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變 化

醍醐老母笑道:“快說給婆婆聽聽,仙兒又做了什麽好夢?”

仙兒道:“夫婿說,那月亮上冷冷清清,卻原來不是。”

醍醐老母道:“哦?”

仙兒道:“仙兒上去一看,月亮上大的很呢,卻沒有星星,四處都是黑黑的,對了,就像這兒一樣!”

醍醐老母道:“蟾宮廣大,星辰照耀,怎麽會黑黑的?”

仙兒撅嘴道:“是黑黑的嘛!婆婆怎麽不信?可是卻很熱鬧,好多的人,都穿著紅衣服,唱著歌圍著仙兒轉。”

醍醐老母笑道:“想是他們喜歡仙兒了。”

仙兒道:“他們想來拉仙兒,嘴裏哼著唱著卻靠不過來。一過來,就沒有了。喏!諾!就是這樣。”仙兒把手朝前一伸,張開五指,身體略有些搖晃的來抓醍醐老母。“他們離仙兒一近,突然一倒,就躺在了地上。那地上也真奇怪,明明是些古怪石頭,可是人一倒下,那些穿紅衣服的人就叫著喊著,化做紅水慢慢消失掉了。”

醍醐老母道:“這些人真是奇怪了,不知長什麽模樣,又唱些什麽歌?”

仙兒歪頭想了一會,拍手道:“那些人跟婆婆有些像,也是這般的披散著頭發,嘴角邊也是紅紅的。”仙兒指著醍醐老母嘴邊的血漬,似乎模仿著夢中的人物,翻了白眼,張開小嘴,微微吐出舌頭,模模糊糊的道:“那些人唱道:快來,快來,還我命來!就過來拉仙兒。”突然伸手,一把揪住醍醐老母。

仙兒的神情有些淒厲,行為有些怪異。

醍醐老母麵色大變,在邊上侍立的普玄等人也是驚出了一陣冷汗,心道:這是什麽好夢了,分明是噩夢!

醍醐老母顫聲道:“仙兒做的便是這個夢麽?”

仙兒恢複了燦爛麵容,有些不開心的道:“是啊,仙兒想多待些時候,可是夫婿卻跑了來,把仙兒帶走了。”

雖然這是一個惡夢,並不存在的夢,可是大家聽到這子虛烏有之事的結果,竟然都鬆了口氣。醍醐老母喘息道:“這便好,這便好,仙兒可要好好的跟著夫婿才是,不要隨意一個人亂走。”仙兒點頭道:“仙兒知道了。”

醍醐老母又道:“孫女婿,你過來。”把方仲喚到身邊,握住方仲的手,語重心長的道:“孫女婿,老婆子也沒幾年活頭了,雖然給你與仙兒成了親,但我也知道,你並不滿意,是不是。”方仲被醍醐老母一說,有些手足無措。醍醐老母又道:“老身非為別的,但念仙兒這孩子孤苦無依,要是老身不在,便沒人照顧,所以才要留下你們幾個人來,你,可不能欺負了仙兒。”方仲忙道:“不會的婆婆。我一定好好照顧仙兒。”醍醐老母慰然點首。

普玄與定觀見醍醐老母神情萎靡,道:“婆婆,不如進屋歇會吧。”醍醐老母看了看普玄與定觀,擺手道:“不必了,定觀道人,你站到我前麵來。”定觀依言站到前麵。醍醐老母道:“老身讓你背的符文,記得怎樣了?”定觀老實回道:“才記了十之**,尚有很多不明,要請婆婆指點。”醍醐老母點頭道:“看你人也老實,老身便傳你一些本事,你跪下來聽老身吩咐。”定觀跪下,醍醐老母道:“老身有名有姓,醍醐老母的便是。你我雖非師徒,卻須讓你知道老身的大名,這傳你的本事,非是讓你出去賣弄,而是留在此地替我施法的。”普玄等人現在才知這老婆婆的稱謂,雖然自己孤陋寡聞,不知這大名的來處,然問起老一輩的耆老高人也許是聽說過的。當下更是尊敬了幾分。

