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 薑詞跟沈聽南一起去看外婆,因為沈聽南上午開會耽誤了會兒,到外婆家裏的時候已經過了飯點。
管家老早就已經在門口等,看到沈聽南的車開入院子, 臉上立刻露出了笑容, 等車子停下, 他笑著迎上前, 招呼道:“少爺, 您可算回來了。”
沈聽南嗯一聲, 把車子熄火, 拔下車鑰匙,問:“外婆呢?”
老管家道:“老太太以為你們還有一會兒才過來, 剛進佛堂誦經去了, 估計還有個十分鍾的樣子。”
沈聽南從車上下來, 問道:“外婆吃飯了嗎?”
老管家道:“沒有呢, 說是等你們來了再吃。”
薑詞也從副駕駛那邊下了車, 老管家見著薑詞, 十分有眼色,笑著喊一聲,“少奶奶好, 有些日子沒見您了。”
薑詞被這稱呼嚇了一跳,連忙說:“福伯, 您別這樣叫我, 您還是像以前一樣叫我小詞吧。”
“這……”老管家下意識看向沈聽南, 沈聽南勾唇笑了笑, 他見薑詞局促,說:“您就照著以前那樣稱呼吧, 要不然她今天中午怕是吃不下飯了。”
說著走到薑詞跟前,牽她往屋裏走,問道:“餓了沒有?要是餓了就先吃東西墊著,外婆去佛堂誦經,說是十分鍾,指不定要多等一會兒。”
薑詞道:“不餓,我中午等你那會兒喝了杯咖啡,這會兒還不想吃東西呢。”
沈聽南道:“咖啡隻是抑製了你的食欲,又不能當飯吃。”
進了屋,沈聽南拉著薑詞到沙發上坐,每年年中和年末都是公司最忙的時候,他今天開了一上午會,又開了大半個小時的車,這會兒多少有點疲憊,索性靠在沙發椅背裏,微低著頭閉目養神。
薑詞本來端端正正坐著在等外婆,但當她回頭,就看到沈聽南微低著頭,閉上眼睛像是睡著了,她小心湊過去,伸手輕輕地摸了摸沈聽南的臉,小聲問:“沈聽南,你困了嗎?要不要去房間睡?”
沈聽南今天上午開年中會議,昨晚加班到很晚,今天早晨又很早就起床了,又開一上午的會,處理了一大堆工作,這會兒應該是有些累了。
沈聽南握住薑詞的手,仍然閉著眼睛,輕聲道:“沒事,眯一會兒就行。”
客廳開著冷氣,薑詞怕沈聽南睡著了被空調吹感冒,小心從沙發上起身,去車裏拿了沈聽南的西裝外套,回到客廳,輕輕地蓋到他身上。
沈聽南這會兒已經睡熟,呼吸都變得很淺,薑詞坐在旁邊的單人沙發上,不自覺地支著下巴看他。
她看得著迷,眼睛都舍不得挪開。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收回目光,起身到外麵院子去。
她想著讓沈聽南多睡一會兒,所以自己到外麵院子去等外婆。
等了沒多久,外婆就從隔壁的小佛堂出來了,看到薑詞,慈祥的臉上露出笑容,招呼道:“小詞,什麽時候到的?”
薑詞看到外婆,笑著上前去,回答說:“剛到不久外婆。”
外婆見薑詞一個人,問道:“聽南呢?”
