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初見大法師(一)

方仲一呆,見倉老堂主點指自己,隻道他認錯了人,把自己當作邀月堂莫堂主的遺孤,忙道:“前輩,晚輩不是邀月堂的人,莫姑娘才是。”莫雩上前兩步,雙膝跪地,向倉老堂主叩頭道:“雩兒拜見倉堂主。”二人這一說一做,任誰都可看出誰才是莫堂主後人,偏偏那倉老堂主依舊長劍指著方仲,動也不動半分,若不是看他剛才還有氣無力的說了幾句話,真要當他是一個死人。

司空諒向瑤鷹王悄聲道:“那倉老堂主精於卜筮之道,掐指一算便知過去未來,誰料這第一眼就認錯了人,當著這許多徒子徒孫的麵,一定羞愧萬分,買不下這張老臉,索性裝死人蒙混過關。”瑤鷹王搖頭道:“倉堂主可不是外麵那些騙人錢財胡說八道的江湖神棍,隻怕沒有這般簡單。”司空諒道:“小的知道了,倉堂主原本的籌算是極準的,可是你看他現在這番樣子,比死人多一口氣,早已力衰氣竭不複當年之勇,老眼昏花,頭腦糊塗,認錯了人也情有可原。”

司空諒的話聲雖小,旁人聽不到,那贏奎可聽得清清楚楚,他也沒有想到倉老堂主會認錯了人,隻怪自己沒有及時介紹,鬧出了這般一個大笑話,讓師父一世英名受損,心中頗為難過。若在擺此釘頭七箭書之前,自己也是這樣一說,他絕對不會犯下這等差錯,看來師父他老人家真的不行了。贏奎柔聲道:“師父,莫姑娘正向你老人家叩拜,她才是莫堂主的女兒。”

倉老堂主終於出聲道:“為師知道……侄女的事待會再說,這小子……你去……把他抓過來。”

贏奎驚訝回頭,倉老堂主的話再明白不過,並不是他認錯了人,而是點名道姓就要方仲過去。雖然不知他為何這樣做,但終歸有他的道理,若在平時自己大可為之卜卦一番,如今卻來不及了,隻有依師命去做。贏奎向方仲謙然一笑道:“我師父叫你過去,若是不肯,在下可要用強了,到那時不免要傷和氣。”

司空諒怒道:“你這少堂主真是蠻不講理,先是不分青紅皂白就要把我喂甲魚,如今又要方公子唯命是從,我等好心做客,你卻把客人當作犯人一般,天下豈有是理?”

贏奎麵色一沉,冷冷道:“又非在下請你們來,既然來了就得聽主人的話。”

方仲心想自己此來本就是求人的,求人不免要低三下四,再說對方不過讓自己過去一下,未見得便要對自己不利,連忙道:“司空兄不必再說,少堂主說得對,我這就去拜見一下倉老堂主去。”說罷,便向石台走去。眾人眼見著方仲一階階到了台上,隨即又踩上了那副巨大的龜甲。

倉老堂主一直等到方仲踏到了龜甲之上,這才一收長劍,卻把掐訣的手指往頭頂一彈,在其頭頂空懸著的昊天鏡頓時一動,隨即鏡光大放,一個旋轉,鏡麵朝下,一道光柱筆直落在方仲身上

。方仲吃了一驚,雖然被昊天鏡照住,但並未察覺有何異樣。那倉老堂主嘶啞著道:“此鏡善能判定陰陽……禍福吉凶俱在其中,我今見你陰氣旺盛……卻陽清之氣不滅,重陰必陽……重陽必陰,能至陰陽相和者都是異人。我今借你陰陽之力一用……看看那妖僧到底在做什麽!”照耀方仲的昊天鏡忽然變色,一道青光轉眼落在方仲身上。方仲就覺身子一沉,一股巨力無可抗拒的一壓而下,方仲隻不過支持的片刻便就盤坐了下來,也如那倉老堂主一般,盤坐在了龜甲之上。

那倉老堂主見方仲隻是盤坐在龜甲之上苦苦支撐,不由大叫道:“快抬頭!……看吾寶鏡!”

方仲把頭一抬,眼睛隻是與昊天鏡的鏡光一觸,便覺身子一輕,整個人迷迷糊糊的飛身而起,往鏡中一吸而去。在旁人眼中,就見方仲在昊天鏡散發的光芒之中飛出一道虛影,轉眼間就沒入了鏡麵之中,不但如此,那昊天鏡在收了方仲一條虛影之後,又青光一轉,落在倉老堂主的頭頂,同樣一條淡淡虛影被此鏡一收而入。見此一幕,瑤鷹王麵色一寒,怒道:“這是怎麽回事,莫非想收人魂魄?”他單足一抬,一道勁氣從腳下噴薄而出,砰的一聲,碎石亂飛,把石台踢碎了一角。贏奎也吃了一驚,見瑤鷹王想飛身衝上去,忙縱身攔在前麵,大聲道:“且慢,那不過是一道形體,並不會傷人。”

瑤鷹王怒目以對,喝道:“照人形體作甚?”

贏奎道:“昊天鏡最神奇之處便是能夠照人形體而讓人神魂相連,即便是千裏之外,凡是被昊天鏡照過之人,便能通過此鏡轉眼看到對方。”

瑤鷹王道:“方公子就在此地,倉老堂主又何必用昊天鏡照耀他?”

贏奎道:“這個我便不知了,或許他是想借方公子之手,一起到鏡中去看一看旁人也未可知。鷹王盡管放心,此法不會傷人性命,若是你貿然上前去打攪,隻能令他們神魂受損。”

方仲隻覺自己飄飄渺渺的不知在何處,四周迷糊一片,看不出自己身處何地,正在惶恐之中,卻見眼前一道人影由模糊到清晰,轉眼出現一個長相並不難看的中年人,留著一頭披肩長發,長袍遮體,自然而然流露出一股高人之氣。方仲正自驚異之間,那人曬然一笑道:“鄙人昊天堂堂主倉昔,你已見過了。”

方仲隻當自己聽錯了,此人竟然說他才是昊天堂堂主,那另一個骨瘦如柴的老者是誰?那人看方仲一臉的震驚之色,搖頭道:“七個月前,我便是現在這幅模樣,七個月後,便是你剛才看到的樣子。”