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行刺

長長車仗於驚呼聲中停止前行,那些趕車拉馬的車把式,打羅傘持仗的丫鬟婢女,俱都驚懼莫名,伏低了身子四處觀望,不知究竟是誰這麽大膽敢在臥虎莊的地麵撒野。

前方“啊 !”的一聲慘呼,血花飛起,一個莊丁翻身栽倒,後麵的人看的清清楚楚,驚的邊上幾個莊丁一哆嗦就要逃跑,那知橫裏飛來一條時隱時現的細索,幾個纏繞捆紮,猛地一收,拎起空中,細索一抖,把紮住的數人絞成無數碎塊,鮮血與肉塊四處撒落!那些趕車侍侯的男男女女幾曾見過這個,嚇的哭爹喊娘四處奔逃,於是車仗大亂!

前方同時響起幾聲怒喝,叮當聲響,傳出刀刃相擊之聲,襲擊之人已與護車的人打將起來。

那女孩驚疑不定,問貼身跟著的壯漢道:“這是怎麽回事?”其中一人拱手道:“卑職不知,唯知確保小姐安危,餘者一概不管!”

女孩兒怒道:“人家殺上門來你也不管,哪裏還是臥虎莊威風八麵的飛虎衛了,真替你們莊主丟臉,母親還叫莊主派你們跟著我,真屬多餘之舉。”

那人不卑不亢的道:“莊主吩咐小人,務要護持小姐安危,其它的事自有其他人去管,不勞我們幾個費心。”

女孩兒一陣冷笑道:“我說怎麽隻有那些莊丁去追趕叼我兔子的畜生,你們幾個卻死氣活樣的站在一旁不聞不問,原來早得了吩咐,隻保護我來著,可不管我的兔子死活。哼!果然盡責。”她一陣冷嘲熱諷,那些個飛虎衛的人就當吹的是耳邊風,根本不去理會,見前方廝殺漸進,自然而然散在女孩四周,各從腰間解了一把鋼爪套在手上。那鋼爪似作掌形,前伸五根雪亮爪刃,套手上與臂連成一體,左勾右打靈活如手,俗稱鐵虎爪,一看便知出自名匠之手。

廝殺處一陣琴音響亮,如高山流水之音,叮咚不絕,前方一陣沉寂後,轟然一聲巨響,無數條人影被一股神力擊飛,後麵的人也是踉蹌後退,不能仰視。人影開處,為首一個手持七弦古琴的黑衣蒙麵之人厲聲喝道:“不相幹的人快快閃了,我等隻拿禍首之人,不想傷害無辜。”厲眼一掃飛虎衛圍著的那女孩,冷笑道:“可惜雷莊主響當當一條硬漢,卻是非不分,自甘落一個邪魔外道的罵名。”一擺手,身後衝上十餘個蒙了麵的人,“殺了那個妖女,還我清風明月朗朗乾坤。”

十餘人大喝一聲:“還我清風明月朗朗乾坤!”各舉兵刃殺來。數個上前阻擋的莊丁打手迅疾被殺。

散在四處護衛那女孩的飛虎衛人等不慌不忙,其中一人“嗖!”的一聲,彈出一支五彩斑斕的焰火升空,砰!在空中爆裂開來,霎時無數道彩光四射,耀亮了半個天空。

那持琴的蒙麵人仰頭一看煙火,喝道:“速戰速決!”率先衝來。餘人更是奮勇,眨眼與飛虎衛的人擠到一處。刀光雪亮,揚起,落下,飛紅,一瞬間,人已倒下!隻是這次不再飛的是敵人的血!幾個衝前的刺客被飛虎衛淩厲的殺招劃翻在地。

普玄說的不錯,這些清一號色的人果然棘手,雖然隻有七個,卻擋住了大部分人的進攻。那持琴者根本不屑與飛虎衛動手,從眾人頭頂掠過,直投女孩身形立處!

一個飛虎衛大驚,甩手衝空中一揚,嗖嗖嗖,五支利爪脫出,直射持琴之人,同時人已躍起,試圖阻攔那人前進。空中之人揚聲笑道:“區區一個飛虎護衛我還不放在眼裏!”指尖一劃琴弦,叮!如有粼粼波光散出,五支飛爪被波紋一阻立時一滯,去勢頓減。飛起的飛虎衛後發而至,手掌一伸,五支飛爪重回掌套,借著前衝之勢,五道寒光疾掃而來。那蒙麵人在空中一個轉身,道:“就算你堂主親臨也一樣奈何我不得!”二指一動,挑出一弦,一勾一彈!崩!那飛虎衛胸口如中雷擊,在空中一頓,就要下墜!那人笑道:“送你一程。”飛到近前雙足連踢,把那飛虎衛踢落墜地。

那人在空中神威凜凜,把七弦古琴一托,對著地下到:“既是冤孽而來,還當冤孽而去,娃娃!非是與你有仇,隻是我見不得一個偌大家業竟為外人所控,好好門庭卻要落一個魔字當頭,實在有違先人宗旨祖宗遺訓,你認命吧!”口中低吟,手中急揮,無數仙音妙符響起,往下方飄來。初時節,聲音如和風細雨,讓人酣然欲睡,次後來,又如雨打芭蕉葉,漸趨激烈,再後來,耳中所聽,竟如驚雷震耳,隆隆不決,直要把耳鼓震破!腦袋震裂!五髒震碎!下方的人如何受得了。

