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鑒 花

過縣城一路往北,偶見殘牆斷瓦,田園荒蕪,一片蕭條景象。錢文義冒充礪丹堂弟子倒也無人為難,十分順當就找到了那兩個礪丹堂弟子所說的村莊。

錢文義仔細查看,但見莊口崗樓林立,鹿角排布空出中間一條大道,道旁插著數麵錦繡旌旗,一麵繪著降龍圖案,一麵印著幾個符文。旗下站著人提號喝令,出莊的人不管,進莊的人都需盤問。錢文義來時未曾想到進出大門還需口令,自己一經盤查豈不露了餡,既然大門不可進,就走旁門。錢文義繞到左側一看,都是拉了高大木欄圍住的,外麵挖掘了陷坑,坑內埋著朝天竹。那木欄隔著數十丈便插一麵小一號的旌旗,旗上用金粉繪著五行禁製符文,鮮豔奪目,當是高手匠人花了不少心血所作,防止有人用五行遁術偷入。誰若是不識相仗術強為,被禁製一攔便極有可能順著木欄落入陷坑之內,被朝天竹戳穿。金粉畫符雖然昂貴,卻極持久,這旗當是特製,能夠重複使用。旗下更有人看護,防範的甚是嚴密。這一切布置都顯露著行伍遺風,早就聽說魔教出身原是亡朝遺孽,當真不假。錢文義瞧著暗暗心驚,這魔教駐屯如此有方,自己一幫門人弟子比較起來反倒成了烏合之眾,真不知昔年怎麽會打得他們龜縮總堂不出。既然遁術不可用,那就隻有憑著自身本事進去,可是大白天的禦劍而入,無疑是自投羅網,倒不如等到天黑,借著夜幕遮掩再行動。主意已定,便裝著是在外圍巡視的弟子,等待天黑到來。

玉兔漸升,雖未滿盈,卻離十五亦不遠。錢文義暗中祭劍,嗖的一聲已越過木欄,趁著護旗之人尚未發覺,一條黑影已經投入村中去了。

那村中已經大興土木變了模樣,仗著人手充足,砍伐樹木或者拆掉民居,新建了無數大屋,雖然還是不夠,但各堂都自備有帳篷,身份卑微些的便都宿在帳篷之內。村中前後劃分數個範圍,各堂分占駐紮。轉生堂與鑒花堂在左,馭獸堂飛虎衛在右,中間便是役鬼堂,後麵是烈毒堂和礪丹堂的地盤。各堂除了轉生堂和鑒花堂相互雜處外,餘者都是涇渭分明。

錢文義是從左側而入,正是轉生堂和鑒花堂的地盤,才一落腳,錢文義便知有些不妥。他低頭而行,目光卻左右偷窺,眼中盡見的都是女子穿行,一個男人突兀出現在中間,能不引人懷疑?錢文義腳程加快,隻盼趕快出了這脂粉群去。

“咦!?姐妹們快看,哪來的一個俊朗漢子,居然跑到這裏來?”錢文義低眉一掃,一側門楣之下大紅燈籠懸掛,一連站著七八個頭插花卉的嫵媚女子,大的雖然是半老徐娘卻也風韻猶存,小的才十來歲年紀,正是花朵兒一般的光景,一個個花枝招展,指著他調笑。錢文義隻當沒聽到,自顧走路。“哎喲!巧姐兒碰上柳下惠了,看都不看一眼,倒是稀客,奴家偏偏要瞧一瞧這柳下惠長什麽模樣。”“對,對,捉過來看看,俊俏的便放他一馬,若是個蠢貨,擅闖姐妹們的閨房,這條大罪就夠剝了他的皮。”幾個女子有說有笑的圍攏來。錢文義心裏一急,由走到跑,就差撒足飛奔。那些女子說慢實快,尤其是一開始說話的那個女子,石榴裙飄飄越過其餘姐妹,一伸手便拉住錢文義。錢文義怕暴露了身手引人懷疑,隻得停足不前。

那女子掰住肩頭,笑嘻嘻的道:“把頭抬起來。”錢文義微一抬頭,這才看清楚拉住自己的是個頭插一朵金絲打造**的二十來歲女子,生的倒也好看,錢文義謙遜的道:“在下礪丹堂弟子,奉令巡視的,唐突姑娘的地方還請包涵。”那頭插**的女子看著錢文義眨了眨眼,似乎根本就未聽他解釋,媚笑道:“好一個有型的臉麵!柳下惠我沒見過,就算見過了,這般不解風情的傻人,留著有什麽用,就算養著看,恐怕也不如這位哥哥好看。”這時其餘女子圍攏過來,都嘖嘖稱奇。錢文義風姿卓卓,在昆侖山也算得個美男子,又熟讀詩文,修行雖不算高,文雅倒是一流。

芳香撲鼻,錢文義不禁有些發暈,收攝心神道:“在下礪丹堂弟子不過是奉令巡視,還請各位姑娘讓在下離去。”他這話一說,旁邊幾個女子反而嬉笑出來,一個道:“嘻嘻,分明是來偷腥,反說得一本正經,裝得倒也斯文,什麽時候礪丹堂也收這種人物?不如改投別堂,到我們這邊來。”“他又不是女子,怎麽能投入本堂呢?”那頭插**的女子笑道:“奴家有本事讓他投入本堂,隻是要化妝打扮一番,男扮女裝,就留在我身邊做個使喚丫頭吧。”旁邊的幾個女子齊聲說妙,看錢文義臉麵,真要塗脂抹粉,的確難以分辨出是男是女。幾個女子七嘴八舌,手腳也不幹淨起來,上下**,甚至有個三十來歲的徐娘把手伸到下麵,要捏臊根。錢文義臉色漲得通紅,隻要那半老徐娘真的下手,自己也管不了許多,拔劍殺出去拉倒。那徐娘的手忽被頭戴**的女子一把捉住,嗔怪道:“大姐,這人是我先發現的,需得歸我。”那徐娘道:“見者有份,這樣個後生不見得好弄風月,不如讓給老娘****。”兩個人正在爭執,遠處一頂花轎在四個侍女護持之下緩緩而來。

花轎旁邊一匹怪馬不緊不慢的同行,馬上坐著頭陀,隻是手中未拿著那柄巨大的鉤鐮刀。來者正是鑒花堂的妙夫人和役鬼堂堂主。花轎一邊掀著布簾,妙夫人側著花容,正對化鬼王說話。妙夫人淡淡的道:“化堂主新收高徒,可喜可賀啊。”化鬼王笑道:“若無夫人出馬,那小子也不易馴服,自然是要感謝夫人。”妙夫人瞥了他一眼,冷笑道:“也非是我的緣故才能使他就範,人心都有,欲念越是熾熱,越易受本夫人控製,可是你也別太高興,你那徒弟雜念太盛,雖能利之所誘,為人所使,也能唯利是圖,害人害己。”化鬼王輕蔑一笑道:“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夫人難道不懂麽?此一句,本堂主奉為至言,那小子既有此心,便是我化鬼王同道之人,我就要收他為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