如此,還有什麽好談的?”謝玄問道。

“你先別急,章台確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藍依示意謝玄先坐下來。

謝玄依言坐下。

“大燕國的處境,想來你是知道的。”藍依先問道。

謝玄點點頭。

“這燕國雖是一個世俗之國,但卻是章台的家園,身處大秦與晉國等大大小小的幾個國家包圍之中,無異於與狼共生存,更何況,那大秦國的符堅,倒是個雄才偉略之才,吞並燕國,乃是秦國的既定之策,還有晉國,燕國等國的土地皆是取自晉國,晉國上下,也有不少人要收回故土吧?”藍依先說了天下大勢。

“正是如此!”謝玄雖是晉國人,卻也無法否認這些。

“更加上燕國內部有那所謂護國大法師元昊等人把持國政,玩弄上下,更是想著改朝換代之事,說現在的燕國處於風雨飄搖之中,也不算過份吧!”藍依又道。

“確是如此,隻是,為何你不能幫助章台?”謝玄奇怪道。

“我沒有這個能力。”藍依麵有些微愧色。

“你一個藍衣派的大長老,隻一根手指就可做到這些啊!”謝玄更是不解道。

“你也說了,我隻是藍衣派的大長老,可不是天龍門的掌門,我天龍門與其他門派早有約法,大家一律不得幹涉俗世之事務,否則的話,隻要哪個仙門中人暗中動動手,那皆不是就一統天下麽?那時,其他門派必定不願袖手旁觀,最後又是一個血流成河,生靈塗碳的結果。”藍依正色道。

“可是,那王乾坤便可以麽?”謝玄追問道。

“不錯。”

“那又為何?”

“隻要他出麵向掌門請求,掌門必定以天龍門上下之力,力保章台一家上下。”藍依神色堅定道。

“你是說,隻‘力保章台一家上下’?”謝玄聽出了前後之差別。

“不錯,那燕國,能保則保,不能保則隻保住慕容家的安全就是。”藍依道。

“可是,我也能做到!謝玄身為晉國大將軍,隻要能打敗符堅,也是能做到這些的。”謝玄趕緊道。

“不一樣,你可以打敗符堅,但你如何肯定自己能保住燕國?或者說,你如何保住慕容家的上下幾百口人的性命?”藍依不以然道。

謝玄自然沒有把握,這事,實在是超出了他的能力。

“她隻是為了這些麽?”謝玄喃喃道。

“幾百條人命,都是她最親近的人,這樣還不夠麽?而且,對於我天龍門來說,還不隻是這些。”藍依又道。

“是麽?”謝玄身心俱疲,有些有氣無力的應著話。

“天龍門上下,之所以對王乾坤有求必應,也是無賴之舉。”藍依語出驚人道。

“哦?這又為何?”不怪謝玄有此一問,實在是他早前也自穆狂嘴中所言,感覺這天龍門上下對王乾坤的愛護實在是有些太過,甚至那都可以說是過份得不像話。

“天下八大門派,每二十年有一次比試,那彩頭就是靈石礦,”藍依說到此處,稍稍一頓,問道:“你現在雖是用不到靈石礦,但此物也聽說過吧?”

謝玄點點頭,他倒是一進到封原山脈,就與楚雲楚玉兄妹一道得到了不少的靈石礦,自然了解了不少,也知道這靈石對於修武者的後期修煉是極為重要的。

“而我天龍門之所以成為這八大門派中的第五位,就是這最近兩三百年間的事,而一條靈石礦,正是這一切的基礎之一,也可以說是最重要之處。”藍依接著講來。

事關辛秘,謝玄倒是認真聽著。

“隻是近年來,我天龍門中,新出的弟子才是人材凋零,被人超過隻是必然,而這王乾坤,便是我天龍門保住靈石礦的希望之所在。隻有在八大門派比試中,成功的守住了擂台,我們天龍門,就可以保住靈石礦,也就可以繼續成為名門大派,不至於辱沒了天龍門的名聲!”藍依言之鑿鑿。

“天龍門的名聲?”謝玄聽出味道來了,“原來天龍門的名聲竟是要用一個女弟子的清白來成全,謝玄受教了。”

“你怎麽……”藍依正要動怒,卻不怎麽地,語氣一軟,道:“確是天龍門對不起你二人,不過,這也是章台的意思!”

“是麽,那她還有什麽意思?”謝玄的怒火開始向章台身上漫延。

“這也是她對不起你,她說,她不想看到自己的父皇、她的母後、還有她的兄弟姐妹一個個死於她的麵前,她隻能用自己的身……她也是苦孩子,說起來她是一國公主,但她……”藍依對這個徒兒也是極為心痛的。

謝玄一直用右手掐著自己的左手,手腕處已是掐爛了幾處,都是渾然不覺。

他恨,他恨自己為什麽竟是這般沒有用,保護不了自己心愛的人,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作出這樣大的犧牲,他竟是沒有一點辦法,謝玄,還算是個男人麽?

……

當謝玄睜開眼的時候,卻已在自己的屋子裏。

屋子裏沒有人,也不知道是誰送他回來的,想來應該是穆狂吧?

定是那藍依將自己交與穆狂送回來的。

那麽,以後,以後該何去何從?

回晉國麽?還是就此浪跡天涯?

謝玄沒有想到留在天龍門,這裏,已是他的傷心之地,更何況,他對於此地,也並沒有歸屬感,也就隻對穆狂心存感激,但這感激,留在心裏就是,還不值得謝玄為此肝腦塗地,再說了,他就算想為天龍峰幫上點忙,無奈修為相去甚遠,倒不如眼不見心不煩。

窗外,暮色已近,山間的氣息更加沁人起來,此處莫說是修煉,隻住在這裏,也讓人心性平靜悠遠。

“小師弟,你醒了?來,正好吃飯!”原來是穆狂端了食盒進來,打斷了這一片寧靜。

“謝謝三師兄,我,我不餓!”謝玄確是沒有感覺到餓意,不知道為什麽,今日一點米飯未進,也不覺得肚子餓。

“來,有雞腿,這可是你大師兄和二師兄兩個人親自在後山抓的,不吃白不吃,來!”穆狂卻是熱情的招呼道。

“大師兄和二師兄去抓的?”謝玄一臉的震驚。

隻要稍微想想,那一心為天龍峰的前途日夜操心的林高峰,還有那一身書生氣,氣宇軒昂的辛至言,這兩人竟是為了一個才見麵的小師弟而在野地裏撅著屁股抓野雞的樣子,就讓人浮想翩翩。

謝玄卻是感動不小。

這種溫暖,他已很久沒有品嚐到。

“來來來,快趁吃,嘿,你是沒眼福,沒看到那兩個傻不拉嘰的家夥是怎麽抓野雞的,那可真是書呆子抓雞,妙不可言。”穆狂倒是不客氣的自己先扯了一條雞腿自己大嚼起來。

謝玄也扯下另一隻雞腿,一邊細細品嚐,一邊疑問道:“怎麽把大師兄和二師兄也驚動了?”

“你小子還說,你自己不知道那付小樣子,把老子都嚇壞了,當然一回來就找他們來扛著了!”穆狂理直氣壯道,“好在大師兄見得多,問明了大概,隻說是氣悶了過去,躺躺就好!嘿,還真是醒得挺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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