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為 仆

噴嚏之聲一響,雷鵬與豔紅恍然醒悟,忙分開來整襟危坐。豔紅紅暈上臉,更多了一分羞澀之色,重新肅容,在雷鵬麵前盈盈拜倒,嬌嘀嘀的道:“謝莊主收容。”雷鵬慌忙扶起,道:“姑娘以後就安心在這裏做事,兩個孩兒我也妥善安排,以後便把此處當成自己的家裏就是了,隻是這位道長……。”轉頭看普玄,一時不知如何處置。

普玄一雙賊眼一轉,說道:“我與豔紅姑娘本是熟絡親戚,恰巧與進莊路上碰到,故作一路而來,如今姑娘去處有了著落,我做長輩的也放心了許多。隻是……唉!貧道卻要做那漂泊無依之人了,心中好不悲苦。”言罷,提道袍揩了揩眼角。

雷鵬奇道:“道長是出家人,豈能沒有道院莊觀,怎說漂泊無依。你若覺修道清苦,本莊主贈送紋銀五百兩,權當道長於殺陣之中相助之恩,用之改善一下膳食居所,頤養天年也好。”

普玄搖頭悲切切的道:“莊主有所不知,我這道家打扮,是假的!又哪來的道院莊觀歇身!”

雷鵬一怔,道:“哦?有這等事!?”豔紅與方仲、小蘭也是一怔,心道這位道長怎麽這樣說話,騙莊主說我們是本家親戚已是說謊,難道這道士也是假扮的!

普玄接著道:“天下不安,民不聊生,我窮途無路,看百姓還都尊佛重道,就是強人劫匪也放方外人一馬,便胡亂弄個道家打扮,不為別的,就為了容易偷生混口飯吃!可是畢竟生活孤苦,一似無根浮萍,有個風吹雨打便四處飄泊,哪似有家有戶來的溫暖安心,故此心中悲苦。”普玄說這番話時,鼻涕眼淚俱流,端得是為命運坎坷感慨良多,連豔紅等人聽了都心生共鳴,神情戚戚。

雷鵬歎道:“本莊也知世事艱難,你既不是真的道人,便也留下圖份差事如何?”

普玄抹去悲容,喜道:“莊主收留,感激不盡,就怕貧道這假道人當得慣了,反不適應這安逸日子。如給莊裏添了麻煩,不用莊主斥責,我自己便卷鋪蓋走人,斷不讓莊主難堪!”雷鵬隻道普玄因自己好心收留,感激之下說話剛烈,哪知他話裏有話給自己留著後路,講的好聽是不習慣走人,實則他說走人就走人,你拿他一點辦法沒有。雷鵬點頭道:“那也不必如此,你等安心住下便是。”複雙目炯炯望著方仲,從身後取出那把驚虹劍,道:“小兄弟,這劍是你的麽?”

方仲見雷鵬所拿正是薑伯伯留下的寶劍,自己半昏之下也不知這劍到了哪裏,卻在他的手上,慌忙接過,道:“這是我伯伯佩劍。”雷鵬道:“你伯伯佩劍?你伯伯在哪裏?為何劍在你處?”方仲漠然道:“他走了,不知去了哪裏,這是他掉了的,我若以後見到,便要還他。”

雷鵬皺了皺眉,心有疑竇卻問不出結果,道聲:“這是一把好劍,雖然沉些倒也堅固。”見已無事,站起身就要出門。方仲忽道:“對了!我的狗呢?怎麽沒見它來,別是忘了帶了還留在鎮上。”雷鵬恍然道:“你的狗!?我聽手下人說起,倒是捉了一隻非狼非狗的白頭畜生,凶的緊,把一個莊丁的手指都咬斷了,雖然抓住,隻是關在籠裏,尚未送至馴獸房馴化。不知是不是你的狗。”方仲急忙點頭道:“就是它,就是它,它暴躁起來凶的很,見不得生人,你們都沒法管它,隻有我看護著才不會出事,煩莊主引我去尋它回來。”雷鵬道:“那狗凶是凶些,不過到了這臥虎莊內,再凶的畜生都得低頭。既是小兄弟馴養的,自不能再送到馴獸房去,回頭我叮囑手下人好生善待它,今日事忙,明日便讓人領你取回。你們好生歇息吧”雷鵬以莊主之尊不擺架子如此說話,可算極是客氣。方仲普玄再無要求可提,恭送雷鵬出門。

