姿態
“如今看來,你倒是很有奸妃的潛質。”
萬籟寂靜的太極殿中,突然響起一道清越的聲音,驚得眾人一愣。
容妃乍聽此言,愣了,繼而一張妝容精致的臉是青了又紫,怒氣騰地升起,她倒是要看看,是誰那麽大膽,竟敢當眾說她是奸妃。
大臣們更是愣的不能再愣了,誰啊?那麽的膽大包天,竟敢當眾說出那麽豪邁的又牛氣的話,容妃有奸妃的潛質?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
簡直是,簡直是,說出了他們心裏的想法啊!一一這是一幫子清流的大臣。他們對這個以色侍人、媚上欺主的後妃是沒有一絲的好感,可是皇帝給她撐著腰,他們也是無可奈何。
容妃在一群的臣子紛紛掃過來“端詳”的視線看得又怒又火,更知道自己是不能當眾撒潑,隻好一副委屈得不得了的小眼神可憐兮兮的看著元疏帝,希望他給自己做主。
“哪個如此膽大包天,你有幾個腦袋夠砍?”
元疏帝本就惱怒這些個大臣一個個的違反他的旨意,現在竟然還有人當著他的麵說他的妃子是奸妃,簡直是當眾打他的臉,加上當了皇帝之後日益養成的性格,直接大怒。
顧西決一身白衣風流,身形宛若天人驚鴻而來,一身皎如月色的白色長袍隨風飄動,墨色如瀑的長發被一根淡青色的發帶隨意地束起,精致如畫的容顏上波瀾不驚,眸色很深,仿佛萬事都起不了波瀾。她在眾人的注目下緩緩踏入太極殿中,身上還抱著軟乎乎的小公主。她沒有看一眼殿中的人,所有人都被她無視了。隻是輕輕拍了一下小公主的後背,道:“要下來了,回阿娘身邊。”
小公主依言乖乖地從她身上下來,水汪汪的眼睛看著顧西決,她好喜歡這個哥哥,長得好好看,而且剛剛保護了自己,不然又要就被皇姐欺負了。
小公主剛剛慌亂地跑,下意識的覺得這個漂亮哥哥會保護自己,就過去抱住了他的腿。
“明樂,快到阿娘身邊來。”崔玥見到了心心念念的女兒,女兒現下平安無事一顆心也就放下了,連忙招手讓她回到自己身邊。
小公主聽到阿娘就自己,依依不舍地看了一會兒漂亮哥哥,小身子跑著譜回阿娘的懷裏。
“你是何人?竟敢私闖太極殿,當眾辱罵娘娘。”一個容妃那邊的大臣立馬跳出來,正義凜然的指責顧西決,條條都是死罪。
他朝元疏帝作禮,奏道:“陛下,此人私闖太極殿擾亂宮宴,已是目無王法;再者,當眾辱罵容妃娘娘,無視陛下,更是藐視天顏,其罪同欺君,該誅九族!請陛下治此人的罪。”他平時就是禦史台的官吏,彈劾官員更是稀鬆平常,這事他不能再拿手了。
與他一黨的臣子紛紛複議,要求治顧西決的罪。
“你是何人?”元疏帝目光如劍,直視立在殿中的顧西決,“方才你可是聽清楚了,爾罪當誅九族!”在此人踏入殿中的時候,饒是他登基為帝見過為數眾多的美人,也不曾見過如此讓人驚豔的人物,那一瞬間他都有些失神。
但是這樣的人,卻敢當眾挑戰他的威嚴,一樣該死。
顧西決這才微抬頭,看著坐在上首一副帝王威嚴的元疏帝,又想到了那日前去聽聖山的平王顧從烽,而太極殿中也沒有發現平王的身影,心裏對元疏帝有了初步的評價:心胸狹隘,猜忌多疑,不悌兄弟。怪不得寧宗看不上這個兒子。
“我是何人暫且不論,論罪更無須當下,今日即在此。可問一言,何以廢後?”顧西決目光依舊無波瀾,看向坐在下首的崔玥,而上首坐的儼然是鳩占雀巢的容妃,皇後賢德,皇帝昏庸要廢後,國家如何能長久。
顧西決修長的食指點指容妃的方向,“皇後尚在,又何以妃侍居首位,主次顛倒,置祖宗禮法於何地?”
此言一出,舉殿皆驚,眾大臣都知道皇帝的做法不合禮法,但知道是一回事,卻沒有人敢說出來,隻能裝作視而不見。他們心中有數,但萬萬不能說出來,因為這是當眾質疑皇帝的決定,公然反抗皇帝,皇帝大怒之下將血流成河。
“大膽,你這狂徒,竟敢口出狂言,該死。”高太師也忍不住了,他不能允許任何人反抗元疏帝,也不會允許任何威脅元疏帝的統治地位。
“你你,簡直放肆。”元疏帝是又驚又怒,一張臉上白了又青。自從當上皇帝以來,從來沒有人如此當麵給他不堪,何況現在是滿朝文武,親眷都在的場合,他一雙眼睛瞪著顧西決,目光如火,恨不得將其千刀萬剮。
“陛下,皇後賢德,何以廢後?”場麵快不可控,宋丞相便下定了決心,與定國公對視一眼,皆出席跪下。
“你們,好。”元疏帝簡直要被氣瘋,臉色鐵青,他竟然被臣子逼到了這個份上,“皇後多年無子,這個暫且不論。心胸狹隘,今日竟教唆長公主欺壓長姐,如此心胸險惡之人,如何配得母儀天下,不配為後。你們說,朕何以廢後?”