醍醐老母道:“你背的符文乃是一個法陣的根本,陣名幽冥索魂還陽法陣,陣有乾坤內藏玄機,管人之生死、聚散、淨化、通合、治療等各種症狀,均是這三十六個符文變化而來,你要牢牢記住才是。”定觀震撼不已,問道:“不知婆婆要我怎樣去做?”醍醐老母道:“我曾說過,我這孫女隻有一魂一魄,每到月中,便要施法招魂,從不懈怠。可是老身多大年紀了,難道還能陪我孫女一世,所以,需尋個老身不在時的替手。”定觀道:“可是我本事低微,怕學不來這種大法,辜負了老母的一番期待。”醍醐老母一笑道:“老身又不是便死,非要一時三刻傳了給你,你盡管記住了這些符文便罷,待下月月中,老身演示一番,你便可從中窺探其妙了。”定觀答應道:“一切聽從老母吩咐。”

幾人談話之時,誰都沒注意有一條飽受饑餓折磨的青白色身影,正從屋裏踉蹌著走出,身影慢慢走到度青子屍體旁邊,低頭嗅了嗅。一顆帶著血跡的獸丹正靜靜的躺在哪裏,如同一頓美食,**著猙獰獸。猙獰獸俯頭,一口叼起。

醍醐老母撐拐站起道:“這兩個臭賊的屍體,你兩個幫忙處置了吧。孫女婿,你扶了婆婆進屋休息。”普玄與定觀自去做事,方仲扶了醍醐老母正要進屋,忽聽普玄驚道:“方仲,你養的這頭畜生怎麽了?”方仲愕然道:“什麽事?”想起猙獰獸被自己留在屋內,難道出來生事了?順著普玄所指一看,大吃一驚,那猙獰獸已經自己出來了。

在解靈子與度青子的屍體旁邊,猙獰獸半蹲與地,眼中凶光暴露,不住的顫抖,全身的毛發豎起如一隻大大的刺蝟一般,口內發出陣陣的嗚鳴之聲。方仲驚道:“它怎麽了?”上前就要查看猙獰獸的情況。醍醐老母卻藤拐一攔,道:“慢著,小心畜生撒野,看看再說。”

猙獰獸顫抖片刻,體內骨骼發出暴豆一般的聲響,猛然間體型長大了幾分。那白色頭毛正中的一縷,延著後頸往後延伸,白色直到後腰才止,兩點寒光一閃,出現在猙獰獸的兩齒之間,一對曾經被切斷的閃亮獠牙重又伸出唇外!豎起的皮毛慢慢的平緩下來,一隻比之先前更要威猛更要神氣的猙獰獸,出現在眾人之前。

猙獰獸昂起頭顱,眼中寒光射向方仲。

方仲慢慢躬身,輕聲道:“快過來,讓我看看你怎麽了。”猙獰獸倏然起身,緩緩靠近。

看著這驚人變化,方仲忽喜忽憂,伸手等著去抱猙獰獸。猙獰獸虎視耽耽,眼中射著精光,將到方仲身前時,突然不走,反伏低了身子,似乎隨時躍起。方仲心中一寒,依然柔聲道:“過來呀!”

一旁的醍醐老母冷冷道:“這畜生突然變化,必是吞吃了這兩個礪丹堂的賊子遺留的獸丹所致,小心獸性發作,反傷了主人。”方仲急道:“不會的,它與我相處了這麽久,怎麽會咬我?”醍醐老母道:“一個畜生哪裏講情麵了,老身看他凶相畢露,不是好兆頭,不如打死算了。”把藤拐舉起,也不思自己是否還有這份力氣,便要錘那猙獰獸。

猙獰獸眼中精光凜然一閃,突然縱起,往方仲頭頂撲落。方仲與普玄等人同時驚呼出聲。醍醐老母藤拐也急急打來,然拐來速度與猙獰獸一撲之迅捷差之千裏,待藤拐打到中途,猙獰獸已撲到方仲頭頂,前抓一搭方仲雙肩,嗖的一聲,借一搭之力,縱往上方。

猙獰獸一舉一動均是快捷異常,這往上一縱,更是如白光乍現,飛電過空,轉眼衝入頭頂暗處。

暗處“嗷!”的一聲怒吠,傳來一人的驚怒交迸:“這畜生,竟敢壞我好事!”掌影翻飛,兩道金光劃下!

