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山 村

烏雲層疊,忽濃忽淡,變幻出一幅幅神秘莫測的圖畫。

一個稚氣未脫的孩子倚窗望天,望著變化的雲層馳想萬千。

“娘,你說天上真的有神仙嗎?”

“當然有了!這天上有各種各樣的神仙,有白胡子老公公也有花朵兒般的仙女姐姐。”

“那有像我這樣的小孩嗎?”

“當然有了!神仙也有百態,他們跟我們一樣,有老有少、有美有醜、有善有惡!”

“善惡?神仙不都是好的嗎?難道有壞神仙?”

“……當然有!神仙法力無邊本該濟世救人,但他卻藐視蒼生無視人間疾苦,難道不壞嗎?你看神仙本應呼風喚雨讓天下風調雨順,可是他到今日止,潑了多少天的水下了多少天的雨!你爹到現在還不回來準是讓這雨給耽擱了。”

“是呀!爹出去這麽久了還不回來。神仙,果然也有壞的!可是……壞人怎麽會當上神仙的呢?”

“ ……!”

………

連綿陰雨滋潤了無數山峰,群山翠拔挺秀間,更增煙氣朦朧之色。 山嶺幽幽,群山寂寂,亂世之中,此地確是一個脫離俗世紛爭、避世隱居的好居所。

在一座青山的山腰之上,一個小村落屹立其中,數十間木屋交錯在林木之間,疏疏落落當有十來戶人家,山腰向下,一條大河彎延,盡頭迷失在山林之後。村落至河岸一條小徑隱隱約約貫通兩地,河岸處一個木做簡易碼頭,數個木筏固定在岸上。

細雨淋漓,河水遄急,當此無人擺渡之時,卻有一葉扁舟頂風冒雨逆流而來,好不容易方在碼頭停靠得住。人影閃動,一高一矮兩條身影在濛濛細雨中從碼頭下來,略作收拾後,延著小徑向村落走去。

村中央一片空地,係砍去林木再鋪以片石而成,場地中央,一座真人大小石像,雕刻的栩栩如生,菩薩不是菩薩,觀音不是觀音,卻捏訣仗劍,英氣勃發,隱隱有藐天蔑地、氣吞山河之勢。像前一座石製香爐,雖無香火,但爐內香灰甚厚,可知村民常相禱告。一高一矮二人在路過石像前,均恭身施禮,模樣虔誠,然後向一間大屋走去。

“吱——呀——”,屋門打開,二人入內。

屋內一眾男女見到二人平安回來均麵露喜色。一個老者站起道:“居然耽擱了這麽久,還以為你們遇上事了,卻不趕在雨季之前回來 。”說話者正是昔日的劉老,隻是兩鬢斑白更勝從前,唯容顏卻精神了很多。原來自那夜遭難後,劉老領著諸人東奔西走總算找了一個自認理想的地方安定了下來,又曆幾年風雨與成長,逐成現在的規模。村中村民都是那次幸存之人,這次回村的兩個中年漢子正是方伯言之子方寶兒和小李子李鐵山,二人均已在此安家落戶落地生根了。因二人在餘下的幾個男丁中年歲偏長又較為精明能幹,故此常代整個村裏易貨。劉老有時也出去,不過他關心的不是這些生活應用之物,而是天下時勢,他總盼望著大家有重歸故裏這一天,這一盼,盼了十三年。

方李二人在一月前出山,本該月半就回,卻到如今才回到大宅。這大宅就是劉老之屋,連續幾日的陰雨,村民也無法上山做活,便都跑到大宅來閑聊湊個熱鬧。可巧今日居然就回來了。二人邊解蓑衣邊關門,那姓李的矮個道:“村長老爺,我們倆已經是緊趕慢趕了,從出村那日到現在連個屁都沒放順心過,現在,總算是有命活著回來見你羅。”