元疏帝聲音極大,又夾雜著盛怒,震得滿殿驚然,“宋相,定國公還有何話要說?”他一番話說的咬牙切齒,對兩人的記恨又重了幾分。
“我,我沒有。”小公主被元疏帝的猙獰麵孔嚇得不輕,一雙大眼睛水汪汪的,就快要哭出來了,但也知道她在說阿娘的壞話,她才不要任何人欺負阿娘,掙紮著反駁,“明明是皇姐她、她時常欺負我,我打不過她們。”小孩子的心思簡單,自己被欺負了父皇不幫自己還欺負阿娘,一時間委屈得不得了。
“明樂,你說的是真的嗎?”崔玥急急問道,明樂竟然一直被人欺負,她都不知道。
“你你,你胡說。”顧明欣急了,更多的是慌亂。小小年紀的她在容妃的教育下,心思不同一般的孩子。她知道這那多人麵前,要是父皇知道自己在說謊,一定饒不了她和母妃的,她高聲反駁,“明明是明樂和那個人來欺負我,父皇一定要為兒臣做主。”
顧明欣手一指,赫然就是立在殿中央的顧西決。
“陛下,明欣被長公主欺負成這樣,妾身心痛,本以為恭敬中宮殿下,可是竟招來殿下的嫉恨。”容妃目光閃爍,她更加明白,如果今天沒能治了皇後的罪,以皇帝的性格,她們的下場一定很慘,所以拚命地叫屈。
畢竟是小孩子,又哪裏瞞得過在場的那些精明的大臣。一看顧明欣眼底的慌亂,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元疏帝正在氣頭上,看見平時乖巧的女兒一身狼狽,怒斥小公主,“真是什麽樣的娘有什麽樣的女兒,一樣的讓人厭惡。”
“如此偏聽一言,何以擔當重任?”顧西決看到這裏,也是知道聖樞在這個皇帝手上是完全沒有什麽發展前途的。
“大膽,你究竟適合人,屢出狂言。”高太師忍不住怒火,怒道。
“我是何人?”顧西決淡淡地看了殿中一眼,“聖樞這些年來真是越來越亂了,早這樣下去,祖宗留下來的基業早晚要被你們垮掉。”她記得以前看過的一些電視劇,好像是這麽說來著的。
顧西決朝身後的旬一招招手,旬一立刻會意地從懷中掏出魚符,遞與自己主子。剛剛主子真的好帥,她跟著進來的時候正好看見了主子驚掉他們一臉的風采,自豪的不得了。
“這個東西,可認得?”顧西決接過她的魚符,展示在眾人的麵前。
“這是?”高太師狐疑的看了看眼前出現的魚符,待看清了魚符上的內容之後,一張老臉上的表情是變了又變,最後漲得鐵青,“你你,怎麽會?”
他做夢也想不到,眼前的這個才十六七歲的少年,會是那個身份。
“太師,他究竟是何人?”元疏帝看見高太師難看的臉色,心中升起不好的感覺。
“他,他是禦親王殿下。”高太師覺得腦門很漲,一股鬱氣憋在心中,艱難地說出這句話。不管他心裏如何的不想承認,魚符在前,他可不認為誰可以從禦親王的手上得到這枚魚符,所以他是不認也得認。
什麽?!
怎麽會?元疏帝一張臉上的神色也因著這句話變得極為的難看,這個人,怎麽會是那個人?!那個人不是從來都不入世的嗎?而且,如此的年紀。
滿朝文武也震驚了,誰都知道聖樞自開國以來都有一位嘉國禦親王鎮守這聖樞的天下,身份之貴重,比之皇帝分毫不差,因為第一任的嘉國禦親王也是元疆始皇帝。隻是,那位卻是從來都不會入世,隻有聽聖山上會有那位的足跡。就算是弘都中的那座禦親王府,也是常年大門緊閉,不見來客的。
可是,眼前的這位“口出狂言”的少年,是那位?!
宋丞相也是一臉震驚,待看清楚顧西決身後的旬一的時候,那個感覺才越來越清晰。之前乍一見到旬一的時候,卻覺得眼熟,但是一時之間卻想不起來。現下發現,這個少年不就是那日他前去禦親王府拜謁的時候,為他傳話的那個府侍。
那麽,這個少年,真的是那位殿下。宋丞相的眼中突然爆射出精光,整個人振奮了不少。
“我乃康王之後,如爾所見,確實如此。”顧西決依舊淡然,不緊不慢地說出這句話。心裏卻有些波瀾,如今管了這事,看來要一管到底了。
康王!這話相當於又一枚炸彈,眾人震得不輕,竟是那位殺神之後。
康王早年征戰的時候,殺敵無數,曾破敵十城,又“殺神”之煞稱。
“你你,禦親王,皇、皇叔。”元疏帝心中駭然,但隱忍的更多的是不甘的怒火,但眼下的這個情形,他不能不認輸,擺出服低的姿態。禦親王的身後,是宗族,那是他不能反抗的。他如何憤怒,隻能降低自己的姿態,稱呼眼前這個才十六七歲的少年為“皇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