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引導和選擇

該發生的,終究是要發生,當依韻殺氣突破一千萬,當他領悟殺氣的奧秘,當令他覺得始終有所欠缺的殺劍蛻變為金蛇劍法,當他在雨中狂喜之時,他的第二夫人,一直在血腥中陪伴著她的銘記,注定將要再次給予他沉痛的打擊——背叛。

銘記,本身就是靈鷲宮的人。銘記,本身就是喜兒安排在依韻身邊的。

和最初設計指間沙不同,開始時,喜兒,的確隻想報複,但在楚翔當年說了一番肯定依韻潛力的話之後,喜兒決定將報複,轉為引導。

當然,若無楚翔,喜兒也會這麽做,甚至引導引導,把自己也搭了進去。

但終究,有了楚翔。

多出來的,就是多出來的。當那多出來的並不平凡,我們就無法忽視。

楚翔一直都以為,半年前對喜兒說出的一番本不該說的話,才讓劇情最終結果生出不可預測的變化。他又怎麽知道,早在更久之前,劇情已經開始改變。

也許有些事情,注定要發生,不會因為誰的加入而改變。但更多,在目光看不見的地方,在那連神都猜不透的地方,已經在不經意間,起了變化。

依韻,原本不單單會被喜兒引導。可如今,這種引導卻變成了純粹的引導。

依韻還是那個依韻,很多事的改變,改變不了人的崛起。

但喜兒,已經不再是原本的喜兒。很多已經崛起的人,並不會因為表麵上同樣的事情,在內心做出同樣的決定。

楚翔,就像一隻煽動翅膀的蝴蝶,自以為了解一切的同時,茫然不知。

江湖瘋傳,紫心人被撤除了神州幫幫主之位,原因自然是虧空公款。

理所當然,曾經風光無限的神州幫大佬紫某人,一時間淪為人人喊打的落水狗。

不過,紫心人本身實力不弱,星宿毒攻又最是不懼群毆,加上還有一個身手比他更加高明的焰情時刻陪伴在側,這落水狗,也不是人人能打的。

自然,在消息流傳出來第一時間,在聯盟試圖組織人手對其發動圍剿時,楚翔就知道了。但這,和他又有什麽關係?

楚翔是聯盟副盟主,楚翔回到了聯盟,這在很早之前就是人盡皆知的事情。

楚翔做起了甩手掌櫃,如同神州幫小劍一樣,整日閉關。這同樣已經被江湖公認。

但是,那又如何?

白衣當眾於悅來客棧殺人,結果存心鬧事的,被黑旗會外圍成員堵在重生點,連續折磨了一個月。

堵人的是黑旗會成員,而非聯盟成員,其中有著本質差距。

即便沒有聯盟,白衣楚翔,依舊傲立在江湖巔峰。因為他的修為依舊深不可測,因為他的勢力依舊大到足矣震懾宵小。

曾經,楚翔的確在聯盟中說一不二,被人倚為精神支柱。但是,當黑旗會勢力獨立出聯盟之外,當楚翔一次又一次回避聯盟對外行動,那些盟內成員,特別是新加入成員,如何做想?

有奶才是娘,一個從不關心聯盟死活的副盟主,聲望再高,不去刻意維持,也終將慢慢下降。

當然,聲望這種東西,不會說短短幾年就降到冰點,白衣楚翔,仍然在盟內有著毋庸置疑的話語權,但是要和幾年前一樣一言決斷,已經是不可能了。然而在黑旗會中,楚翔的地位卻仍然穩如真神。

個中差別,還用細說。

楚翔早已經決定,放棄在聯盟中精神領袖的地位,而專心去做黑旗會的神!

聯盟勢力,太雜,太亂,太散碎,利益糾葛太多,太麻煩。黑旗會則不同,比之聯盟,要純粹許多。

況且,聯盟每天都加入那麽多新人,楚翔可沒有時間一次次去展現自己的無上榮光。

但黑旗會不同,許多新近加入黑旗會的,原本就是白衣崇拜者。

想要通吃,更不可能。黑旗會和聯盟,畢竟,早已經成為兩個利益集團。黑旗會勢力太大,大到聯盟都難以鉗製。分裂,是早晚的事情,不可避免。

最重要的是,隻有黑旗會,能夠幫楚翔完成某個必須完成的任務,散亂的聯盟,不行。

可是,在外人眼中,在某些自以為目光犀利的家夥眼中,黑旗會卻正朝著墳墓邁進。

黑旗會,太囂張了!