薑詞道:“他早晨起好早,又開了一上午會,這會兒有點累,在沙發上睡著了。”
外婆聞言,點了下頭,說:“那讓他多睡一會兒。”
她牽住薑詞的手,說:“小詞來,咱們到花園去說話。”
薑詞嗯一聲,跟著外婆去花園裏。
到了花園裏,外婆牽她坐到樹蔭下的長椅上,握住她的手,看著她,忽然認真同她說:“小詞,外婆要先跟你道個歉。我知道聽南的母親之前對你做過很過分的事,這些日子一想起來我就很自責,所以外婆先代聽南的母親向你道歉。”
薑詞哪裏承受得起,連忙說:“您別這樣說外婆,這不關您的事。”
“何況就算真的要道歉,也該我向您道歉,本來沈聽南和家裏好好的,都是因為我才和家裏鬧到現在這種地步。”
外婆搖搖頭,說:“小詞,你不了解聽南。”
外婆拉著薑詞的手,緩緩地同她講起一些往事,“聽南也有一對不合格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時候,他父母就天天吵架,他母親控製欲很強,脾氣也不好,一吵架就喜歡摔東西,常常把家裏搞得烏煙瘴氣。我記得有一次,聽南在學校拿了擊劍比賽的獎杯,他本來高高興興的,拿回家給他母親看,想讓他母親也高興一下,但他母親那時剛和他父親吵完架,氣得抓過聽南的獎杯摔到地上,還罵聽南不務正業,不好好念書參加這些沒什麽用的比賽。”
“這件事我原本我不知道,是有一次,我從國外度假回來,去看聽南,看到他用膠水粘起來的獎杯,問他獎杯怎麽摔壞了,聽南沒回答我。後來我問家裏保姆,才知道是他母親摔了他的獎杯。”
“大概就是從那時候開始,聽南變得沉默寡言,和他母親之間也有了隔閡,但他母親完全沒有意識到兒子已經疏遠他,反而變本加厲地控製他,聽南小學快畢業的時候,有一次在外麵撿到一隻奄奄一息的小狗,他送去寵物醫院治好,之後就帶回家裏養著。你一定看不出來,聽南小時候很喜歡小動物,但他知道他母親不喜歡,所以把小狗帶回家以後,也是悄悄地養在他自己的房間裏,自己照顧。”
“但有一天,他去學校了,回來的時候就發現小狗不見了,問保姆才知道,小狗不小心從房間裏跑出來,被他媽媽發現,他媽媽嫌小狗髒臭,沒有問過聽南一聲,就獨斷專行地讓管家把小狗抱出去送人了。”
“聽南因為這件事同他母親大吵了一架,小升初的時候甚至交白卷對抗他母親,他那時也有些叛逆,因為這件事情被關了一個暑假的禁閉,那個暑假裏,家裏藤條都打斷了好幾根。那些落在他身上的傷,都變成了他和母親之間越來越難以跨越的隔閡。”
“有那樣一對不懂尊重孩子的父母,聽南的成長過程就是不斷失去的過程,被他母親親手摔碎的獎杯,被送走的小狗,他初中熱愛的籃球運動,也被他母親說是不務正業禁止,有一段時間,他對一些飛機和汽車模型感興趣,花了很多時間拚了很多,被他母親發現後,也全都給他扔了出去,高中時,他愛上滑雪,他母親嫌他在這種事情浪費時間,扔了他所有的滑雪裝備,並且禁止他再去滑雪場。”
“似乎從那時候開始,聽南就再也沒有過特別熱愛的事,我曾經和他長談過一次,問過他這方麵的事,他當時說,反正熱愛的東西最後都會被摧毀,不如一開始就不要投入時間和感情。”
“聽南在外人麵前是個很少情緒外露的人,他隻有在我麵前,才會稍微卸下心防,所以我常常覺得成年後的聽南始終是孤獨的,他不談戀愛,也不結婚,生活中好像除了工作再也沒有別的事。我曾經以為他會就這樣孤獨地過完這一生,直到他遇見了你,我開始在他眼中頻繁地看到幸福和笑意,每次提到你,他都會笑,那是心中自然而然流露出的愛意,藏也藏不住的。”
“他曾經跟我說過,愛上你之後他才覺得自己重新活過來,和你在一起之後擁有的快樂,能抵過他過去二十幾年貧乏的時光。”
“所以小詞,他為了你跟家裏斷絕往來,我一點都不意外。你不要看著他身邊來來往往好像很多人很熱鬧,但是小詞,他內心深處是那樣的孤獨貧瘠,對他而言,他其實真正擁有的也隻有你。”
她握住薑詞的手,說:“小詞,外婆年紀大了,也不知還有幾年好活,聽南愛你至深,也希望未來的日子裏,你也能多愛聽南一些,他沒有他外表看起來那麽不在乎,也沒有外人以為的那樣堅不可摧,他也很需要有人全心全意地愛他。”
薑詞忽然控製不住地掉下眼淚,她無比認真地點頭,承諾道:“您放心,我一輩子都會在沈聽南身邊,我會永遠愛他。”
外婆欣慰地點頭,輕輕地拍拍薑詞的手背,微笑說:“那外婆就祝你們倆永結同心,白頭偕老。”
薑詞嗯一聲,唇角露出笑容,說:“謝謝外婆。”
沈聽南在客廳睡了一會兒,醒來時發現客廳一個人也沒有,問管家才知道薑詞和外婆在花園裏,他過來找人,遠遠看到薑詞和外婆在樹下坐著說話,唇角沒忍住勾起笑,說:“大夏天的,你們不嫌熱,不在屋裏說話,跑花園裏坐著喂蚊子?”
