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聽南並沒有立刻去薑詞那裏拿東西, 解決完嚴虎的事後,他回了一趟北城,原本以為三兩天就能解決的事情,因為遇到點棘手情況, 一直拖到四月底才算徹底解決。
事情解決完之後, 他原本想立刻動身回榕城, 但又恰逢母親生日, 不得不再多留幾天。
期間他和薑詞短暫地通過一次電話, 不知道說什麽, 便問她劉芳那個案子判下來沒有。
薑詞在電話裏有些喜悅地和他分享, 說:“判下來了,我們這場官司打得很成功, 不僅劉芳和嚴虎順利離婚, 兩個孩子的撫養權也爭下來了。”
沈聽南隔著電話, 能感受到薑詞聲音裏的喜悅, 像個天真的小姑娘。他心情也不自覺地被感染, 笑了下, 說:“不枉你這麽辛苦為她們母子三人奔波。”
薑詞那時候蜷縮在被窩裏,聽著沈聽南的聲音,唇角不自覺地露出彎彎的笑, 忍不住和他分享更多的喜悅,說:“劉芳也找到工作了, 前不久殘聯的工作人員打電話給我, 講榕城有一家企業願意接收殘疾人, 而且都是手上工作不會太辛苦。我查過那家公司, 是榕城本地的一家老牌企業,專做玩具出口貿易的, 雖然規模不是很大,但公司很講良心,給工人開的工資待遇都還不錯,而且五險一金都有,正常雙休,節假日也都有假,平時也是正常六點鍾下班,這樣一來,劉芳平時也有時間陪孩子。”
也許因為這是她和沈聽南共同經曆的事情,她一開口就忍不住和沈聽南說很多,但是說完又有點後悔,覺得自己話太多。
沈聽南耐心在聽,聽到薑詞忽然不說了,問道:“還有呢?她願意去嗎?”
薑詞聽沈聽南問她,又打開話匣子,說:“當然去呀,而且公司了解了她的情況,願意單獨給她配個單間的公寓,她可以帶著兩個孩子一起住進去。”
沈聽南“嗯”一聲,說:“挺好的,住的問題也解決了。”
薑詞微笑著點點頭,說:“嗯。”
講完劉芳的事,兩人忽然都不知道該再說點什麽,但誰都沒有先掛電話。
不知是不是因為那時已經太晚,夜裏靜悄悄的,兩人都不講話,但隔著聽筒,都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曖昧在這黑夜裏無限蔓延,沈聽南沉默了很久,忽然出聲,聲音低到有些撩人,“薑詞——”
薑詞聽見沈聽南叫她名字,她的心忽然不受控製地砰砰跳動,仿佛意識到他要說什麽,她下意識出聲打斷,說:“沈聽南,你的事情解決好了嗎?上次因為我沒能及時回去,是不是給你帶來很大的麻煩?”
沈聽南道:“沒有,是有點別的事情。”
剛剛那瞬間,沈聽南確實很想表白,但被薑詞打斷後,又忽然意識到,隔著電話似乎不夠正式,索性也沒再說,隻是道:“月底我母親過生日,我恐怕要再過段時間才能回來。”
薑詞“嗯”一聲,開朗地說:“好呀。”
頓了下,又道:“祝你母親生日快樂。”
沈聽南忽然想起,“你也快過生日了吧?”