眾人聽他說的狼狽,都笑了起來。

劉老道:“也難為你們這種天氣趕回來,快來,喝杯熱茶暖口氣再說。”李鐵山正要接茶,一個小女孩從人群內嬌笑著跑出來撲到李鐵山懷裏,撒嬌道:“爹爹!”。李鐵山輕撫小女孩頭頂秀發笑道:“這是哪個大姑娘抱我?幸好我家那黃臉婆不在,不然沒你好果子吃。”

那女孩名叫小蘭,是李鐵山的女兒。小蘭生氣的道:“爹,你又說娘壞話,拿來!不然我告訴娘去。”李鐵山明知故問道:“拿什麽?”小蘭惱道:“你又要賴,你又要賴,我不依。”李鐵山尷尬的道:“爹待會有好東西給你呢,咱先和劉爺爺說正經事。”小蘭噘嘴道:“上次你也說出村帶好東西給我,卻什麽也沒帶回來,你看方伯伯給小仲哥帶過些什麽,有個長生鎖,有個小銅鏡,有朱帕、胭脂、毛筆、硯台,……反正好多啦!你呢?哼!”李鐵山一把摟住小蘭道:“哎喲!乖女兒,爹怕了你了。這方伯伯帶的東西是給你方伯母的,你娘不喜歡這個,不是爹不買,分明是你娘不答應嘛,那下回我偷偷帶給你好不好!”

“不嘛,你說這次帶個漂亮的墜子回來的,你又騙我!你又騙我!”小蘭滿臉怒色,一副不依不饒的模樣。小孩子一撒起潑來,李鐵山頓時手足無措。一旁的方寶兒從懷裏摸出一對鈴鐺,遞給小蘭道:“給!這次先用這個頂上,你爹下次一定幫你帶墜子,我幫你盯緊了他。”小蘭這才轉憂為喜道:“謝謝方伯伯,下次一定要讓我爹記得,你可不許騙我。”李鐵山哭笑不得,方寶兒道:“一定給你帶。”小蘭大喜,拿著鈴鐺雀躍不已。

方李二人熱茶在手,劉老才正色問道:“這出去一個多月,可聽到什麽消息沒有?”方寶兒道:“其實也沒的大事,外麵攪風攪雨隻要不妨礙我等安居樂業,我們也不必操心。這次我和鐵山兄弟本意是到了趙家屯就將手中的野貨易些鹽米醬醋回來,可惜趙家屯如今沒落了,沒剩下幾戶人家,其餘都遷走了,沒來的及走的也是一些窮苦外姓人家,也是遲早要走的,那能做的生意。故和鐵山一商議就去了湧泉集,這湧泉集一去就拖了時候,直至今日方回。”眾人聽的趙家屯今不如昔都十分驚訝,議論紛紛,隻因這趙家屯是這個小村裏的人最常去光顧的地方,村中缺了什麽需用東西一般都去該地交易。劉老沉吟片刻道:“這趙家屯為何敗落,問清了什麽原因沒有?”方寶兒與李鐵山麵色微變,齊齊對看了一眼,李鐵山接口道:“聽說這趙家屯——鬧鬼!”屋裏眾人一驚,小蘭則緊張的一把摟住李鐵山脖子,把眼都閉了起來。

“胡說!趙家屯人煙稠密陽氣鼎盛,又非是陰晦偏僻之地,何來鬧鬼一說,必是另有蹊蹺,你們沒打聽明白卻來胡說。”

李鐵山委屈的道:“這也是我們問了剩下的村民才知,非是自己胡謅,難不成我們要留宿在趙家屯撞了鬼後再來告訴你。”劉老啞然,但心裏還是決不相信趙家屯真有鬧鬼之事。一個年輕婦人道:“既是鬧鬼也不知是怎樣的鬧法,可死了人沒有?”方寶兒道:“據說死了趙家屯一半的人,死相淒慘駭人耳目,我們當日到當日聽到此事,沒敢多作停留便立刻去了湧泉集。”珍嫂也是吃驚不小,道:“趙家屯一半的人,怕不有幾百人……!”珍嫂突然與劉老諸人麵麵相覷,卻又見方寶兒、李鐵山搖了搖頭,知非是自己所想那般。劉老道:“難怪趙家屯沒落至此,這天下怪異之事甚多,我等還是小心為上,以後便直接去湧泉集罷,權當已無趙家屯此鎮。對了,村內備辦之物可否采全?”方寶兒道:“都在船上,雨大不好搬運,不如待雨停後再作處置。”劉老想想有理,便道:“也是,人既已回來,各家就暫且回去,方劉二位辛苦了這些日,早該歸家團聚了!”屋裏眾人紛紛站起相互道別,不免又是一番客套話。