薑詞抬手飛快地擦了下眼淚,露出個燦爛的笑容,說:“你不是在睡覺嗎,我和外婆怕說話吵醒你,想著讓你多睡會兒。”
沈聽南走近,看到薑詞眼睛紅紅的,不由得愣了下,伸手摸了下薑詞的眼睛,問道:“你們倆聊什麽呢?怎麽哭了?”
薑詞道:“沒有哭,剛才有隻蚊子飛進眼睛裏,揉了半天。”
沈聽南微微蹙眉,半信半疑,下意識看向外婆。
外婆沒好氣地笑道:“你看我做什麽?難不成你連外婆也信不過,我還能欺負你老婆不成?”
沈聽南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外婆笑著道:“行了,知道你寶貝媳婦兒。”
她牽起薑詞的手從椅子上起身,說:“跟我來小詞,外婆還有東西要給你。”
*
外婆給薑詞的是一整套翡翠珠寶,晚上回到家,沈聽南坐到沙發上,打開雕花木盒,拿起項鏈看了看,笑著道:“我都不知道外婆還藏著這麽套寶貝。”
他看向薑詞,逗她,“外婆這孫媳婦兒見麵禮給得我都自愧不如。”
薑詞不懂,問道:“比你給我的項鏈還貴嗎?”
沈聽南把項鏈給薑詞戴上,說:“對,主要是很稀有,市麵上幾乎見不到了。”
薑詞聞言有些惶恐,微微蹙眉,說:“太貴重了,我剛才都說不要了。”
她雖然不太懂行,但也知道不管是翡翠還是鑽石都好珍貴,剛才外婆拿出來給她的時候,她都說不要了,沈聽南自作主張幫她收下。
沈聽南道:“外婆給你的孫媳婦見麵禮,給你你就拿著,不收下外婆也會不高興。”
他一邊說一邊給薑詞戴項鏈,薑詞叮囑道:“那你小心點戴,別弄壞了。”
沈聽南笑,“哪有那麽容易壞。”
給薑詞戴好項鏈,盯著欣賞一會兒,唇角不由得勾起笑意,捏捏薑詞臉蛋,逗她,“怎麽這麽好看,想迷死誰?”
薑詞道:“你別鬧,先幫我取下來。”
說著,就背過身去,讓沈聽南幫她把項鏈先取下來。
沈聽南從善如流,一邊幫薑詞取項鏈,一邊問她,“中午那會兒外婆跟你說什麽了?”
薑詞問:“什麽時候?”
沈聽南道:“就是在花園裏,我過來找你們的時候,你眼睛不是紅紅的嗎?別跟我說是蚊子飛進眼睛裏了,真當我這麽好騙?”
他把取下來的項鏈放回木雕盒子裏,薑詞轉過身看向沈聽南,認真地問:“你真的想知道嗎?”