薑詞沒想到沈聽南還記得,微微笑了下,說:“還早呢,到五月去了。”
沈聽南道:“你生日前我肯定回來。”
薑詞能夠感受到沈聽南對她的感情,但她不敢回應,微微笑了下,說:“謝謝。”
跟著又道:“有點晚了沈聽南,我明天還要去法院立個案子,我先睡了。”
沈聽南“嗯”一聲,說:“睡吧,早點休息。”
這次通話過後,沈聽南和薑詞就沒再通過電話,沈聽南是想著等月底母親過完生日後回榕城直接去見薑詞,但沒想到四月的最後一天,居然在北城見到薑詞。
那晚是程靜嫻的生日,因為隻是小生日,並沒有大肆鋪張地慶祝,隻是一家人在時代天地樓上一間中餐廳簡單聚了一下。
吃飯的時候,程靜嫻又催起沈聽南的婚事,說:“你年紀也不小了,婚姻大事也是時候考慮了,前些年每次催你,你都拿工作忙來堵,這幾年公司發展也上了正軌,你就算再忙,談個戀愛的時間總有吧?之前本來想撮合你和欣然,你倒好,一句話把人家堵回去。”
她看著兒子,越發疑惑,問道:“你到底喜歡什麽樣的?你倒是拿個標準出來,我平時也好幫你留意著。”
沈聽南早知道每次家裏聚餐免不了要被催婚,他懶怠地說:“您少管我這些事兒,就算是幫我了。”
程靜嫻聞言不由得皺眉,說:“你什麽意思?你這話說的,難不成我還拖你後腿了?”
沈聽南靠在椅背裏,看著他母親,說:“我沒這個意思,隻不過感情方麵的事情,我希望您別插手,我喜歡誰跟誰在一起,我自己知道。”
程靜嫻不高興地看了沈聽南一眼,但也沒有再說什麽,一家人吃完飯已經是晚上八點半,乘電梯從樓上下來,程靜嫻還在同親戚說明天去畫展的事,電梯到了一層,門打開,就看到薑詞和朋友挽著手站在外麵,兩人正一邊聊天一邊等電梯。
電梯門打開,薑詞看到沈聽南的時候,臉上的笑容不由得有點僵住。
裴欣看到沈聽南,咦了一聲,正想打招呼,薑詞悄悄將她的胳膊挽緊一點,示意她不要出聲。
裴欣感覺到薑詞的暗示,正準備出口的招呼生生地咽回去,沒敢自作主張地出聲。
薑詞挽著裴欣往旁邊站了站,給程靜嫻她們一電梯的人讓路。
程靜嫻起初並沒有注意到薑詞,但沈聽南出了電梯,卻是徑直停在了薑詞麵前,看著她,問:“什麽時候來的?怎麽不跟我說一聲?”
薑詞見沈聽南跟她說話,隻好硬著頭皮回答,說:“我回來答辯。”
眼下馬上到五月份,確實是高校的答辯季,沈聽南問:“待多久?什麽時候回去?”
薑詞道:“不確定,答辯結束就走。”
她看到程靜嫻站在不遠處,微蹙著眉心,用探究的目光看著她和沈聽南,她不想和沈聽南多說,說:“我們要上樓買點東西,先走了。”
說完就立刻拉著裴欣進了電梯,抬手按了關門鍵。
沈聽南側過頭,隔著即將關上的電梯門看向薑詞。
而薑詞卻站到角落,很避嫌地沒再和沈聽南產生交集。
沈聽南看著電梯門合上,原地駐足了幾秒,過一會兒,才收回目光,重新跟上家裏人。
程靜嫻站在不遠處等他,等沈聽南走近,不悅地看著他,問道:“那是不是周芸的女兒?她母親不是你父親已經分手了嗎?你怎麽還和她有聯係?”
沈聽南朝他母親看一眼,反問一句,“我和她有聯係有什麽問題嗎?”