一個小小的堂口堂主,敢和人家幫主當眾叫板,你說囂不囂張。

某個黑旗龍眾部普通成員,因為爭吵當場拔刀殺人,結果對方幫會來人理論,動手不敵被殺後。第二天黑旗修羅部百名高手就衝到對方幫派中,不問緣由直接動手滅人滿門,搗毀幫派印記,你說囂不囂張。

現在,江湖上人人都知道,隻要加入黑旗會,立馬可以橫著走,你說囂不囂張。

黑旗會是囂張的,但黑旗會是團結的,因為黑旗會二號人物劍洗心說了。

“大膽去闖吧,黑旗會八十萬弟兄支持你。”

黑旗會,瘋狂了。

天眾主殿大廳,劍洗心恭敬的站在那身材頎長的白衣男子身旁,神色冷漠,但眼神中卻透漏著不解。

“嗬嗬,不明白?”

“不明白。”

劍洗心很直白,劍洗心不懂在黑旗眾徒日益囂張的今天,楚翔為何非但不去打壓,反而助長。

“一個成功的幫派,的確不能過分張揚,需要好好治理。但是,再成功的幫派,也不可能存留到最後!我需要人,需要大量的人,我需要的不是什麽幫派!隻有當黑旗的氣焰時刻如日中天,才能吸引更多的人加入!”

劍洗心依舊搖頭,表示不解。

“若是這樣,隻怕還沒有達到主上的目標,黑旗會就先被人聯手剿滅了。”

楚翔解下腰間的玉壺,飲了一口飄渺無痕,沉聲道。

“我沒有那麽多的時間,既然我已經瘋了,放棄了最穩妥的辦法,那麽,就讓黑旗會陪我一起瘋狂吧。我現在至少還是聯盟副盟主,至少黑旗會名義上還是聯盟的一份子,還有聯盟可以分擔一部分黑鍋,雖然這種情況,不會持續很久。”

“但我沒有太多的時間等待,隻能勇往直前,我要做的事情,太難,太難。”

劍洗心,沉默了,片刻後,領命離去。疑惑依舊未能盡數解開,但是他沒有再行追問,因為他知道,有些事情,不該問。

“要麽在瘋狂中重生,要麽在絕望中毀滅。既然我已經做了違背初衷的決定,那麽,就幹脆瘋狂到底吧。”

楚翔呢喃著,沉默。

不久後,江湖中,一則公告,讓所有知情者,為之震動。

係統公告:古月山莊莊主依韻,將莊主之位傳於古劍。

盤坐在臥榻上許久不曾睜開眼睛的楚翔,目光豁然張開,嘴角翹起。

“終於,開始蛻變了嗎,還真是,慢啊。”

江湖流言四起,有人說,依韻是被神州幫卑鄙下毒所傷,閉關修養。也有人說,依韻厭倦了俗事,決定歸隱山林。更有甚者,說依韻試圖脫離聯盟,結果被聯盟高手出手擒拿,如今正關在暗無天日的地牢中。

但這些說的有板有眼的,終究都隻是流言。

各方高層手中,不多時便匯聚了一份又一份資料。各種較為真實的傳言,再度與各界高層中,傳揚開來。

楚翔並沒有關注這次事件,因為結果,早已注定,隻怕在江湖流言四起時,可憐的依韻已經再遭愛情背叛,被銘記打落到了“孤獨的埋葬地”。

事實原本,也和他所料無差。

不過楚翔,依舊踏出了天眾殿,當然不是為了依韻,而是為了自己。

楚翔必須,開始聚集力量,準備迎接接下來必將接踵而至的挑戰!

此刻的他,已經有足夠的力量,去做一些必須做,但先前實力又完全不夠的事情!