沈聽南也認真看她,說:“當然。”
薑詞道:“外婆跟我說了一些你小時候的事。”
沈聽南聞言微微愣了下,薑詞握住沈聽南的手,看他的眼中充滿心疼,“沈聽南,你為什麽從來不跟我說你小時候的事?你總是在治愈我,為什麽不讓我來治愈你?我記得我問過你,你房裏那個獎杯為什麽是用膠水粘起來的,你隻是跟我說不小心摔碎了,直到外婆今天告訴我,我才知道原來那個獎杯是被你媽媽摔碎的。”
沈聽南沒有想到外婆會跟薑詞說這些,他反握住薑詞的手,看著她,低聲問:“所以你就是因為這個哭?”
薑詞搖頭,說:“不隻是這個,外婆還和我說了很多你小時候的事,外婆說你小時候很喜歡小動物,但是救助的小狗被你媽媽擅自送了人,交白卷對抗父母卻被關了一個暑假的禁閉,家裏藤條打斷了好多根,你從那時候開始封閉內心,直到越來越多熱愛的東西被禁止被摧毀,你開始不再有熱愛的事物,對任何事情都淺嚐輒止,不願意再浪費時間和感情。”
“你漸漸成為你父母期待的樣子,背負著家族的重任,但是你的內心呢沈聽南,你那麽孤獨,為什麽從來不和我說?”
沈聽南抬手幫薑詞擦眼淚,他溫柔地看她,說:“外婆隻跟你說了這些嗎?她有沒有告訴你,在遇到你之後,我孤獨貧瘠的內心被溫暖和幸福填滿,我從前隻打算隨便地過完這一生,不太愛惜身體,也無所謂哪天會離開這個世界,但遇到你擁有你之後,我開始期待每一個明天,開始眷戀人間,開始愛惜身體,恨不得能長命百歲。你問我為什麽從來不和你說那些過去的事,是因為你在我身邊這件事,就已經治愈了我,和你在一起之後的每一天,我都不曾再感受過孤獨。”
“我唯一不曾和你坦白說過的是,我比你想象中更害怕失去你。”
薑詞忍不住掉眼淚,她靠進沈聽南懷裏,雙手牢牢地抱住他,同他許下承諾,“沈聽南,你永遠不會再失去我,我們會永遠在一起,一生一世白頭偕老。”
沈聽南抬手抱住薑詞,嗓音裏帶著笑,說:“你說的啊,我可記住了。”
薑詞重重點頭,“我說的,我保證。”
*
薑詞和沈聽南的婚禮定在了十一月十三號,婚禮的地點是薑詞決定的,就定在了榕城,沈聽南從六月底就開始籌備婚禮,包下了榕城最好的度假山莊,薑詞再三叮囑他不要鋪張浪費,但沈聽南仿佛把她的話當耳邊風,嘴巴上答應得好好的,等薑詞無意間在沈聽南書房看到婚禮賬單的時候,嚇得以為自己多數了一個零。
她拿著賬單去找沈聽南,沈聽南卻滿不在意,笑著把她摟進懷裏,說:“婚禮一輩子就一次,不算浪費。”
那時距離婚禮還剩下三天不到,薑詞跟沈聽南生氣也沒用,唯一欣慰的是,雖然花了很多錢,但婚禮場地真的很美,美得仿佛置身仙境。
而更令薑詞想不到的是,婚禮這天,沈聽南父母雙方的人居然都來了。除了沈聽南的母親還板著臉,曾經反對她和沈聽南在一起的長輩們居然也和樂融融,甚至還來房間看她,圍著她誇她漂亮。
薑詞穿著婚紗坐在床邊,好不習慣被這麽多人圍觀,沈晴居然誇她,“薑詞,你皮膚怎麽這麽好?你平時醫美嗎?”
她湊近薑詞看,“你這妝也太服帖了吧,一點毛孔都沒有。”
她湊得很近,薑詞有點不習慣,脖子下意識往後退了點,沈聽南從外麵進來時,就看到這一幕,他走過去,拎住沈晴的衣領,“你湊這麽近幹什麽?”
沈晴一向有點怕沈聽南,回頭看到沈聽南,乖乖喊了聲,“四哥。”
沈聽南“嗯”一聲,走到薑詞跟前,拉張椅子到薑詞旁邊坐,他朝圍在薑詞旁邊的沈家人看一眼,“你們不到外麵去,在這兒圍著小詞做什麽?”