程靜嫻皺眉,說:“我早就跟你說過,離這種下層人遠一點,她母親就是靠男人上位的,保不準她也學了那些本事,你小心被她利用。”
沈聽南今天原本不想跟他母親起爭執,但聞言臉色也不由得冷下來,看著他母親,“您很了解她嗎?用這樣難聽的話形容她,你有沒有想過,人家也是個人,肉體凡胎不是銅牆鐵壁,您試想一下,這樣的話放在您自己身上是什麽感受?她從來沒有想過要從沈家得到一分一毫,反倒是我們,自以為高高在上,其實誰都比不上她。”
“聽南——”程靜嫻隱隱察覺到什麽,她驚訝地看著沈聽南,又想到他這陣子總往榕城跑,她忽然恍然大悟,不由得又驚又怒,“你喜歡上那個小丫頭了?沈聽南,你沒事吧你?北城的世家圈子裏有多少優秀的女孩子?誰比不上她?你居然讓個小丫頭片子勾得神魂顛倒?我說你最近怎麽長期待在榕城,原來是有人在那裏勾住你的魂了。”
她越說越氣,惱道:“我早就說過!那小姑娘跟她母親一樣,專會勾引男人,居然有本事把你這千年鐵樹也勾得開了花。”
沈聽南皺眉,不悅地盯住他母親,“您說話注意點,您既然知道我喜歡她,我不奢求您能像我喜歡她一樣喜歡她,但您至少尊重點,我不想再聽見這種話。”
程靜嫻越發生氣,瞪著沈聽南,“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是我生日?你居然為了個外人這麽跟我說話。”
沈聽南沉默地盯著他母親看了一會兒,最後說一句,“算了,我不想跟您吵,祝您生日快樂,我先走了。”
他說完,越過程靜嫻,徑直往外走去。
程靜嫻被氣得捂住胸口直喘氣,旁邊的親戚連忙上前安慰,“算了算了,聽南也是一時上頭,不是故意要忤逆你。”
程靜嫻氣道:“他要是跟那個小丫頭在一起,我倒是寧願他一輩子別結婚。別的人也就算了,那個薑詞什麽出身,他不是不知道,她母親靠男人撈錢,在深城一帶是出了名的,你讓我怎麽可能接受得了這種人的女兒。而且她母親以前還在酒吧賣過酒,誰知道有沒有做過坐台小姐,讓這種人的女兒進我們家門,別把我們家族的臉都丟光了。”
親戚們攬著程靜嫻往外走,安撫道:“你先別急,咱們回去再慢慢商量,實在不行就從那小姑娘下手,花點錢打發了算了。”
一行人說著話走遠,誰也沒有看到站在二樓欄杆邊的薑詞。
裴欣挽著薑詞的手,聽見這些話都為她難過,她側頭去看她,滿臉擔心,“小詞……”
薑詞望著程靜嫻走遠,收回目光,側頭朝著裴欣笑笑,說:“你現在知道我為什麽要躲著沈聽南了?”
“小詞……”
薑詞很努力地露出個笑容,說:“我確實很喜歡沈聽南,但我們不會在一起。”
*
周芸在北城買了別墅,房子早已經裝修好,特意給薑詞留了房間,但薑詞從未去住過。
這次回來答辯,薑詞也沒有告訴媽媽她回到北城,宿舍的床單被子還留在櫃子裏,她回宿舍把床單鋪好,被子統上就可以住下了。
晚上十點,她洗完澡坐在書桌前看她的答辯論文,裴欣從外麵買夜宵回來,走到薑詞麵前,看著她說:“小詞。”
薑詞抬頭看她,唇角彎彎的一個笑容,問:“怎麽了?”
裴欣有點為難,她知道薑詞不想再和沈聽南有什麽交集,但她剛剛回來的時候,在宿舍門口遇到沈聽南,沈聽南打薑詞電話打不通,讓她幫他叫人。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開了口,說:“我剛剛在宿舍門口見到沈聽南了,他好像給你打電話一直打不通,讓我叫你出去一下。”
薑詞愣了下,望著裴欣問:“你跟他說我在宿舍的嗎?”
裴欣點下頭,愧疚地說:“我腦子抽了,他問我的時候我就下意識點了頭。”
薑詞見裴欣這樣自責,說:“沒事,反正我也應該要見見他的,一直躲著也不是辦法。”
她合上電腦,起身穿了件外套,拿上鑰匙出了門。
走到宿舍外麵,薑詞一眼就看到在對麵路邊等她的沈聽南。
四月底的北城已經有點溫暖了,沈聽南穿件白襯衫,黑色西褲,他長得英俊,又高大挺拔,即使站在夜色裏,薑詞也一眼看到他。
她是那樣地被他吸引,即使將他放在人群中,即使隔很遠,她也一定能一眼找到他。
她走到沈聽南麵前,裝作什麽事也沒發生地露出笑容,問:“你怎麽來了?”