不久,一個模樣斯文的管事過來,頒布各人仆傭執事。豔紅分到內堂,乃是清屋疊被換衣理房的差事,小蘭與方仲年紀幼小,便分個端盆洗碟除草掃地的活,輪到普玄,那管事有些為難:莊主怎麽讓個道人留莊幹活。隻好問道:“道長,不知你能做些什麽活?”普玄道:“不管粗活細活,我什麽活都一概不會做,不知捉鬼畫符的本事你需要不需要我做?”

那管家心想畢竟莊主發了話了,又不能不留普玄,想了半天道:“你就先跟這兩個娃娃一起幹吧,日後再作安排。隻是你這身打扮得換一下。”普玄苦臉道:“家裏窮,沒有其他衣服替換。”那管事的道:“這個無妨,稍後我讓人把各位衣服送來。”打量了四人的高矮胖瘦,默記心裏走了。

旁人一走,屋裏立刻開了鍋,有高興雀躍如豔紅小蘭,有漠然淡視如方仲,還有心中竊喜的普玄。吵鬧了一陣,才把這興奮勁壓了。不多時,那管事的又來,身後跟了兩個使喚丫頭,把四人衣裳分發,說道:“你們有機會入臥虎莊做事,是你們的運氣,可不要自己砸了飯碗,以後流落街頭後悔莫及……。”長篇大話一說,讓兩個丫頭帶了豔紅與小蘭回她們的住所,自己依舊喋喋不休的把莊內的規規矩矩對著普玄和方仲講訴一遍,特意提醒有幾處樓閣不能擅入,如臥虎堂、聚義堂、養顏樓、思香樓、平雲閣、憩樓……,足有數十處之多,遍布莊內各處,而且規定:擅入者,殺!

普玄初時聽得十分仔細,待聽到有這許多地方不能擅入,反而無精打采起來,等那管事的一說完,普玄問道:“若是誤入呢?難道也把人殺了。”管事的惡恨恨道:“不錯,誤入也殺!所以,你們記住了,千萬不要違了規矩。好奇心,可是會送命的。”特意瞪了普玄一眼後,方始出門。

當晚,另有人來給普玄與方仲指定了日後宿處,二人便於此處住了一宿。

第二日。方仲穿起那套莊裏衣服,倒也大致合身,不禁佩服那管事的眼睛看的真準。普玄還是道裝打扮,給他的衣服看都不看理也不理,胡亂塞包袱裏頭。

二人正要尋事做,那管事的卻先來尋他,身後跟著一個飛虎衛大漢。

那管事的見普玄還是道家打扮,怒道:“怎麽還穿這道袍,你衣裳呢?”普玄道:“新衣裳舍不得穿呐,惦記著家裏窮,沒衣裳穿,那新衣裳要捎回家去,讓老娘改一改,多做兩件汗襟。過年時,家裏人便有新衣裳穿了。”那管事的氣極,指著普玄道:“你……你……。”說不出話來。

身後那飛虎衛一拱手,道:“莊主吩咐,領小兄弟去取家畜。請跟我來。”方仲答應一聲跟著他往莊內深處行去,留了普玄與管事的在那鬥口。那管事的哪裏說得過普玄,什麽孝與不孝美與不美,內內外外讓普玄一陣搶白,更無話說。

方仲跟著那大漢,穿過幾處假山竹林,走過幾道拱橋石路,看過幾度花開鶴舞,數不盡的美景奢華,豁然開朗處,一排古樹青鬆屹立,鬆下幾輛車馬,人群圍攏,正自吵鬧。

那飛虎衛一皺眉,領方仲到人群處,喝道:“閃開,閃開,都聚在此處幹什麽。”那些莊丁婢女組成的人群嘩的閃開,露出裏麵光景。隻見一個極美的小女孩手提鞭子,正自抽打馬車上的一隻籠子,邊上還有兩個飛虎衛低了頭不聞不問。

那小女孩一鞭抽去,嘴裏說到:“讓你吃我的兔子!我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