那些飛虎衛尚能支撐片刻,餘人哪裏能夠忍受,尚未逃走的車夫婢女,連那些莊丁和豔紅、小蘭,俱都震的滾翻在地,捂耳痛苦不堪。普玄倒是機靈,懷裏摸了兩張符,揉成團塞在耳朵裏,又仗著有些道家功底,倒也稍減其苦,他趴地上一看四周,竟見方仲雖然臉現痛苦之色,卻還能捂耳忍受,不禁暗暗稱奇。

一聲悲嘶,胭脂馬口鼻流血頹然倒地,把上麵的女孩掀下地來,直滾到方仲腳前。那女孩哪裏還有一點貴小姐的斯文,捂著耳“啊——啊!”的大叫,見方仲在前,撲過來,就朝方仲身下鑽,隻希望有方仲在上好擋去琴音的侵蝕。空中那人看的清楚,厲喝一聲:“天慟之音!”指上加力,猛地一扣七根琴弦,如彎弓射日狀對著地麵,手一鬆,七弦齊動,錚錚錚!殺伐之音大作!從琴上振**出無匹澎湃的山呼海嘯之聲,化作千尺雪浪拍擊而下! 浪潮蓋頂,轟擊數十丈方圓!

轟!

方圓內塵埃滾滾,車仗散架,人仰馬翻!希哩嘩啦聲響,街道兩旁樓宇也被波及,屋簷門窗塌了大半!無數人瞬間被震暈過去!琴聲轟擊尤以方仲左右最是猛烈,連他身邊地麵都被震開了裂縫,身體猶如驚濤駭浪中的小舟左右搖晃。方仲被震得口鼻一起出血,眼前金星亂晃,唯知拚命的運起薑伯伯傳授的心法來抵擋這摧人肝肺的琴音。身下,兩團熱乎乎的軀體都朝方仲懷裏擠!一個是猙獰獸,一個是那驕橫跋扈的貴小姐,當危難來臨,不管你身份貴賤還是人畜有別,這一刻的生命價值都是平等的了。

飛虎衛遭琴音之襲,雖不致暈倒,但已身形遲鈍,擋不住那群蒙麵人的攻勢。幾個刀光閃過,一聲悶哼,終於倒下一個飛虎衛,餘下的人見勢頭不對,一聲呼哨,反往方仲處奔來。

那操琴者見方仲跪伏,雖遭琴音轟擊卻並不暈去,反把那女孩護在身下,既奇且怒,冷哼一聲,收攏琴音單攻方仲一處。他指尖一挑,一弦暴長,倏的飛起,逕向方仲套來!

奔得近的一個飛虎衛大喝一聲,掄虎爪攔截琴弦。照理說這樣一根細弦被如此鋒利的爪刃掃到,必斷無疑,可是偏偏斷的不是琴弦,斷的是爪刃!細弦雖細卻無堅不摧,琴弦一絞,爪刃碎斷,繼續前伸,如極細刀光掃過,那飛虎衛哪裏來得及躲,被琴弦經體而過。軀體還是軀體,站立還是站立,隻是人已不動,噗!胸口標出鮮血,身體分作上下兩截栽倒。

眼看琴弦就到方仲頭頂,隻要套下,方仲與他身下的貴小姐性命必將不保。餘下幾個飛虎衛急了眼,數人搶上合身就撲琴弦,明知前者榜樣,依然誓死向前,欲護小姐安危,慷慨之氣令人稱節。

“雷莊主教人有方,臥虎莊的人果然有骨氣!”持琴者也為這幾個飛虎衛的大義所動容,口中稱讚,手中不停,琴弦化作幾個紮花纏繞,兜頭蓋下!

猛然一聲斷喝:“謝賞!看鞭!”,不知從那裏來的一條蟒鞭如蛟龍出海疾擊持琴者!

持琴者一凜,蟒鞭已到近前。

叮咚聲急響,每一聲琴音彈出一道波紋,道道漪漣擋住蟒鞭前行,隨之小指一勾,一道琴弦飛出,反套蟒鞭。“果然精彩!”來人喝一聲彩,蟒鞭一晃,如靈蛇點頭,避過琴弦又襲持琴者上下空門。此時持琴者再也顧不上放弦套方仲和那女孩兒,收攏琴弦一個翻身,避過蟒鞭勁襲,往後飄去。

遠處哈哈一笑,數十丈外一個黑裳勁服的虯髯大漢坐**黑虎禦空而來,手中持著一條油黑發亮蟒鞭,竟是清一色通黑!數十丈距離對於他來說如近在咫尺,轉瞬飛到飛虎衛頭頂,抱拳道:“閣下大法又何必與一群護衛見識,豈不是自低身份!”

持琴者蒙麵之下看不出什麽神情,隻是雙目凜凜盯著虯髯大漢,沉聲道:“臥虎莊莊主雷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