沈聽南單手抄在褲兜,盯著她看,說:“電話沒帶身上?打你電話一直不接。”
薑詞看著沈聽南,問道:“你有給我打電話嗎?我一直在看論文,沒看手機。”
沈聽南深深看著薑詞,試圖從她眼裏看出點破綻,但她一臉認真,看起來不像撒謊。
他也就沒再多想,說:“沒什麽,就是問問你哪天回榕城,到時我過來接你,一起回。”
薑詞看著沈聽南,說:“不用了,你有事就先回去,不用等我,我現在還定不下時間呢。”
沈聽南道:“反正也沒什麽急事,時間定下來給我打電話。”
薑詞望著沈聽南,不自覺地抿了下唇。
她想讓沈聽南不要等她,可一時間找不出合適的借口。
沈聽南把手裏拎著的袋子給她,說:“別熬太晚,早點睡。”
薑詞愣了下,接過沈聽南遞過來的袋子,她打開看,發現是廣林記的甜點。
之前她和沈聽南一起住的時候,她點過一家外賣店的奶黃糕,但吃下去有點膩人,就和沈聽南說起,她念大學的時候,最喜歡廣林記的糕點,每次去一趟市中心,都要買一些回來,有時做早餐有時做宵夜。
她看著袋子裏的糕點出了會兒神,抬頭看向沈聽南。
沈聽南看著她,說:“不是說喜歡這家的糕點嗎?我今晚在那邊吃飯,順便給你帶點過來。”
薑詞輕輕地彎了下唇,看著沈聽南,說:“謝謝。”
沈聽南道:“進去吧,我也還有事兒,先走了。”
薑詞點下頭,說:“好。”
沈聽南離開前,又叮囑她一句,“確定好回榕城的時間給我打電話,我好安排飛機。”
“好。”薑詞站在路邊,看著沈聽南背影走遠,看到他走到側門,拉開車門上車,車子開走以後,她也遲遲沒有收回目光。
直到車子開遠,再也看不見,她才終於收回視線,抱著沈聽南給她的東西,心事重重地慢慢地往宿舍走。
薑詞的答辯在五月八號進行,她並沒有告訴沈聽南她什麽時候回榕城,答辯結束以後,她就自己定張機票飛了回去。
而沈聽南不知道薑詞已經走了,他還在北城等她,直到那天給她打電話,電話是劉晏接的。
他聽到劉晏的聲音,微妙地挑了下眉,問:“薑詞呢?”
劉晏絲毫不知道自己闖禍,還高興地同沈聽南說話,說:“小詞去洗手間了,手機忘帶過去。”
沈聽南問:“在榕城?”
劉晏道:“是呀,今天小詞過生日呢,我們在皇朝唱歌。”
沈聽南確實能聽見電話那頭有人唱歌的聲音,他臉色多少沉了幾分,沉默了很久,問:“薑詞什麽時候回榕城的?”
劉晏回答說:“回來好一陣子了。她五月八號答辯完就回來了,有一個星期了吧。”
沈聽南“嗯”一聲,冷著臉掛了電話。
薑詞從洗手間回到包房,剛坐下,劉晏就和她說:“小詞,剛才沈總給你打電話了,我看響了好久,就幫你接了。”
薑詞驚訝地看向劉晏,問:“你跟他說什麽了?”
劉晏還沒見過薑詞這樣的神情,愣了下,說:“沒什麽啊,就沈總問你什麽時候回的榕城,我說你回來一個多星期了。”
他小心觀察薑詞的表情,有點忐忑地詢問道:“這不會不能說吧?”