李鐵山抱著女兒打聲招呼也撐把油布傘回家去了,二人實在是歸心似箭,拖了好些日子家裏人一定著急,恨不得馬上到家門口報個平安。方寶兒披上蓑衣正要出門,沒邁幾步,頭上一黑,抬頭一看,一把精致花傘遮在了頭頂,一個嫵媚聲音道:“啊喲!方大哥恁個著急,這才回來就急著往家裏趕,顏姐姐持家也太嚴了些,方大哥不要累著了。” 方寶兒不用回頭已知此人是誰,忙口不擇言的道:“不累,不累,我這正要慢慢回去呢。”

“夫妻相聚也不爭這一時三刻,奴家屋裏正熱著一壺好酒,不如先到我屋裏喝盅酒暖一暖身子再回去不遲。”一隻纖纖素手順勢就勾在了方寶兒臂彎裏。

溫香撲鼻讓方寶兒打個寒戰,心如撞鹿下忙堆臉笑道:“豔紅妹子好意心領了,這天色不早我也是歸心似箭,改日、改日……”掙開素手一溜小跑往前趕,身後豔紅打把花傘踮著腳邊追邊道:“喝杯水酒又不耽誤工夫,我倆數月未見敘一敘又當的甚事,何故如此生分呢!等等我呀!方大哥!”方寶兒聽了趕的更急。

劉老站在大屋門口望著遠去二人笑著微一搖頭,自思自己帶著這些孤兒寡母隱跡山林,生活過的雖不算富足,但仗著山水清秀物資豐厚倒也不愁飽暖,隻是孩子大了不中留,該成家的成家了,還剩的三個:珍嫂、豔紅、文芳尚是單身。珍嫂其實沒成家,之所以叫她珍嫂是在落難前她訂過親卻沒過門,也算半個成家的人,雖然親家在大難中死光死絕,畢竟名份還在,二來她年歲上略大了些,故方寶兒、李鐵山等都稱呼她一聲珍嫂,其實還是一輩上的人。豔紅、文芳則因為一些原因這一拖就拖了下來。想到珍嫂時忽又想,這還有一個人不一直是單身麽!來了好幾年也沒聽說他有甚親人,不如把他與珍嫂配對了吧,越想越覺有理,便把這事放在了心上。

地麵因被雨淋了多日,加之樹木遮陰,那些通往各戶人家的碎石小徑上多生了淡淡青苔,方寶兒年輕力壯人又仔細,小跑幾步也當不得什麽事,後麵追的豔紅腳小步碎走的急了,“撲通”一聲滑了一個仰天跟鬥,花傘脫手連傘骨也折了,哼哼咿咿的爬不起來。方寶兒聽的背後聲響知是摔重了,如何抹的開臉就走,隻得返回身扶豔紅起來。

“摔疼了麽?有哪邊傷到沒有?”

