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

一陣伴有水汽的猛咳,讓徐羽慘白麵容稍稍紅潤了些。

胸中壓抑許久的沉悶,也大為舒緩。

顧不得思考其他,徐羽張開嘴拚命掠奪著空氣。

足足持續了一刻鍾!

窒息,是如此恐懼,而呼吸,卻是如此美妙!

什麽叫比殺了他還難受?

恐怕就是如此了!

試著睜開眼,陽光撲麵而來。

稍有些刺眼,卻也十分溫暖,讓緊張,躁動的心安定許多。

徐羽掃視了一圈,是一間破舊的房子,很破。

泥土混合稻草夯成的牆,沒有一絲平整處,屋頂房梁肉眼可見的破敗。好似一陣微風便能將其吹倒!

屋內什麽都沒有,貧窮的讓人無法相信。

“這。。。又穿越了?”

徐羽無奈的歎了口氣。

成年人的身體,好似也隻有這一個解釋。

可沒有任何喜悅。

短暫的大夏之旅,讓他對穿越稍有反感。

當然,也得到一個深刻的教訓。

永遠不能小覷他人!

盲目自信,是遭難根源。

揉了揉額頭,徐羽突然一愣,罵道,

“不是吧,又沒記憶?這都什麽腦殘穿越!”

出身寒微沒什麽,可總是和身世較勁算什麽?

吱吖。

頗為刺耳的摩擦聲響起,一名中年男子推門而入。

“小兄弟醒了?”

徐羽掙紮坐起身朝來人看去。

男子大約四五十歲左右,滿臉胡渣,搭配一身棕色麻衣,盡顯滄桑。

本是一副普通農夫的樣子,可身材卻十分高大,至少有八尺,體型壯碩,寬鬆麻衣也無法遮掩虎背熊腰。

饒是上一世見慣了大塊頭的徐羽,也不禁被震撼。

“請問您是?”

男子麵帶和善的笑笑。

“我是付濤,這裏是付家村,岐州城南麵的小村落。”

“岐州城?我沒死?”

徐羽驚呼,滿是不可置信。

這都能不死?

付濤頗為感慨的點了點頭。

“你與小女郎運氣不錯,恰好落入漁網內。”

“這。。。這也行?”

若非親身經曆,真是無論如何也無法相信。

此刻回想起新竹那句‘又大又好’,徐羽絕對認同。

但凡差一點,此刻也是涼了。

從**站起身,徐羽躬身一禮。

“付伯救命之恩,日後定當厚報!”

付濤無所謂的擺了擺手。

“不必如此,隻是巧合罷了。若非被網住,我便是有心也無力!”

徐羽連連搖頭。

“救命之恩豈分主客?若無付伯,我已是河中浮屍!”

付濤沒再推諉,指了指門外。

“女郎在隔壁。你可去看看。”

“多謝。”

徐羽暗暗驚歎付濤為人。

被捆入麻袋扔到河裏,竟連問都不問。

這份純粹救人的心胸,著實讓人欽佩!

徐羽不禁想起荀華,那個同樣純粹善良的女子,一抹愁雲隴上心頭。

哎,不知如今是何處境了。。。

來到院內,兩側各有一間夯土房,算是標準的農宅布局。

隻是小院圍牆太過簡陋,僅有稀疏木樁胡亂埋在地下,木樁與木樁直接,連最為簡單的繩索都沒有。

純粹是擺設。

更滑稽的是,有兩扇破舊的木門立在圍欄中央處。

有種房塌了,門還立著的感覺!

院內,一中年婦女正在忙活,徐羽猜測是付濤妻子。

一旁還晾著幾件衣服,正是落水時所穿。

徐羽再無質疑。

活著,的確還活著,可隨之又是迷茫。

接下來該如何?

“徐羽!”

聽到驚喜聲的同時,一股柔軟便衝入懷中。

新竹雙臂環繞死死抱住,趴在徐羽懷中放聲大哭。

“嗚嗚嗚。。。我們。。。我們沒死。。。”

徐羽輕拍著新竹後背,不斷安慰著。

“放心,我們都還活著!”

良久過後,新竹才依依不舍的鬆開臂膀。

“見到你前,我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徐羽不想沉浸厄難,便主動岔開話題。

“新竹,你感覺如何?可有不舒服?”

“不知,應是沒有大礙。。。”

新竹雙眼略顯迷茫,直到現在都是懵的。

徐羽伸手捏住新竹手腕,摸脈問診,可是他的拿手絕活。

“無礙,放心吧。”

落水被淹,不免有些著涼。休息一兩日即可。

“多謝。。。”

新竹臉色羞紅的低下頭。

肢體接觸並不抗拒,已然是少女春心萌動。

可想到岐州城,想到荀家危難,新竹忙壓下亂七八糟的想法。

僥幸逃得一命,可危難尚在!

縣府,靖安司,左相,東宮!

隨便一個,便是輕鬆碾死他們這些螻蟻的存在,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新竹恐懼難安。

“徐羽,我們。。。”

徐羽麵色一僵,無力感襲遍全身。

“彼為刀俎,我為魚肉。。。”

盡管不想承認,可事實便是如此。

救人,無計可施。

漠視,對不起良心。

徐羽決不允許自己眼睜睜看著荀華遭難,可又完全束手無策。

目下雖說活著,卻與絕境無異,仍是站在懸崖邊上。

可徐羽已是兩次死裏逃生。

正所謂事不過三。

縱然運氣逆天,也該用盡了。

徐羽必須把握住這‘最後’一命。

他可以為了荀華不顧性命,但也要謀定而動,不能白白送死。

站在院內,一時沉默無言。

這裏本是晴空萬裏,和風煦煦,四處綠意盎然,充滿生機。

可如此唯美的氛圍中,沒有喜悅,輕鬆,反倒被堪比溺水的窒息感所壓抑籠罩。

最終,讓徐羽情不自禁的哀歎一聲。

真TM難!

新竹被壓得喘不過氣,趕緊轉移話題。

“徐羽,這裏可安全?”

徐羽又是一聲歎息,搖搖頭。

“安不安全都不能在此久留。”

他們是危險人物,相關者不免被連累。

付濤救他們一命,豈能坑害他人?

徐羽寧死也不恩將仇報。

新竹似乎懂了徐羽的意思,目光往南麵望去。

“聽說黃河以南有數不盡的高山相連,若是遁入其中,應。。。應是可以躲過一劫吧。。。”

見徐羽沒有回話,新竹突然臉色一紅,低下頭喃喃道,

“男耕女織過一輩子,似乎。。。也不錯。。。”

“你方才說什麽?”

徐羽這一問,新竹臉上紅到滴血,甚至扭捏了起來。

“沒。。。沒什麽。。。”

徐羽繼續追問。

“你方才說黃河?”

新竹一愣,不滿的白了一眼,有些惱怒道,

“是,黃河怎樣?”

徐羽一臉詫異之色。

“黃河。。。不會還有長江吧。。。”

“有,在南麵!”

新竹忿忿不平的瞪著徐羽。

“你心可真大!還能去想黃河,長江。”

徐羽尷尬笑笑。

“不寬心又能如何,事已至此。”

新竹低著頭,用隻能自己聽到的聲音喃喃。

“男耕女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