薑詞沒說話,拿起手機看了看最新通話。
看到沈聽南的名字出現在最新通話裏,她不自覺地呆怔了一會兒。
劉晏見薑詞這個樣子,有點擔心自己是不是闖禍了,小心問她,“怎麽了小詞?我是不是不該跟沈總說你回來了啊?你們倆怎麽了?吵架了嗎?”
薑詞回過神來,搖搖頭,說:“沒事。”
她和沈聽南早晚是要說清楚的,這樣躲著拖著也不是辦法。
晚上九點,葉昭下班過來,還給大家帶了奶茶,放到桌上,開朗道:“要喝什麽,自己來挑啊。”
“你這奶茶來得太及時了,唱得都口幹了。”大家蜂擁而上,一人挑一杯奶茶走。
葉昭率先就幫薑詞挑了她喜歡喝的四季奶青,坐到她旁邊,插上吸管給她,“來,慣例的三分糖。”
薑詞接過葉昭遞過來的奶茶,輕聲說一句,“謝謝。”
可她接過去也並沒有喝,獨自坐在那裏發呆。
葉昭瞧著她這個樣子有點不對勁兒,問道:“怎麽了你?今天不是過生日嗎,怎麽這麽不開心?”
薑詞輕輕搖頭,垂下眼想說點什麽,可鼻子卻忽然發酸,眼睛裏不受控地落下來一滴眼淚。
葉昭看到有滴眼淚落到奶茶杯子上,他嚇一跳,低頭去看薑詞,就看到她垂著眼睛在無聲地哭。
葉昭跟薑詞從小一起長大,在他記憶中,他從來沒見薑詞哭過。她從來都很堅強,用他母親的話說,她一個小姑娘頂得上十個男孩子,小時候她跟著奶奶相依為命,在村子裏的小朋友都還很調皮搗蛋的時候,她已經懂事得會照顧年邁的奶奶,奶奶生病的時候,她會背著小背簍跟著大人上山去采藥,賣了錢到城裏給奶奶買藥回來。
十歲那年,她們家的房子漏雨,她不知道去哪裏弄了水泥漿回來,踩著梯子爬到屋簷上去補房子,結果下來的時候不小心踩空了梯子,摔到地上半天爬不起來都沒有哭過,嘴巴裏都摔出血來也沒叫聲疼,隻是叮囑他,不要告訴奶奶。
小時候那麽能忍痛從來都沒有哭過的薑詞此刻卻控製不住地一直落淚,葉昭嚇得不行,拉住薑詞的手,擔心地問:“到底怎麽了小詞?是不是奶奶出什麽事了?你別光顧著哭啊,你倒是告訴我到底怎麽了?”
葉昭這一番動靜把大家都叫了過來。大家這才發現薑詞在哭,於是全都圍到薑詞身邊,劉晏直覺跟沈聽南有關,剛剛薑詞還好好的,就是因為他接了沈聽南那通電話,薑詞就不對勁兒了。
這會兒看到薑詞哭,劉晏愧疚得不行,不停給薑詞抽紙巾,說:“小詞你怎麽了你這是?過生日呢,不能哭啊,哭了一年到頭都會哭的。”
薑詞沒想到大家都過來看她,她拿紙巾擦眼淚,說:“我沒事,我隻是因為過生日高興而已,你們去唱歌吧,別管我。”
“真的沒事嗎?”張馳擔心地問。
“真的沒事。”薑詞努力地把眼淚擦幹淨,說:“你們去唱歌吧,你們這樣圍著我,真的很難為情。”
“那你別哭了啊。”劉晏說。
“嗯,我沒哭,我去下洗手間。”她拿起手機起身,到洗手間去。
在洗手間待了一會兒,洗幹淨臉,從洗手間出來就看到葉昭在外麵等她。
她這會兒已經調整好情緒,微笑道:“你等我啊。”
葉昭擔心地看著她,問道:“到底怎麽回事?我認識你這麽多年,可從來沒見你哭過,剛才人多就算了,這會兒就我們兩個人,你跟我說說唄。”
薑詞微笑道:“真的沒事,我就是想起一些事。”
“什麽事啊?”葉昭問:“小時候的事啊?”