沈聽南二嬸說:“聽南,過去的事都過去了,小詞現在都進門了,我們來看看新娘子也不行嗎?”
沈聽南懶怠地道:“不能,沒什麽事就出去吧。”
沈聽南二嬸噎了一下,長輩們一個個都麵露尷尬神色,薑詞也覺得這場麵有點尷尬,下意識拉了下沈聽南的手,沈聽南反手握住她,仍然沒什麽表情地看著他這些親戚,說:“你們來參加婚禮我可以歡迎,但過去的事我可沒說就這麽算了。”
沈聽南三嬸道:“聽南,人家小詞都不計較了。”
“道歉了嗎?”沈聽南直視她們,直接問一句。
長輩們原本想著過來跟薑詞說說話,就算緩和關係了,哪知道被沈聽南逼著道歉,一個個到底也是長輩,麵子上有點掛不住,訕訕地說:“算了,我們先到外麵去了。”
大家陸陸續續離開,房間總算清靜下來,薑詞看向沈聽南,說:“其實她們剛才跟我道歉了,你這樣逼她們,她們到底是長輩,麵子上有點掛不住的。”
沈聽南道:“不用理她們。”
他握著薑詞的手,說:“外麵有點冷,你晚點再出來。”
薑詞輕嗯一聲,說:“知道。”
她笑著看沈聽南,說:“不過你怎麽進來了?不用在外麵招呼客人嗎?”
沈聽南道:“宋眠眠說我家裏人全圍在你這裏,我不放心,進來看看。”
薑詞笑道:“沒什麽,她們來跟我道歉的,還誇我漂亮。”
沈聽南笑,也有些著迷地看著薑詞,說:“確實很漂亮,迷得我都不想出去了。”
薑詞笑道:“你還是快出去吧,新郎不在外麵招呼客人,跑我這兒來,一會兒外婆過來看到,要罵你沒有規矩了。”
沈聽南低笑了聲,握著薑詞的手看她,拇指指腹溫柔地摩挲她手背,真有點不想出去了。
薑詞見沈聽南盯著她看,湊過去輕輕地親他一下,笑看向他,“滿意了吧?”
沈聽南被薑詞逗笑,說:“勉強吧。”
又逗她,“再親一下。”
薑詞笑,催他走,“快走吧你,別得寸進尺。”
沈聽南沒忍住笑,總算從椅子上起身,拉著薑詞的手還沒放開,叮囑她,“有什麽事給我打電話,我就在樓下花園裏。”
薑詞嗯一聲,說:“知道。”
沈聽南很不放心,又道:“婚禮還有一會兒,餓了就自己吃點東西,別硬撐。”
薑詞點頭,說:“知道了。”
她笑著推下沈聽南,說:“快走吧,我朋友們還要進來跟我說話呢。”
沈聽南笑著揉下她腦袋,“趕我啊?”
