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損失慘重(下)
青色劍幕,就像一道匹練,又似那自九天泄落的星河,勢不可擋。
赤金劍罡,仍然隻是先天劍罡,再怎麽凝聚的先天內力,缺乏元氣洗禮,終究發生不了本質上的蛻變。
但那一劍的鋒芒,但那一劍的執著,就連無情的小劍,都深深感受到其中不悔的堅定!
神兵出鞘,身死無怨!
我死無怨,她若因此而死,亦無悔!
這究竟是一種感情升華到極致的信任,還是本質上深入骨髓的自私?
即便是純粹理智的小劍,也無法判斷楚翔究竟是愛極了紫衫,甚至這種感情已經超越了生死、將對彼此的信任建立到生命之上。亦或者這隻是他本質自私的,合理體現。
但小劍可以確定,這一劍若斬實了,自己必死無疑!
大江東去的勢頭,不可阻擋。但楚翔這一劍,已然超越了劍法的含義,隻怕縱使奔流不息的洪水,亦要被一劍截斷!
麵對這可怕的鋒芒,小劍選擇了,退避!
究竟是他原本就不想殺紫衫,還是僅僅顧惜自己的性命?
這就如同楚翔此刻的心一般,叫人難以捉摸。
去勢一止,劍幕散盡,紫衫危機自解。
一個旋身,小劍淩空倒飛,手中神兵亦是瞬間朝著那道熾烈劍罡刺出八劍!
八劍,八處破綻,楚翔化虹之後唯一八處破綻。隻有八處破綻的劍虹,堪稱完美!
但麵對獨孤九劍無所不能的“破”,本就身受重傷的楚翔,竟然完全沒有暫避的打算,反而選擇直麵,一爭鋒芒!
進攻!進攻!再進攻!有進無退!有死無生!
狹路相逢,勇者勝!以我身殞,換你灰飛煙滅!
這一刻,在所有人交匯的目光中,那執著的劍意,蛻變了。就如蠶蛹破開,化成飛蝶!
瞬間,楚翔遁入無念之境。眼中再沒有了小劍,再沒有了那八道蘊含著無窮威能、完全道盡“破”之一技的劍芒。所剩下的,隻有一種超脫世俗之後的空冥!
那蒙蔽在通明劍心上的執念,倏然破開,卻並非消散,而是另一種意義上的進化。
那股執念已經不單單是執著。
那是瘋狂!是勇氣!是信念!
當一個人執著到無所畏懼,從本心上認定自己無可匹敵。那麽帶著這股信念,世間還有什麽能阻擋的了他!?
一股無形波紋,悄然自熾烈劍罡之上爆開,無聲無息。
那是精神的力量,是意誌的力量,是靈魂的力量,是信念的力量!
隻見八道青色劍芒一陣扭曲,詭異消散。而那原本掩在劍芒之後的小劍,眸中神光暴漲!
退!再退!
先與兩大傳說硬拚一記,加上強行收功反噬,但至少還剩下八成戰力的小劍,麵對戰力最多隻有全盛時一半的楚翔,竟然毫不猶豫選擇了再次退讓!!!
“夫戰,勇氣也!”
千丈之外,自始至終對於小劍出手沒有絲毫動作的流雲,嘴角勾起一抹生硬的笑意。
小劍敗了!
幾個時辰潛伏,千百次的演算,以逸待勞,完美的突襲。
小劍之策不可謂不妙,不可謂不絕。
若是將楚翔換做任何人,必定要因為“感性”,步上其餘兩大傳說後塵。偏偏,絕對理智的小劍,從未想過這世界會有比自己更加無情的人。身為不敗傳說的小劍,亦從未想過,這世上,當真會出現讓他生出無可匹敵之念的劍勢!
退避中,隻見小劍手中神兵不停變幻方位,好似一條出洞的毒蛇,正在尋找對手破綻。然而那嚴肅的麵容,那眸子深處莫名波動著得詫異,暴露了小劍此刻真實情況。
他竟然,無從下手!
理性早已達到人間極限的小劍,身懷獨孤絕技的他,在這時,麵對著那一點點接近自己的鋒芒,竟然,再找不到半點破綻!
不可能!
完美,可以去追求,但不能奢望擁有!這從來都是小劍最認同的一句話!
強如葵花皇後,強如葵花寶典,那天下第一絕技,在行功出手時,也必定會留下一處破綻!唯一一處破綻!
葵花寶典之所以無敵,之所以位列第一,僅僅是因為,憑借那非人的速度,唯一一處破綻也是轉瞬即逝,根本不是常人能夠捕捉到。
但這同樣代表了,縱使天下第一,也並非完美,這本就是宇宙恒定不變的真理!
完美不可能為人所掌控,沒有什麽武功,是不存在破綻的。
但偏偏,眼前那道劍罡,那在方才分明還有八處破綻的劍罡,忽然被一股無形力量包裹住,生生將之推演到完美的地步!
瘋狂,太過瘋狂!
小劍手中神兵再看不清本體,那劍影似幕,偏偏,沒有射出半道獨孤劍氣!
一滴汗水,自小劍額間滑落。
就在汗水垂掛在睫毛上,遮住眼簾的一刻。
手中神兵終是停止了動作,一道同樣熾烈的青色劍罡出現在小劍周圍。從來以破稱雄的小劍,隻剩下最後一條道路,以強破強!
百分之一秒過後,勢不可擋的赤金劍虹,終是撞上了堪堪爆發的青色劍罡!