三日後,一襲白衣的楚翔,來到了孤峰下的草廬。

草廬中桌上,如同往常般,疊放著三本秘籍,俱都是高級武學中的經典,至於絕學,不是說有就有的。

今天,是清風應該回來的日子。

不知何時起,天空開始陰沉,淅瀝瀝的小雨,零零滴落。原本就無多少生機的密林,在這陰沉之中,更顯陰沉,

密林中不知是何樹木,除了地麵上零落的枯葉,常年翠綠。但是這翠綠下,詭異的沒有半隻活物,不僅僅是動物,連蟲蟻都沒有。

楚翔記得,當年自己發現這裏的時候,雖然沒有大型動物,但一些鳥蟲,還是有的。但自從清風入住草廬開始,寂靜亦隨之降臨。

雨幕蒙蒙,雖不猛烈,卻也連綿,這連綿的雨幕,將整個天地都蒙上了一層朦朧紗衣。

楚翔記得,自己已經很有沒有欣賞過雨幕了,他知道,那淅淅瀝瀝的聲音,是自然在歡暢。

一道劍芒撕破了這連綿的雨幕,一陣清風拂來,一名消瘦少年,已經雙眼空洞的,站立到了草廬之前。

少年自然就是清風,楚翔感覺的出,清風的實力,比之之前更強了,清風的內力,比之之前更高了,而清風身上的殺氣,早已和與生俱來的死氣交織在一起,不分彼此。

清風站立在雨中,任由細雨漸漸變大,茫然抬頭看著天空,感受著點點雨滴滴落到身體上。

楚翔知道,這是忘我意境的通病,對外力借用程度遠超其他意境的忘我者,總喜歡將自己置身在傾盆大雨之中。每一滴雨水,都可以在意境加持下變成淩厲的暗器,當鋪天蓋地的暗器迎向對手,有幾人能抵擋?一場淋漓的大雨,完全可以憑空提高忘我者一倍以上的群戰力。

所以,忘我者在很多時候,表現的都比較像是瘋子,或者說神經病,比如說此刻屋外的消瘦少年。

清風站在雨中,享受著雨點打落在臉頰上的感覺,清風清楚,隻要他願意,完全可以隨時讓這些無害的雨水變成凶器。

清風閉目,享受,已經忘記了要來的初衷,事實上,清風最近經常會忘記事情,這並不奇怪。

一陣物體破空聲響起,下意識的,赤霄離鞘,清風手執神兵,朝著聲音來處襲去。

撕拉一聲,赤霄那常年被寒霧籠罩的鋒芒似乎撕開了什麽,聽聲音,一定不是血肉。

清風已經殺過太多人,利刃刺入血肉的沉悶聲響,早已經印入心神。

無需睜開眼睛,僅僅憑著外放的氣勁,清風知道出手之人是一名身量極高的男子,自然而然,手中赤霄微微抬起,鋒芒直指對方心髒。

楚翔冷冷的看著那執劍襲來的清瘦少年,三本拋出的秘籍已經在對方劍下化為片片紙蝶,漫天紛飛。

白衣不閃不躲,就那麽靜立在原地,好似完全閃不開一般,又或者純粹是在等死。

楚翔自然不可能閃不開,也不可能等死,他隻是在等待結果。

這個結果,關係到是否要留下這顆在各個方麵都相當令他滿意的果實。

清風依舊閉著眼睛,殺人已經成為他的本能,殺人的每一個動作,已經變得比使筷吃飯還要簡單。閉著眼睛殺人,對清風來說輕而易舉,隻是,清風心中升起一點點疑惑,為何目標不躲,也不恐懼呢?

清風知道目標是高手,無需眼睛觀察,大致辨別敵手強弱已經成為一種本能。

一個等死的高手?清風心底升起一絲疑惑,但隨之被理智掐滅。

意境級高手在戰鬥中,絕不容許自己猶豫,忘我意境者,尤其如此。

但清風,依舊努力的去回憶,因為他總覺得有什麽事、什麽人,很重要,卻被他忘了。但是,既然是很重要的,怎麽會忘掉呢?

忘我像白癡,但不是白癡。忘我者,並非真的遺忘一切,而是當願意想起的時候,就可以輕易想起。願意忘記,才會去忘記。

但現在,清風知道,自己是真的忘了一個很重要的人,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清風,猶豫了。

有些人,在我們最不想忘掉的日子裏,卻偏偏慢慢遺忘。

清風有些傷感,不知為何而傷感,緊閉著的雙眼中,兩行眼淚滴落。劈劈啪啪的雨點打在修繕過的草廬頂上,發出一陣陣珠落玉盤般的脆響。清風的心,隨之顫動。

就在赤霄離心口三寸,勁芒堪要觸及白袍時,楚翔臉上閃過一絲失望,眸中精光亦同時大盛。

偏偏在這時,赤霄神劍,詭異的停了下來。

清風臉上,一陣潮紅,清風心底,一道清晰無比的身影,浮現。

那是一道身材頎長的白影,那是一名身量遠比常人要高,又喜著白衣的俊偉男子。

清風,記起來了,清風終於知道自己忘了什麽不該忘記的事情,清風隻記得自己該殺人,忘了自己為什麽要殺人,忘了自己還有,永遠不能殺的人。

一口逆血噴出,意境破綻,加上強行收招反噬,滋味絕對不好受。

清風睜開眼睛,目光中空洞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正常的清明。

入目,依舊是那道白色的身影,隻是不知為何,清風覺得,那白,比之過去,更淩厲了。

“調息,一個時辰後隨我出發,海外。”