豔紅眼裏都痛出淚水來了卻還是堆笑道:“不礙事的,我自己不小心,歇一歇也就好了。”

方寶兒心中有點感動。豔紅身世也比較可憐,親人均在遭難那天死了,剩的一個小姑娘獨自生活支撐到現在也不容易,雖有大家日常照顧,但這終身大事卻拖了下來,非是不為她作媒,她卻道既不願嫁外鄉人也不願嫁沒點膽色的人,更不願嫁沒點知冷懂暖的人,這三個條件一出來眾人傻了眼,再則村裏的小夥各成家室,擺明了隻能填個二房。豔紅人也長的漂亮,裏外家事也做的,也就一樣不討長輩人喜歡——花俏輕挑了些。所以豔紅也不指望嫁入有高堂的人家,因為她早有了意中之人,可惜落花有意戀流水、流水無心戀落花。

豔紅彎腰拾起折了傘骨的花傘有點心痛的道:“可惜了這把好傘,村裏頭也隻得一把,今兒個叫我給摔壞了。”遺憾之情溢於言表。方寶兒想這傘是豔紅心愛之物,如今壞了自己也有點責任,便道:“豔紅妹這把傘隻是折了骨,我帶回去修理一下,用上好竹筋替換掉折了的傘骨同樣還你一把好傘來,隻是這傘骨顏色卻是不勻了,沒的原來好看。”豔紅滿臉驚喜的道:“方大哥若肯親自動手是這把傘修來的福份,不管修好修不好也是它造化一場,你這就拿去!”忙把傘遞過來,方寶兒接了傘卻見豔紅沒了雨具,身上鮮亮的衣服沾了不少泥巴汙水,好好一個嫵媚麗人弄的十分狼狽,又想她無父無母無兄無妹,端的是心中苦楚之人,望著豔紅的眼神也溫柔了許多。

一陣細雨撲風一吹,豔紅縮了縮身子,方寶兒忙把身上蓑衣脫了下來披在豔紅身上,豔紅不禁有些羞澀,喜道:“方大哥真是個貼心知己的人。唉!還是我命裏無福讓顏姐占了先去。”。

方寶兒聽了她的大膽之言多了也不以為意,隻道:“雨急了忙回去吧!這傘修好後我自送來”

豔紅微露失望之色道:“方大哥既不領情,我自個兒暖了酒喝,反正我自個兒喝酒也慣了”。言語之中頗為落寞,轉了身瘸著腳慢慢踱著往回走。

方寶兒心裏一陣愧疚,忍不住道:“豔紅妹,不若上我家去吧。”豔紅驚喜轉身望著方寶兒。方寶兒接著道:“這天又在下雨路也不好走,你又摔了一交,我扶你回我家去歇息,有哪邊傷了就讓顏姐給你治治,稍後再送你回去如何”?

顏紅臉上喜色漸漸收斂,訕訕的道:“好是好.隻是我這狼狽像如何見得顏姐姐,太失禮了。還是獨個兒回去換了衣裳喝酒來的快活。”旋又一高一低的悻悻往回走。

方寶兒想親自送她回去又怕被人落了口舌,更怕自己萬一意誌不堅有個心猿意馬惹出禍來。心一橫,轉身離去。

豔紅獨個瘸著腿走了一段路又偷偷回過頭來,見人已離去,歎了口氣又自個回去了。隻是這次走得快了許多。

………

“壞人怎麽會當神仙的!”

……

鍾顏皺著眉頭不知如何回答兒子的問題,是因為答案太多不知答哪個好。可是這些答案卻不適合一個毫無心機天真無邪的孩子知道。難道讓一個天真無邪的孩子知道這世上有欺騙、有偽裝、有宿命、有殘殺、有迫害、有要脅……。用這些手段可以取得財富、名譽、利益、地位……。

原本依窗望天的孩子突然興奮的說道:“爹回來了!”從凳子上一躍而下,落地向門口跑去。鍾顏也是心中一喜,又怕消息來得不實,笑看著兒子去開門。木門打開,方寶兒夾著雨傘走了進來。