眾人驚駭抬頭,隻見上空一個人影隨著猙獰獸的撕咬一起落下。金缽耀眼,照亮偷襲之人!正是靈智大師。靈智一對金缽分襲兩路打向咬住自己褲腿的猙獰獸,同時出掌,大喝道:“大悲手!”這一掌非是擊向猙獰獸,而是拍向醍醐老母及方仲等人!既然偷襲已被發現,能夠先下重手也是好的,說不定依然能夠起個出其不意的奇效。

空中人影翻動,金缽挾著呼嘯之聲劃來,猙獰獸鬆開利口,一道白影畫出一條白色軌跡落到地上。同時,靈智那奔騰澎湃的一掌,自空擊下!

醍醐老母藤拐舉動欲運氣抵擋,哪有半分真力在手,空自劃個半個無用的圓圈,靈智的大手印已然拍到!

嘭!

霎那間塵土飛揚,四處一片朦朧!一個碩大手印的痕跡出現在數丈之地。醍醐老母被這一掌打仆在地,鮮血狂吐!掌勁範圍之內,方仲等人俱都滾倒在地,哎喲身頓時響起。

靈智逼退猙獰獸,飄落於十丈開外,凝神探視掌擊之效。但見麵前幾人受了自己這一掌之威,居然盡都倒伏,大出意料之外,原本還打算一掌之後便即遠遁,如此看來,根本就是多餘,這幾個人的本事可差的太多了。靈智哈哈笑道:“老乞婆,原來你的本事也稀鬆平常,果然如賈先生所言,不過靠詭計與幻術唬人,一點真刀真槍的本事也沒有。”慢慢走了過來。

醍醐老母真氣早已枯竭,身體衰弱之極,被這一掌打得五髒俱裂,哪裏還能說話,顫抖著從掌坑內支起藤拐,卻已爬不起身。普玄與定觀被掌勁邊緣掃過,受傷不重,一骨碌身起來後,便去拉倒地的醍醐老母與方仲和仙兒。靈智忽見爬起兩個不知名的道人,為防變故,依舊大喝道:“大悲手!”狠狠一掌拍來,還是籠罩數人,又是一記震耳轟擊,嘭!普玄與定觀如風吹柳絮,一起往前摔出,飛了數丈撞到身後一間小屋才撲通的掉下。醍醐老母好不容易支起的藤拐,在勁氣澎湃中,又被打倒。

靈智望著自己的大手哈哈大笑,心裏暢快之極,從來不知自己這門功夫如此厲害,早知這樣,在那山巔之上便應拍這老乞婆一掌,打下豬來,既立了功還在幾人之前露臉,豈不痛快!都是這老乞婆先聲奪人,把靈寶打倒,反害得我等縮手縮腳不敢施為,可見,修為高下,也非是年歲所能判定。靈智信心大漲,隻覺除了師父他老人家外,天下人不過爾爾,鼓起勇氣往掌坑走來。

遠處突然一陣蹄聲咚咚,如擂鼓一般,一條龐大身影出現在靈智眼前,那頭大野豬竟然此時跑了出來,徑直衝到掌坑邊上,一見醍醐老母倒臥於地,先是一聲悲嘶,後是一聲怒吼,眼冒凶光,頂著兩根獠牙莽撞衝來。靈智一呆,忙把金缽一亮,便要迎鬥這頭發狂的野豬精。忽聽身後風聲颯然,眼角一瞥,一道白影奔腳脖子而來。二獸竟然合擊靈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