楚翔的命令很簡單,清風的行為,也很簡單。

一如過去一般,清風,言聽計從。

楚翔眸子裏最後一絲精芒,終於斂去。

果實,還有培養的價值。

一個月後,茫茫大海上,一艘巨大的黑色戰船,飄揚著一麵純黑色的旌旗,朝著某座孤島駛去。

混沌紀元,廣闊無邊,但做為外來者,楚翔卻知道一些,別人不知道的秘密。而又恰好,曾經的天下第一大幫黑旗會,詳細記錄了某些秘密。

比如某一個隱藏門派,叫做南海劍派。

南海劍派,應該算是一個比較出名的隱世門派。很可惜,派中並無出色高手,和同為隱世門派的逍遙派,幾乎沒的比。

因此,楚翔第一個挑選的目標,就是南海劍派!

“轟隆”一聲,鋼鐵巨艦拋下鐵錨,停靠在距海岸千丈處的深水域內,若是再往前行,隻怕巨艦吃水過深,就要觸礁了。

楚翔渾不在意這小小距離,無論是憑借著超人的敏捷,還是體內原本屬於喜兒的澎湃功力,都可以輕易做到踏波而行。

一個縱身,楚翔直接帶著劍洗心,朝著南海劍派駐島逐水行去。

海外小島,若從遠處看隻怕都是一個樣子,但當深入其中,卻可見細微差別。

這座無名小島上,不但有山有水,激湍飛流。閑雲野鶴間,居然還能從山上傳出陣陣虎嘯。也不知是派中高手遠渡重洋引來的,還是本身就有。不過想來,縱使是遊戲,混沌紀元也不會弄出那麽大的疏漏,當是前者。

南海劍派主體建築,整個依山建成,主殿卻是落於半山腰平台上,其旁正好有一道飛流直下的瀑布,景色雖說不上瑰麗,但也秀美。能在海外找到這樣一處孤島,想來開派祖師,應該花過不少心思的。

兩道白影倏忽出現在南海劍派大殿之前,恰似從天而降,立刻將廣場上原本習練武藝的一眾派內npc和非npc弟子俱都驚動,整個門派警鍾大響。

楚翔華服白裘,錦袍加身,卻是對周圍驚慌失措、胡亂呼喝的南海劍派弟子看也不看一眼,抬頭斜睨天空。

一身素服的清風則有樣學樣,直接閉目自修起來。

頓時,圍著兩人的弟子中,就有幾名平日在派內較有威望的弟子強壓下恐懼,心中反倒生出陣陣憤怒。

雖說二人出場的方式比較震撼,就如同移形換影、天外飛仙一般,但再怎麽說南海劍派也是堂堂隱修門派之一,怎容人輕辱。

幾人正自蠢蠢、意圖有所動作。一名白須華服老者卻是帶著一男一女從遠處趕來,人未至,聲先到。

“不知兩位朋友千裏迢迢,來我南海劍派所為何事,若是上門做客,我孤雲子自是殿門開大,誠心歡迎,若是心存歹念,我南海劍派雖說門小戶小,也容不得外人放肆。”

滾滾聲波一浪浪傳來,遠遠直達數裏開外,隻怕整個門派都能聽見,彰顯出來人不弱的內力修為。

然而。。。

楚翔看著那名滿臉傲氣的老者,眼神猛的抽搐了一下。

江湖聞名、幾盡無敵天下的血手白衣,被這自稱孤雲子的老頭,嚇到了。

“好、、、弱、、、”

這就是楚翔此刻心中唯一的念想。

的確,好弱,孤雲子刻意展露內力修為,卻是泄了老底。

平心而論,孤雲子的實力已然不弱,即便放到此刻紛亂的江湖中,也是門派十大榜首這種層次的超級高手,但看在楚翔眼中、身為一派掌教,卻又弱得可憐。

心底微微失望,楚翔實在沒想到,堂堂一門之長,居然弱到這等程度。

隨即,對老者完全失去興趣的楚翔,將目光轉到了陪伴在老者身側的一男一女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