“爹,你可回來了!我和娘都好擔心你!”方寶兒爽朗一笑,道:“這雨下個不停,又走了遠路,故此耽擱了。”眼含笑意望著鍾顏,眼神中充滿了溫柔。

鍾顏笑著道:“還不快到裏麵來,看你身上都濕了,你有蓑衣如何不穿?”方寶兒隨口道:“蓑衣借了給人了。”鍾顏道:“蓑衣既借了人如何有傘也不撐起來,是新買來舍不得用嗎?你也真傻,為個死物也值得這樣,凍壞了身子劃的來嗎?我也不要你的傘,能夠平平安安的回來我就高興得很。”鍾顏見方寶兒臂彎裏夾著的傘蠻精致花俏隻道是送給自己的,雖然嘴裏埋怨方寶兒不打傘遮雨,但心裏則是暖暖的。方寶兒道:“這傘也是別人的,我不曾買傘。”鍾顏一怔,忙道:“是別人借了給你的?那你如何又不用?寧可自己淋了雨卻把傘當個寶貝放著,也真個滑稽。……難不成你舍不得用?”鍾顏臉上已是似笑非笑了。誰都看的出來這種花傘是女子所用,那借傘者必是女子無疑。

方寶兒有點尷尬的道:“這其實是把壞傘,傘骨折了撐不起來,我答應了人給修理一下,又不是什麽大事,看你想哪去了。”鍾顏笑道:“這傘也真奇怪?你一回來它就折了骨,豔紅姑娘可真會挑時間呢!”方寶兒一呆道:“你知道了!?這傘確是豔紅的,她不小心摔了一跤,把傘也跌了,我便拿回來幫她修理一下罷了。”鍾顏道:“這把傘我見過,豔紅把它當個心肝寶貝似的,全村也隻得她一把,會不小心給跌了?豔紅也是心細之人,如何又糊塗了?還是你糊塗了?”方寶兒楞在那裏,心道豔紅是故意的麽?想想似乎又不像。鍾顏自進裏屋拿了套幹淨衣服讓方寶兒先換上。

方寶兒這間大屋當中是中堂,左邊劈做兩個小間作寢室,右間作廚房,屋後另建一間柴屋。正堂供奉著先祖牌位,一列約有二十多塊。方寶兒在先祖牌位前恭恭敬敬的上了一柱香,香煙繚繞檀香撲鼻。

“仲兒,這些檀香你送去給薑伯伯。”方寶兒對方仲言道。這些檀香也是村裏的必需之物,每次外出易貨均要帶些回來,方寶兒這次回來的晚了,擔心薑伯伯處香已用盡,便叫方仲送去。方仲應一聲從方寶兒手中接過一紮捆好的檀香,入手沉重約有數斤重,平常人家那用的這許多,他也不訝異。鍾顏叮囑道:“薑伯伯非一般人,不喜歡打擾,你去了就回來,不要惹他不高興。”

“是,娘。”方仲拎了香打把傘出了門。

方寶兒望著小小身影消失在細雨之中後才道:“顏妹,這位薑大哥自被我們救上山也已十二年了,相交十二年居然連個來曆都不知,也真少見,他與我們尚屬這村中最親近之人,尚且如此,何況他人呢。”鍾顏也愁道:“他似不想與人交往,你說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方寶兒苦笑一下道:“人情債難還!若真是無情之人就不會像他這般做事了!大抵無情之人因為無情而不思圖報、了無牽掛,必是活的愉快無比,反之有情之人萬事索心,愁腸百結,卻是痛苦無比。有道是多情自古空遺恨,可見有情無情隻觀其煩惱多寡就可知了。”鍾顏笑道:“就你大道理多,如是說,這薑大哥倒是性情中人了。那你又是哪種人?我看你剛才還來笑的,你便是那無情之人。”方寶兒把臉一板,正色道:“若笑即為無情,那為夫以後不笑,沉著臉做個有情之人。”

鍾顏笑道:“你若是有情之人,那不順心的煩惱好多嗎?”

方寶兒點頭道:“確是煩惱很多,不妨說與你聽。一是與嬌妻分離數月未得謀麵乃是思苦,二是回家後不能一親芳澤諸多慰籍是為心苦,三是暖玉溫香在旁不能投懷是為身苦,三苦合一如何不惱,你一定要解我煩惱。”話完突然一把摟住鍾顏蠻腰,鍾顏嚶嚀一聲反倒在了方寶兒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