薑詞“誒”一聲,拉下沈聽南的手,“你別亂碰我的頭發,很難做的。”
沈聽南笑,說:“知道了,走了。”
與此同時,樓下花園裏,周芸和程靜嫻第一次碰麵,程靜嫻仍是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周芸挽著包,也同樣毫不示弱地站在她麵前,說:“我知道你一向看不上我,但我如今也不是那麽好欺負,我就小詞這麽一個女兒,別以為她沒有娘家人撐腰,你以後再敢欺負她一下,我一定會十倍奉還。”
程靜嫻冷冷看了眼周芸。
周芸道:“還有,小詞的陪嫁我一樣沒少準備,算不上高攀你們家,別以為有幾個錢就是人上人了,如果不是因為聽南真的愛小詞,我也不會讓她嫁進你們這種家庭。”
程靜嫻冷笑聲,說:“你陪嫁了多少,沈聽南的聘禮又是多少?隻怕你陪嫁的東西,加起來都抵不上薑詞脖子戴的那根項鏈。”
周芸坦然地道:“那是聽南對小詞的愛意,跟你似乎也沒什麽關係。”
“你……”
“好了好了,今天大喜的日子。”沈聽南舅舅在旁邊打圓場,同周芸說:“不管怎麽樣,以後大家都是親戚,其實這些日子我們大家也都反省了很多,也知道當初對小詞太過分,一直也很想當麵向她道個歉,今天也是特意來參加兩個孩子的婚禮。不如大家握手言和,以後低頭不見抬頭見的。”
周芸道:“別的就算了,隻希望你們以後能對小詞好點,別以為她沒有娘家人撐腰。”
“是是是。”程境凱到底是官場上的人,行事說話都比較顧全大局。
周芸嗯一聲,沒再說別的,轉身離開。
十點半的時候,薑詞到樓下花園拍外景,她先和朋友們拍,沈聽南抄兜在不遠處看,他整顆心都落在薑詞身上,完全看不到其他人。
等薑詞和朋友們拍完外景,就輪到和沈聽南拍,十一月的榕城,室外已經有些冷,沈聽南怕薑詞在外麵待太久感冒,沒讓攝影師拍太久,就牽著薑詞進屋。
兩人剛走進大廳,程境凱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聽南,小詞,等等。”
沈聽南停下腳步,回頭看向他舅舅,問:“有事?”
程境凱走到麵前,看著薑詞,很認真地向她道歉,“小詞,以前的事,舅舅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諒我們當初對你做過的事。”
薑詞從來不願意把時間花在怨恨別人的事情上,如果對方真心向她道歉,她也會真心接受,說:“沒關係,我接受您的道歉。”
程境凱道:“還有聽南的母親,她這些日子其實已經想了很多,也覺得當初對你太過分,隻是她要麵子,一時半會兒拉不下臉來,所以我也替她跟你道個歉,希望你不要怪她。”
薑詞點下頭,應道:“好。”
程境凱抬手拍下沈聽南的肩,看向他,“聽南,一家人之間還有隔夜仇嗎?你總不會真要一輩子不跟家裏來往了吧?”
沈聽南淡聲道:“再說吧。”
又道:“外麵冷,我先帶小詞進去了。”
*
薑詞和沈聽南的婚禮在中午十二點零八分正式舉行,這一場婚禮,進行到後麵宣誓的環節,曾經看不起薑詞,逼迫過她,欺負過她的人忽然全都沉默了,他們安靜地聽著,薑詞穿著潔白婚紗,漂亮得令人炫目,但她的婚禮自白卻幾乎令每個人都濕潤了雙眼。
她看著沈聽南,說:“沈聽南,在遇到你之前,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結婚。我生在一個支離破碎的家裏,媽媽離開我,爸爸也從沒有愛過我,在小時候很長的時間裏,我都很自我厭棄,覺得是不是自己不夠乖,為什麽爸爸媽媽都不愛我,我很長時間都生活在深深的恐懼裏,不敢奢望愛,也不敢奢望有人來救我,我隻希望能活下去。直到後來,爸爸過世了,奶奶把我接回家裏,我才慢慢被奶奶治愈。”
“我曾經以為,這個世上除了奶奶,不會再有人愛我,直到我遇見你,你看我的眼神永遠能讓我感到自己很珍貴,你是那樣堅定地愛我,堅定到讓我內心充滿了安全感,堅定到讓我深深地相信,即使天塌下來,即使全世界的人都不愛我,你也會永遠愛我。”
“沈聽南,我想告訴你,我也很愛很愛你,縱然這世界變化無常,我對你愛也永遠不會變。”
她握住沈聽南的手,微笑看他,說:“沈聽南,你的內心不會再孤獨貧瘠,你以後有我了,我會好好愛你,一輩子都在你身邊。”
沈聽南不擅長當著太多人講情話,他心中被溫暖和愛意占據,伸手將薑詞抱入懷中,他低頭在她耳邊輕聲道一句,“我愛你薑詞。”
薑詞抬手回抱住沈聽南,喜悅到眼含熱淚,她微笑嗯一聲,說:“我知道。”
她一直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