薑詞笑了下,說:“就當是吧。”
她和葉昭回到包房,劉晏立刻坐過來,仔細地看著薑詞,擔心地問:“小詞,真的沒事嗎?”
薑詞笑著看他,說:“真的沒事,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劉晏道:“主要是你剛才那樣子太嚇人了,我認識你這麽久,你哪天不是朝氣蓬勃的樣子,還真是頭一次見你哭。”
薑詞微笑道歉,“對不起,嚇到你們了。”
劉晏端一杯酒給薑詞,說:“來來來,敬我們壽星一杯。”
大家聽見敬壽星,全都圍過來,“敬壽星敬壽星!小詞生日快樂!”
薑詞被大家逗得笑出來,端起酒杯,說:“謝謝大家,祝我們事務所業績年年攀升,早日在律師界打出名氣來。”
劉晏高興道:“有我們這麽厲害的薑律師在,我擔保我們不出三年,一定能在律師界打出點名聲來。”
薑詞微微一笑,開心地和大家碰杯。
這天晚上,大家在KTV唱到淩晨才散場。
大家都唱得很開心,從KTV出來的時候還在開心地聊天。
薑詞原本也在笑,但當她走出KTV,抬頭看到倚在車旁,擺明是在等她的沈聽南的時候,她臉上的笑容就僵住了。
沈聽南直白地看著她,他的眼裏仿佛看不到其他人,隻是在看她。
哪怕是神經大條如劉晏,此刻也感覺到不對勁兒,在張馳還傻乎乎地要上去跟沈聽南打招呼的時候,劉晏一把把他拉走,壓低聲道:“有你什麽事兒?趕緊走。”
劉晏打頭,把事務所一幫同事全都帶走了。
此刻薑詞身邊就還隻剩下葉昭一個人,葉昭也不傻,他看到沈聽南一直看著薑詞,就猜到薑詞應該和對方認識,他側頭看向薑詞,問:“我到旁邊等你?”
薑詞點下頭,朝他微微笑了下,說:“好。”
葉昭走後,薑詞走到沈聽南麵前。
兩人沉默地對視了一陣,沈聽南先開口,“你能解釋一下嗎?不是讓你回榕城的時候跟我說一聲?你自己回來了,連個通知也沒有,知不知道我一直在等你——”
“對不起。”薑詞打斷了他的話。她看著沈聽南,認真地說:“對不起,沒有跟你說一聲就自己回來了。”
沈聽南深深地看她,過很久,他很無奈,又問:“電話呢?電話為什麽也不接?”
“我——”
“別跟我說你沒看到。”沈聽南先拆穿她,說:“你覺得我信嗎?”
薑詞不自覺地抿下唇,她看著沈聽南,沒再說話。
沈聽南盯她看一會兒,半晌,到底是他先妥協下來,伸手拉開副駕駛車門,說:“上車,回去再說。”
薑詞看著沈聽南,沉默了一會兒,搖頭說:“不用了,我朋友在那邊等我。”
沈聽南看她一眼,隨後朝著旁邊看去。
葉昭騎著摩托車在路邊等著薑詞,看到沈聽南目光不善地朝他看來,還愣了一下。
沈聽南收回視線,再看向薑詞,問:“那個就是你朋友?”
薑詞微笑地點下頭,說:“對,他叫葉昭,我們倆從小一起長大的,他今年畢業也回榕城工作了。”
沈聽南深深地看她,沒再說話。
薑詞朝沈聽南笑了笑,說:“那我就先走了。”
她沒等沈聽南再說什麽,小跑到葉昭麵前。
葉昭把摩托車的安全帽遞給她,想問什麽,薑詞悄悄給他使了個眼色,讓他別問。
葉昭收到薑詞的眼神暗示,也就沒有開口。
薑詞戴好頭盔,坐到摩托車後麵,雙手環住了葉昭的腰。
葉昭發動摩托車,不快不慢地駛上了路。
車子沒往沈聽南那邊過,薑詞也沒敢回頭去看沈聽南。她能想象他此刻臉色一定很差,可長痛不如短痛,她不可能和沈聽南在一起,何必耽誤他。
風在耳邊呼嘯,摩托車開出一段路程,葉昭才終於問:“什麽情況啊小詞?剛才那帥哥誰啊?”