在這一刻,在千萬道目光交匯之地,一點超越光明的光亮,那熾烈到灼眼的光芒,無聲無息中,一點點,擴大
沒有預料中的震天巨響,就像是一步無聲的老舊電影,在那熾白背景下,原本一切顏色,都變成了單調的灰暗,如同水墨。
一副古老的、水墨繪成的畫卷展開,畫卷中央,那一點熾烈的白光,倏然爆發!
情衣等人尚來不及平複心中驚駭,視線就完全被黑暗吞噬
一個彈指,又或者超越了永恒,當實力最強的兩大傳說恢複視線,在他們眼中,隻看到兩道拋飛的人影。
清風隻覺經脈欲裂,方才與小劍力敵受到的創傷,直到這時才爆發開來。一旁的依韻,早已盤坐調息。然而時刻關注著戰鬥的清風,卻強忍著痛楚,提氣朝著楚翔拋落那處縱去,意圖將其接住。隻是有個人,卻比他更快
紫影閃動,紫衫臉上掛滿了淚水,以比清風更快幾倍的速度,淩空躍起將楚翔接下,抱在懷裏。
清風一愣,心下稍稍為紫衫超卓的輕功感到駭異。隨即卻如同依韻一般,原地盤坐,開始調息。
紫衫的淚水,一滴一滴淌下,滴在楚翔那蒼白的俊顏上,濺起淚花。
顧不得心中疼惜,紫衫顫抖著,從懷中拿出神宗靈藥,慌忙塞到楚翔嘴裏。
隻是,那香氣沁人的寶丹,卻無力的自楚翔嘴角,滑落
遠處同樣拋飛的青影,淩空翻身,一個踉蹌,勉強平穩落地。
小劍此時的麵色,卻並不比楚翔好上多少。
深深看了那紫白相融的影子一眼,小劍翻掌取出數枚銀針,反手釘住身上幾處大穴,而後頭也不回,電閃離去。
八成實力小劍,與五成戰力白衣正麵碰撞。小劍重傷遠遁,白衣生死不知
當情衣等人接連恢複視力,入目的,卻是那哀傷的紫白身影
一個小小的玉瓶掉在地上,十幾顆價值過億的丹藥,灑落遍地
空曠的大殿中,劍洗心靜心思索著,隻是尚不等他思慮出一些眉目,方才離去的那名弟子,又匆匆忙忙跑了進來。
看著那滿臉慌張,連路都走不穩的弟子,劍洗心臉上明顯流露出幾分不悅。
隻是,作為一名成熟的上位者,他卻並未,直言斥責。
“何事慌張?”
冷漠的聲音中,帶著如同往日一般無二的威嚴。那名弟子卻是知道,隻要一個回答不好,惹得劍副宗主不悅的他,必定仕途慘淡。
但是此刻,剛剛收到消息的他,哪裏還顧得上形象、仕途。
連禮儀都忘卻,那名弟子顫抖著聲音,直視劍洗心道:“副、副宗主,屬下剛剛收到消息,宗主、宗主他怕是,不行了”
豁然站起,劍洗心一掌將座椅扶手上雕飾的龍頭拍碎,怒聲道:“混帳!你在胡說什麽!”
麵對劍洗心的憤怒,那名弟子卻是拋開了最後的顧慮,挺直了身體,嘶聲道:“劍副宗主,屬下弟子來報,楚宗主大戰告捷,卻不想遭到賊人小劍偷襲,重傷垂危!”
劍洗心一個踉蹌,跌倒在掌門寶座上,臉上略顯蒼白,滿眼盡是難以置信。
“怎麽,可能!!!”
空曠的大殿中,隻剩下兩道,稍顯慌亂的急促呼吸聲
“封鎖一切消息,清風、流雲,現在就隨本宮回宗!”
嬌弱的紫影,抱著楚翔高大的身軀,卻絲毫不顯別扭。
紫衫臉上一片肅穆,冷然下令,語氣中充滿了某種不可抗拒的味道。
幾乎沒有猶豫,堪堪調息完畢的清風,以及飛快馳來的流雲,一左一右將抱著楚翔的紫衫護在中央。
而神宗殘餘高手,亦是有條不絮,從四麵八方,朝著紫衫匯聚。
甚至於,神劍盟其他門派高手,都被有意無意的,隔離到了外層。
在這種失去首腦的情況下,無疑,除卻本宗之人,即便是盟友,也難以信任。
情衣、小龍女幾人,臉上怒色一閃而逝,隻是隨即,便主動開始約束本門手下。
而尚在盤坐調息的依韻周圍,亦不知在何時,圍上了一群紫宵劍派高手,警惕護衛。
一時間,隨著白衣倒下,紫衫下令,原本親密無間的神劍盟,變得涇渭分明。
紫衫遠遠的,朝著情衣二人投去一個歉意的眼神,情衣小龍女,紛紛做出了然的回應。
幾十年的交情,豈是玩笑?但神劍盟如今,畢竟不再是當年的兄弟聯盟。不拘是天地紅塵、亦或者武當派,對於神宗,都說不上有太大的忠心。
一揮袖,紫衫帶著眾高手揚長而去,至於留人與傅宗書銜接之類,她哪裏還有心思考慮。
目送著大群白衣高手遠去,情衣小龍女二人,相顧歎息。
在她們身後,許多弟子,看著神宗離去的方向,俱都目露不忿。
對於真心的朋友,不信任,就是最大的侮辱。但很多時候,信任需要付出代價。而在此時此刻,這種代價,紫衫付不起
封鎖消息,哪有這般容易。
神宗高手離去不久後,白衣重傷垂死的消息,風傳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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