薑詞沒有應聲,她閉上眼睛,隔著頭盔的護目鏡,能看到她臉頰的淚痕。
*
這天晚上的後半夜,薑詞在家裏睡不著,半夜還抱著膝蓋坐在辦公桌前發呆。
那時已經是淩晨三點,薑詞坐在辦公桌前看窗外的月亮,擱在桌上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她垂下眼,看到沈聽南的名字在手機屏幕上閃爍。
電話響了很久,她猶豫著,接了起來。
深夜寂靜,電話裏也沒有什麽雜聲,隻有沈聽南有點低沉的聲音,問她,“睡了嗎?”
薑詞遲疑了下,說:“剛剛加完班,正準備睡。”
頓了下,問:“怎麽了?”
沈聽南問:“我能上來嗎?有話跟你說。”
薑詞不自覺地抿了下唇,說:“我奶奶在家,不是很方便。”
沈聽南道:“那你下來,我在你家樓下。”
薑詞猶豫了會兒,還是答應下來,說:“好,等我一會兒。”
掛了電話,她穿上外套下樓。
走到樓下,看到沈聽南站在樓棟那裏等她,見她下來,深目朝她看來。
薑詞走到沈聽南麵前,望著他,問:“你怎麽這麽晚來找我?”
沈聽南把手裏的東西給她,說:“生日禮物,晚上沒來得及給你。”
薑詞看到沈聽南遞過來的盒子,遲疑了一會兒,伸手接過來。
她打開看了眼,是一對很漂亮的耳環。
她抬頭看向沈聽南,想說話,沈聽南已經先她一步出聲,看著她,很認真地說:“薑詞,你一直很聰明,我不信你看不出我對你的感情。”
薑詞不自覺地抿唇,她看著沈聽南,沉默一會兒,說:“我知道你對我很好,我也一直把你當哥哥——”
“沒人想當你哥哥。”沈聽南打斷她,他沉默地看她一會兒,說:“我多的是妹妹,不缺你這一個。我喜歡你薑詞,你考慮一下我。”
薑詞望著沈聽南,過幾秒,她張口,想拒絕,沈聽南打斷她,“你不用著急回答,我給你時間考慮。時間不早,我先走了。”
他說完,轉身要往外走。
薑詞望住他背影,說:“我不用考慮。”
沈聽南頓住腳步,回頭看向她。
薑詞很認真地看著沈聽南,說:“沈聽南,一直以來我都很感謝你,但是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你,我當你是哥哥,沒有男女之情。”
沈聽南深深地看她,過很久,說:“我說過你不用這麽快回答我,我有時間,你慢慢考慮。”
“這種事不需要考慮啊。”薑詞看著他,說:“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你從來不是我喜歡的類型,我也不可能和你在一起。”
沈聽南深深地看著薑詞,他喉嚨忽然堵得慌,過一會兒,他問:“那你喜歡什麽類型?今晚那個男的?”
薑詞點下頭,說:“對。我不瞞你,我跟葉昭已經在一起了,我們倆是一類人,有很多共同語言,但我跟你沒有。”
沈聽南看著薑詞,很久沒有說話。
大概有兩三分鍾的時間,他輕點了下頭,然後什麽話也沒說,轉身徑直離開。
薑詞站在原地,她看著沈聽南的背影,眼中溫熱潮濕,很抱歉地在心裏講對不起。
她欠沈聽南太多,卻還要這樣傷他。可長痛不如短痛,她比誰都清楚她和沈聽南不會有結果,何必再糾纏下去,等到將來再相互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